第三章 再遇故人（二）
书香刚刚坐下，听见万mama这样说，便又起身，恭敬地说道：“祖母病着，还挂念着我，真是让我愧不敢受。请mama回去跟祖母说，我已好些了，请祖母不要记挂，安心养病。” 万mama的笑容更深了些，说道：“如此最好。” 锦瑟端上茶盘来，说道：“mama请用茶。” 万mama接过茶来，揭开茶盖闻了闻，眉头微微一蹙，便并不喝，随手放在一旁。 书香看在眼里，转念一想，便知道是锦瑟做了手脚。 果然万mama问锦瑟道：“七小姐平时常喝这种茶？” 锦瑟一脸茫然地说道：“这茶小姐平时还舍不得喝，mama好不容易来一次是贵客，特特儿泡了孝敬mama的。怎么，mama喝着不习惯？” 万mama的脸色一僵，笑道：“原来七小姐喜欢喝这种茶。” 岔开话题不提，这万mama看着一团和气，说话却也圆滑。 书香笑道：“我这天天吃药，吃得嘴都苦了，哪里还喝得出茶味，不过是聊以解渴罢了。” 万mama说道：“过阵子秋茶下来了，我给小姐送过来些尝尝。” 书香说道：“多谢mama。” 又闲话了几句，万mama便起身告辞：“老太太那边该吃药了。” 书香送到门外。 返身回来，书香走到桌旁，拿起那盏万mama一口未尝的茶，闻了闻。 茶色浑浊，唯有苦意。 书香摇了摇头，说道：“锦瑟，怎么给万mama泡了这茶来？” 锦瑟说道：“小姐这半年来病着，屋里什么用度不被那些势利小人克扣着？不是缺少短两，就是些以次充好的东西。我是心里不平，想让万mama也知道知道，咱们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书香叹了口气，说道：“你又何必争这口闲气？有茶叶喝已经是好的了。” 碧萱也在一旁说道：“小姐只是这样不愿惹是非，小姐自己都不肯说，那起子人岂不是更要蹬鼻子上脸了？” 书香心里一动。 不愿惹是非，从前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却也落得那样的结果。 书香说道：“我岂不知你们心里也是为了我？只是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他们只是下人，何必要讨好我这个庶出的小姐。” 说到最后，书香的声音已经低沉了下来。 知道书香心里不好受，锦瑟和碧萱纵是心有不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书香想了想，问道：“老太太近来还是要午睡到未时三刻？” 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锦瑟说道：“是。瑞哥儿开蒙了，老太太也轻松了不少。” 书香起身说道：“咱们去暖翠阁。” 锦瑟一怔：“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好……” 书香向锦瑟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没事。” 万mama将药碗端到老太太跟前，说道：“老太太，该喝药了。” 老太太看了黑漆漆的药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面带厌烦地说道：“成日价儿吃这些药，苦得要命，又没什么效验。” 万mama赔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老太太还是趁热喝了罢。” 老太太摆了摆手：“先放着，等会凉了我再喝。” 万mama没法，只好将药碗放在桌子上。 老太太问道：“你去看过七丫头了？” 万mama答道：“是，我刚从行云阁那边回来。” 老太太嗯了一声，说道：“她怎么样了？” 万mama笑道：“我瞧着是大好了，脸色也好看多了。听说老太太这阵子身子不大舒服，还说要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让她好好养着罢，身子好利索了再出来，也不迟这一天两天的。” 万mama答应着，想了想，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老太太扫了她一眼，说道：“有什么话就说罢，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万mama忙说道：“我哪敢有事瞒着老太太？只是我看着七小姐的容貌，倒是比生病之前变了些。” 老太太不以为然：“女大十八变，算算七丫头也十三了，又大半年没露面，你冷不丁一看，可不觉得模样变了么？” 万mama小心地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老太太说得是，只是七小姐的样貌，倒像是一个人……” 老太太刚欲说话，帘外的小丫头已说道：“七小姐来了。” 万mama便闭口不提。 书香一进房，老太太便知道万mama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长挑身材，削肩柳腰，从前的稚气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娴雅。 老太太的心头微微一跳。 书香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听说祖母身子不适，现下可好些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万mama，清清嗓子，含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记挂着，快坐罢。” 小丫头搬上锦杌来。 书香却并不坐，看了看桌旁的药碗，说道：“祖母在吃药？我来得可不巧了。” 老太太看着书香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看越像那个人，一时竟怔住了。 万mama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忙笑道：“怎么说是不巧？要我说，七小姐来的刚好，快帮我劝劝老太太，老太太正嫌药苦，不肯吃呢！” 老太太回过神来，便适宜地蹙了蹙眉头，说道：“天天喝这个药，弄得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书香立在地上，笑道：“请祖母先把药喝了罢，我还有礼物要送给祖母。” 老太太颇感兴趣地问道：“哦？是什么？” 书香掩口一笑：“祖母先吃药，我再拿出来。” 老太太不禁笑了，指着书香向万mama说道：“这丫头怎么胆子倒越来越大了？” 万mama附和道：“都是老太太疼的她们。” 说着话，万mama已经把药碗重新端了起来。 老太太将药喝了，一旁的采霜立刻将漱口的茶递上来。 放下药碗，书香才示意身后的锦瑟将手中的盒子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