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百姓之乐
久久的凝神,久久的沉静。 她哪里是在看他,却是像看见了佛祖的尊容,如此无情而又博爱。 他站定,终以轻声言道:“小楼。法慧知你不舍。人生难得知己一二,你我虽不是同门轮道之中,却也算得上知己挚友。佛门言缘分,你我却是有缘之人。法慧不会忘记你第一次出现在皇觉寺时的样子,你很特殊,而后还不及反应便那么随意撞入法慧的生活。法慧喜欢听你讲话,你言起话来就像在讲故事,总有那么多法慧尝不到的乐趣。法慧为你破劫,无怨无悔。你并不是同我佛门有缘之人,却同法慧结下了奇妙缘结。法慧是以庆幸不知自己是修了几生几世才能够遇到你。这一切,法慧会记在心底。” 楼明傲苦苦一笑,颇有几分艰难道:“只是这些吗?你和我…就只能记在心底这些吗?”终究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他们是悄然相遇的知己,只于今世结下一段奇妙缘念,而后便什么都不是了。他要成佛,她要留守尘间,原本他们相距的就很远。 “小楼。”法慧微皱起额眉,平静道,“你还想要法慧记下什么?只你说,法慧便记。” 眸中涌起千万般涩苦,她颓败一笑,偏头想他处望去,睫下滚动着热雾:“没有了。这一些…即是全部了。”远处琴声悠转缠扬,夹杂着女旦凄凄的腔调,听进耳中,心空下大半。 法慧仍旧一笑带过,柔意层层淡不去:“那就是了。” “是。”再也无力出声,烈日下,她努力睁大双眼看清了他,明艳的光束抖散了眸中的泪,“法慧,再见。” “小楼,阿却拉嘎。”他以康巴藏语回应,眼神清明,四周静谧,只这声音突得清晰了。 “也是再见的意思吗?”她哑声问。 他含笑点头,而后合掌对她一礼,青灰色佛衫沐浴着明光,再不说什么,淡然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晕眩,鼻尖尚余有他周身檀香的气息,可人却也远了。她终是笑了,笑中含泪,对着那身影喊出声来:“法慧,阿却拉嘎。” 他离去的脚步并未停下,那一声入耳,依旧淡定,眉眼完全散开,眸光灼灼间笑意更明,唇边掠过平缓的弧度。脚边青石缝中漫出明艳的野花,在他心中,楼明傲却像它们一般,坚强而又光鲜,她不娇柔,不清高,更不会卑怯。她站在那里,努力的立起,便是生存。 用过午膳之后,长生便携彦慕楼明傲以及两个随身侍卫出动。一路间,其三人在先,侍卫随后相护。 自入了西郊南街,林立的商铺杂店扑面而来。时人倒也不多不少,人流并不拥挤,偶有行人驻足观望,他们三人衣着不凡,于此郊地偏隅,众人也只把他们当作来郊外踏青的京中贵人,暗中指点议论了便也散去,谁敢去想竟是住在行宫中那些个尊贵人儿。长生倒也不怕他们指点,时而目光相触,仍温和地对他们颔首而笑。他虽在那些人眼中只是个富绰的少年郎,可在他眼中,他们皆是他的子民,是他的责任。 南街两岸的吆喝更具特色,听得长生连连发笑,竟也忍不住学着吆了两声。彦慕见他如此新奇欢欣,心中喜过又涩起来,实不知这个外表看上去同邻家少年一般的孩子,却在成长之年中,缺失了多少关怀和乐趣。他的游戏便是那些日复一日的奏折,他所得到的关怀更不过是那匍匐山呼中不痛不痒的一声声万岁。世人皆艳羡的九五至尊,少年金命,也许并非是他想要的。 彦慕垂下眸子,余光掠向他处,又一次捕捉到楼明傲的心思不定,只几次他们踱到摊位前,都能瞥到她怔愣着但不知望着何方。他有心相问,却知她不一定会答。 只楼明傲一人留了人流较少的茶摊,长生稍喝了几口温茶,便又拉上彦慕挤进人群。长生从未这般兴奋过,对民街巷道的一切事物都有一股子新奇劲儿,琳琅满目的商肆,各式各色的摊落,来往路人皆和宫里那些个看腻的嘴脸不一样。周身尽是吵闹的吆喝声,东边一叫盖过西面一哼,不觉喧扰,反是热闹喜庆。彦慕起初还以跟在身后伺候,半道上倒也陪着他吃喝玩笑。 街边巷口布满了小食吃点,每行一段皆能闻到不同的香气,一路走走吃吃,全然不顾这二人是用了午膳才出来的。长生手里端着个盛满酥油汤的破口粗盅,正学着小工食汤的模样蹲身在矮长椅上,一扭头地道的做了扬袖擦口的动作,见彦慕小口小口品着五谷粥,忙将自己的盅碗推上去,“你那个好喝吗?咱俩换换,也给我尝口。” “臣…”彦慕怎敢让这小主子喝自己剩下的粥,急急忙忙道,“我再买碗来。” “用不着那个费事,我也就尝尝。”长生倒也笑得全然不在意,从他手中抢了一勺,大口大口嚼着,不时地夸上一两句,而后有多舀了几口。这乡间野食最是个口味新鲜独特,他平日里吃多了精烹细做的羹膳,竟也是第一次知道民间小吃的口感尤为诱人。例如这粥,看上去没什么佐料精食,只滑在口中清淡爽嫩,甜又不腻,火候实要比御膳房的师傅讲究的好。 “原来老百姓都吃这些。”长生无心地笑笑,唇角弯上好看的弧度,微一点头,“他们倒也享福,至少比我享得多。”隔着一片氤氲的湿气,他笑容浅浅扬起,瞳子里掺着几分落寞。 彦慕正琢磨出了几句劝言,反被长生一脸无所谓的笑意拦下。只这孩子越摆出满脸无谓的模样,他心底便揪得越紧,此时,他不想把他当作那个以弱龄君临天下的少年,只希望他眼中能有同龄孩子的那分天真无忧。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他日遵以先帝遗命扶植幼主是对是错,他保住了皇权正统,稳以君臣国纲,只这一切却是建立在牺牲之上,那上天赐予的荣誉生生剥夺了一个稚子的人生。 长生早已习惯了彦慕总以这般无奈而又心疼的目光注视自己,只他要的并不是他们的可怜,要的是什么,心底从来都是清楚的。他一手得到,另一手又失去,却又从不敢去想做个贪心之人,纵是掌以生杀大权,君临于万千臣民之上,总还是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彦卿,楼卿今儿个是心情不佳吧。”借了由头,转了话机,声音破是温和,听不出任何波动。 彦慕只一抬眼,眸中闪了异色,眉尖微蹙:“看着是与往日不大一样。”若是她正常起来,不肖这一刻,便也该领着二人转了不少商铺店面了。 “你知道这女人要如何哄吗?”眉眼中透以狡色,笑得隐约,言着轻凑了身上去。看着四伯父这些年的举动,却也跟着学了不少,对付这女人,倒是有一招屡试不爽。 “倒是要如何哄?”适时地谦虚下来,声音一低。 长生只拉上彦慕的袖子,扫了几眼对面的摊铺,忽而一笑自己起身,倒也拽起了身边人:“走,让你瞧瞧去。”衣摆袍角翩然扬坠,几步间就是绕出了巷口。 杂货商铺,一格格分开的货架摆放以各种玩器。长生却拉着彦慕站在胭脂架前愣了好一阵,二人闻着水粉气便有些迷糊,眼前再列上五光十色的簪玩玉钗,以及各色式样大小不一的胭脂盒饼,更是看花了眼。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长生微抿了唇:“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手上小心翼翼触上一盒饼,掀了漆盖,扣了一指,抹在腕子上胡乱涂着圈。 彦慕倒也曾有过段一段子风花雪月,年轻时不知进取,沉迷于酒色文墨,美酒不少喝,美文不少读,美人更没少看。自也知道这些个都是女人的物件,脸上一汕,握拳轻言:“是女人们喜欢的东西。” “嗯,找的就是它们。”长生头一点,忙回身招呼来店主,“你这架上什么最贵?!” 店家见这公子哥衣着光鲜,又是出口这般问货,便知道是来了大生意,反扔下前头的几位顾主,忙凑了上来,笑得恭敬:“公子爷,您这是送礼啊,还是自家用。” “你这还用问吗,男人家用它做什么?”长生见他一脸横rou笑得谄媚,便想起朝中文武百官有几个不是这般面孔,活脱似个jian商吝民。 “您二位当是不用的,只说不准得个替家里那位描眉画眼的时机便是用上的。”这店家倒是个能说会道的,想着法儿圆自己的话。 彦慕见他说着没边,只眸眼一凉,沉言道:“我家少年还未娶亲,这是要送人的,你拣些有用的说。” “是,敢问公子爷,这是要送什么人?!”开这家繁祥记多年,自是看多了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公子哥选物件送心仪的姑娘,下意识竟也把眼前这位卓尔不凡的小公子归了一并去。 “送…”长生微怔住,琢磨着说辞,说送自己的臣子岂不是要吓坏了他店家掌柜,侄子送婶娘这等私用物什却也添了暧昧不明智之意,思来想去,终是言道,“我是要送母亲的。” 彦慕却也吓了一跳,猛地眨上眼,张口不言。 那店家亦随着愣下,明白这是位孝心公子,忙笑着掩下先前所有的小心思,一抬手推上去一盏小盒:“您看看这个,是西域新进的货,只我这一家仅有。您再来看看这个……” 1371676穿越清朝的鸽子,叶小爱穿越成为动物的小说!哎,这年头地球人口太多,穿越了,没关系!整好咱也爽一把,啥?鸽子??我的天啊!那岂不是只能看不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