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风雨欲来
“分家?” 墨铭显然没有想到暖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自觉的愣在那里。 “是啊,”暖阳连忙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越柔跟我不同,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国公主,当日在海澜军营的时候,就不难看出她的刁蛮任性,若是嫁进府来,我该怎样和她相处?” “你是长嫂,又是墨府的主母,有什么好怕的?”墨铭把她的双手握得又紧了些,“再说,你该知道,越是表面上刁蛮的人,越是没有太多心机,最可怕的反而是那些口蜜腹剑的——我觉得,只要你们相处的日子久了,你身为长嫂的,再稍稍忍让一下,说不定会相处融洽的,成为知己呢。” “她一向不喜欢我,就算我再忍让,也于事无补。”暖阳倒不是夸大其词,从她第一次看见越柔开始,越柔对她的态度就很不友善,更别提后来她力保月歌了。 暖阳见墨铭还在犹豫,便歪着身子靠在他怀里,腻着嗓子撒娇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嘛,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家里就咱们几个做小辈儿的,何必非要住在一起,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倒不如住得远些,没有纠缠,关系也不至于太过恶化,逢年过节的聚在一起,也不至于尴尬。” 墨铭安抚着轻拍暖阳的后背,犹豫了半晌才道:“你若实在不喜欢,就等三弟大婚之后……” “三叔大婚之后?”暖阳立刻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瞧着墨铭,“听说大兴的规矩是男十七而娶,三叔才十三,还要等四年?!” “我是长兄,二弟新娶,三弟年幼,怎能就这样着急忙慌的分家?乖暖阳……再等几年,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不喜欢!”暖阳理解墨铭的心情,心里知道暂时是分不成了,只能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来表达心里的不爽。 “乖……”墨铭看出她的语气已经没那么坚决,知道她其实已经明白了,心里高兴得紧,连忙再次把她抱进怀里安慰道,“你放心,谁敢欺负你,我便先不答应!” 见暖阳终于露了笑脸,复又贴近她的耳朵,哑着嗓子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不能懒惰,要早早的造出一个小人儿来才好……” ——*——*—— 暖阳暂时死了心,再也不提分家的事儿,只是专心的准备墨霖的大婚,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脚掌都是酸疼的,好在墨霖口才好,会哄人,每次见暖阳累了,都会奉上几句恰到好处的玩笑,逗得暖阳心花怒放,再辛苦都不觉得了。 “说真的,二叔,你当日以为拿住了人家越柔公主的把柄,让她不敢太过嚣张刁蛮,现在看来,你失算喽……”暖阳半开玩笑的提醒墨霖。 “此一时焉,彼一时焉,谁说我现在就没办法?大嫂只需拭目以待便好。” “别太得意,当心人家早有准备。” “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怕,不怕……倒是大嫂你,别只顾着忙,要多留点神,看管好自己的人和东西才行。”墨霖把话题又抛回了暖阳身上。 “我留神什么?除了你和三弟,还有什么让我好担心的?”暖阳隐隐的意识到墨霖要说什么,却不愿意去跟他深谈,仿佛只要她不提,事情就不曾发生一样。 “你真的不知?”墨霖虽然聪明,也被暖阳此刻毫不在意的笑脸唬住了,连忙前后左右的瞧瞧,见除了兰儿和他的贴身小厮穆达,再无旁人,才稍稍凑近了些,小声提醒道,“六王爷送的那个莫颜……只要大哥出现,她那双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万般幽怨的只盯着大哥的乜呆呆发愣……” “去!别乱说,你大哥可是那拈花惹草的人?”暖阳还是不愿意承认。 “大哥倒不是那样的人……只怕别有用心的人主动接近,弄假成真……大嫂,你就只有偷偷哭的份儿了。”墨霖也说得半真半假,皮笑rou不笑,本来挺好看的一张脸讨厌又诡异。 暖阳越看心里越烦,恨声道:“你个乌鸦嘴,下次月歌跟我来哭,我再不会哄她,只由着她哭个够!” 墨霖这下子被碰到了痛处,身子向后倾了倾,让暖阳误以为他要发飙了,或者好歹求自己哄着点月歌,谁想他却只是停顿了两秒,便坦然笑道:“我从前并不信命,这几日却觉得,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力量在安排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不管咱们这些凡人怎么努力,怎么不愿意,最终还是要听从它的安排……所以,凡事由天,我不强求。” “……”暖阳听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自责自己竟拿这样的事儿开起了玩笑,只得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在努力之外顺其自然便是了。” 等墨霖走了,暖阳替月歌烦恼了老半天,才忽然想起墨霖提醒自己的话,立刻返身去找莫颜。 现下正是仲夏,偏巧是最热的时候,日头毒毒的挂在天上,虽然有莺儿给打着伞,也挡不住那一层一层的热浪涌过来,偏生暖阳走得又急,恨不得立时找着莫颜,瞧瞧她在干什么才好。 莺儿不懂暖阳这是怎么了——方才墨霖的话,她倒是听着了,明白大意是让大奶奶看紧了大爷,可她从小在墨府长大,大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从来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如今又跟大奶奶分不开,怎么会忽然瞧上别人? 她瞧着暖阳的鼻尖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连忙掏出帕子帮暖阳擦了,故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笑道:“大奶奶慢些走,这大热天的,仔细中了暑。”转眼瞧见前边的一座凉亭,建议道,“您要不先去亭子里歇歇?” 暖阳不但鼻尖耳后出了汗,连腋窝下都觉得有些湿濡,心里更加不舒服,索性听了莺儿的,几步走进凉亭,坐在石凳上琢磨这几日的事儿。 凉亭里的阴凉很舒服,莺儿怕暖阳忽然坐进来落了汗生病,忙不迭的把纸伞收好了放在一边,自己专心给暖阳擦汗。 暖阳自己把那帕子接过来,一边擦一边琢磨 她此刻凉爽下来,心里倒清醒过来了。 墨铭此刻在军营,自己急巴巴的去找莫颜有什么用? 不过,她此刻倒是明白了当年海澜公主的心情——所谓无欲则刚,关心则乱,当初自己不喜欢墨铭,他跟湘湘怎样亲近都不觉得生气,如今今非昔比,自己竟然为了些个捕风捉影的事儿这样沉不住气。 想想当年的海澜公主,大婚之日被墨铭独自留在房里,一年多的时间都只见人家亲亲热热,最后居然湘湘怀孕了,还有人跑来自己耳边传达湘湘的得意…… 这些事儿,放在谁身上,谁能坦然面对,不急不躁的想法子应对? 若能做到的,不是神经太过粗大,就是喜欢那个人喜欢的不够深吧? …… 她想了一遭,倒不急着去找莫颜了,不过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墨炎”,皱眉问莺儿:“三叔这是去哪儿了?我可有日子没见着他了。” 莺儿张了张嘴巴,却又为难的闭上了。 “知道什么,就说。” “回大奶奶,奴婢听三少爷房里的大丫头芽儿说,连她这几日都少见三少爷的踪影呢,一早起来天没大亮就没了人影,天大黑了快宵禁了才回来……有时候……”莺儿似乎不愿说墨炎的事儿,只是问的人是暖阳,她才不得不顶着罪回答了,“……有时候,整宿都不回来……” “那怎么没人来报?!”暖阳有些后悔,这几日自己忙昏了头,竟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夜不归宿,若是杨氏还在,只怕更要气得跳脚吧! 暖阳心里担心,晚间墨铭回来,便跟他把这个事儿说了,询问道:“是不是该给三叔找点事儿做?像这样学堂不读,正事儿没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可就晚了。” “他从前在岑夫子那里进学,自打出了事儿便没去过。明儿我再跟他说说。”墨铭也有些担心了。 “别明儿了,明儿一早他又没影儿了,你还要去军营,能去哪里找他?吃了饭就去。” 墨铭一想正是这话,便道:“这阵子忙,我们三兄弟有日子没在一块儿吃过饭了,我喊上二弟,一同去他那儿等他便是。”遂跟暖阳道了别,夏日的天色还不甚黑,也不打灯笼,便独自那样去了。 暖阳自己用了饭,又跟灵儿玩儿了一会儿,等灵儿都睡了,也不见墨铭回来,她想着兄弟三个一直不曾聚在一起,今日自然会时间长一点儿,也未曾在意,只是歪在榻上看书,自有小丫头在一边扇凉。 就这样,一本小说看完了,也没见墨铭回来,夜值的兰儿进来问暖阳要不要洗洗睡了,暖阳才觉得已经太晚,心里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莫颜,一颗心忽然扑通通的跳了起来, “兰儿,跟我出去瞧瞧。”暖阳又坐了一会儿,终归还是坐不住,长身而立,自己推门就往外走,兰儿连忙从衣架子上拣下一件五彩的绮罗单衣给暖阳披在身上,又命小丫头速速送过一盏灯笼来。 “不必,”暖阳阻止道,“左右有些月色,咱们习武之人视力也还说得过去,要那劳什子干嘛?”她硬邦邦的说了,脚下却丝毫未停,兰儿不敢耽搁,也不等那灯笼,急急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