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梦影度日如年,这一天总算是挨到天黑;端饭时,梦影不小心把一个碗给打破了,马子元的母亲勃然大怒,数落起梦影数日来的不是——暗射外遇。梦影默不作声。 “每天拉长着脸,谁惹你了?你不守摊子,背着人做事,我也没说什么?..”马子元的母亲放下筷子,也赌气不吃,并且大声骂道。 “你少说两句,吃你的饭吗,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呢?..”马子元的老父亲劝道。 “这都是你纵容的,现在不把你儿子放在眼里!以后你走着看..”马子元的母亲反唇相讥。 马子元的老父亲不好再说什么,便沉默不语了,任其唠叨。马子元认为但就打破碗来说,梦影无可厚非,可马子元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梦影几个月来把冷冰冰的脸给母亲看了,使得老母亲在感情上不能接受。闹到半夜,梦影摔下碗去睡觉了,马子元的母亲终究没有吃饭,斜躺在炕上抽泣,马子元怀着一肚子烦扰,担心着尚未回家的几个孩子,郁郁不乐的也回去睡了。 天快亮时,马子元醒了,他想再不能跟妻子这样僵持着,这对家庭的和睦极为不利。想到这里,马子元就死乞白赖地向妻子求和,把一个男人的尊严丢到脑后。而梦影呢,也在考虑,把丈夫拒之千里,势必闹到离婚,这也是他所不情愿的,一则因为儿女要受连累,二则名声受损,三则娘家人受牵连,四则因为做夫妻时间长了产生亲情,对马子元尚怀不忍之心,最后呢?她认为俩口关系紧张下去,她会见不到丁非,还不如搞好关系,兴许有空见丁非一面。双方都这样思忖着,也就有解冻的可能了。马子元低声下气的求欢,梦影半推半就,其实内心乐意看到马子元的忍俊不禁的态度。梦影佯怒,数落了马子元一通,马子元不管妻子对错,只是一味的唯唯诺诺,好像在聆听上级领导的命令。肿消了,疼停止,两口人的怨愤冰消云散,梦影开始配合,两人欢天喜地,神女承欢,楚庄王不枉梦巫山一回。 第二天早晨吃饭时,紧张的气氛和缓了许多,马子元的老母高兴,老父亲放心,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马子元对生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光阴荏苒,倏忽已到春节。马子元有时摆地摊,有时去乡间收购铜铁;梦影常常积极地替马子元守地摊,而马子元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期间,梦影跟丁非见面的次数更多了,有时甚而至于彻夜不归,并没有因马子元的让步而有所收敛。街坊邻居的奇怪的眼神,马子元有所察觉,窃窃私语,有时也飘入耳中——关于妻子的出轨,关于儿女的沉沦。大年三十,马子元怀着满腹烦扰。一腔忧虑,倾听者稀疏的爆竹声,难以入眠,于是起床出了门,在街上散步。马子元想,大司令叛乱前,除夕之夜,爆竹声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而今夜听着几声爆竹声,在萧条的街道上,像冤魂野鬼悲泣似的! “山形不会变,人性改不了!”夜半三更,马子元还在拖着疲惫的步子,踯躅在宁河城墙脚下,有时喃喃自语,有时仰头望望又清又冷的天空。 “当今世道,国不堪国,家不堪家,唉..!”马子元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在清寂的夜中显得那么悠长而悲凉。 马子元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女:东东在外面谈了一个小姐,整天吃喝玩乐,没有白天黑夜的鬼混;苏德和苏木也各自谈了一个对象,都是社会上的渣滓,苏德和苏木卖rou挣钱,然后跟自己的对象花天酒地,钱完了之后又去卖rou挣钱,有了钱又去混吃海喝,今天不知道明天,今年不知道明年,没有理想,没有未来,也从来不问家人如何?浑浑噩噩,那样子令人愤怒,令人怜悯,更令人悲哀! “唉!都成了颓废的一代!没有希望的一代!”马子元绝望的叹道。 马子元独自转悠着,快到天亮时才回去睡了,因身心俱疲,一躺下就睡着了。 忽然一阵狂风刮来,马子元打了个寒噤,从深深的回忆中惊醒,望望天空,日薄西山,余晖斜照在宁河城头,一大片乌云正浮在马子元的头顶。马子元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又背搭着手慢慢往回走,昨夜的梦境时时浮现在脑海,他怎么也挥之不去。 “梦境,金城的柳红颜。柳红玫,目前的家庭状况,难道有一定的联系吗?”马子元又想到这里,他有点恐惧了。今天不是想到这里,就想到哪里,思绪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马子元早已知晓妻子出轨,但隐忍不发,总想尽力维持这个行将破碎的家,然而心中又有一种影影约约的预感——家中将发生一场暴风雨似的矛盾!可是如何面对呢?如何做出抉择?——人生重大的决定,如果要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话,必须摆脱人前颜面的束缚。这一天马子元没有摆地摊,艰难地思虑了一天。 又是一天过去了。马子元也不知道是几月了,只感觉天气热起来,他只记得冬至那天,太阳从麻家梁山顶向南走了一百多米,就停在一个小山包上的小树旁(人造山包,上面栽一棵小树,俗称插牌,目的是避免雹灾),不再向南走了,似乎在麻家梁和插牌之间逗留。马子元一看太阳,就知道天气应当热起来。天气也长了很多,马子元让梦影守地摊,自己每天去乡下收购废铜烂铁,到晚上很迟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