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问心
春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已经流了下来,似乎是一副惶恐到极点的模样,手早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马洪刚似乎很满意现在春叔的模样,一直微眯着眼说道:“给你一天的时间,钱我可以先全部都给你,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那就是顺便把徐家徐龙象的全部资料给我,我相信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春叔浑身打着哆嗦,也许这全部都来自于那五十万的震撼,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三爷,都是讲究人,一天之后的这个时候,你来拿地址跟资料,钱到时候给我就可以。” 马洪刚笑着,再次伸出手说道:“不愧是讲究人,一天之后我会派人过来,我说句题外话,如果你要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就惹上不该惹的麻烦了。”马洪刚的脸上的和善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撕烂,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比无比恐怖表情,这是一种比威胁还要恐怖万倍的表情。 春叔的表情瞬间变的苍白无比,用颤抖的手再次握住马洪刚的手,终于他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淡定。 马洪刚微微一笑,他想要传达给这个令人作呕的小人物的东西他已经传达到了,说完带着刘汉之扬长离开。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机缘巧合,那辆奔驰迈巴赫正好行驶而来,接上马洪刚跟刘汉之扬长离去,留下一个不知道到底是在戏中,还是在戏里的男人。 车中,刘汉之不解的问道:“三爷,就这样给这个家伙五十万?而且这种臭虫可是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就不怕他拿了钱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马洪刚微微一笑,表情阴森到极点,然后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我会让小康来盯住这个天地线,只要是金老六的人来碰他,我让他永远都张不开口。至于给他五十万?那只是给他一个盼头罢了,只要小康拿到了地址跟资料,我会让他带着这五十万永远的闭眼的。” 刘汉之这才用力的点了点头,放下了心中担子,他还怕已经上了年纪的马洪刚少了杀气而犯了瑕疵,不过就现在看来他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的,马洪刚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的心狠手辣,虽然手法比起这个春叔要更加的肮脏,但是这又是他们必须要做的,即便是马洪刚没有做,他同样也需要沾上这么一份鲜血。 一个老公寓中。 白色的地板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烟头,屋中如同上了大雾一般,屋中三个男人坐在各处,不过同样的是嘴中都叼着一根烟。 diànhuà响了,程小康猛的站起,这个diànhuà他已经等了许久,而狍子跟张腾,则都专注的看着程小康,到底心中怀揣着什么,唯有他们两人清楚。 “三爷,我等着屁股上都起茧子了。”程小康抱怨的说着。 在听到三爷两字时,狍子跟张腾的表情彻底沉了下去,但是他们也只能听见程小康的声音,却听不到diànhuà对面马洪刚的指令。 这是一通持续了有五六分钟的diànhuà,就连平日了吊儿郎当已经成为习惯的程小康都一言不发的听着,偶尔嗯上一声,最后表情沉重的挂掉了diànhuà。 狍子张腾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开口,一直到程小康不紧不慢的抽完一根烟,才起身说道:“走吧,来活了。” “小康哥?要我们做什么?”狍子问道。 “到了你就清楚了。”程小康含糊的说道,说完直接离开,狍子跟张腾虽然一头雾水,但也只能跟上。 留下春叔独自一人的小出租屋,这个自认为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中年男人,再次掏出一盒没有拆开的软白沙,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抽着,脑中所琢磨的东西,或许这个世界上唯有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自己清楚。 这一连串出现在他世界之中的人物,这耀眼的利益,这刺眼的道义,让春叔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生,该怎么死,但是不管怎么说,春叔其实很清楚,马洪刚的这五十万,可能他能够有命拿,但绝对做不到有命花。 一个人这样惆怅许久,春叔摸出shǒujī拨打了那个号码。 diànhuà响了有那么三声。 对面接过。 “马洪刚来找我了,问我要了金老六的地址跟徐丰年孙子的地址,你最好赶过来一趟,越快越好,就以那个老狐狸的性格,应该会派人盯我。”春叔说着。 对面没有声音,却直接挂掉了diànhuà。 “怎么了?”太妹看着挂掉diànhuà脸色无比沉重的徐饶。 徐饶只是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就先走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太妹愣了愣,因为在恍惚之间,她在眼前这个家伙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她看不清楚的复杂,他曾经经历了什么,即将要经历什么,她都不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何,总会有那么一分莫名其妙的心疼。 “要去面对这所谓的社会跟生死吗?”太妹叫住了走出几步的徐饶。 徐饶转过头,是一个干净到没有一丝肮脏的笑脸,只是这样摇了摇头,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大步离开,留下一个看起来或许无比单薄,无比不堪,但是谁能够说没有故事的背影。 太妹呆呆的留在原地,点燃一根烟,黑唇在白色的中南海烟嘴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也许就是这巨大时代中随时都可能被磨灭的齿轮所留下来唯一的痕迹。 坐着出租车风风火火的赶到那片巷子。 下了车,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后,徐饶才小心翼翼的走进那间巷子尽头的小出租屋。 进入那矮小到必须低头进入的房间,春叔正坐在破烂的沙发上,满地的烟头,屋中乌烟瘴气极了,春叔却仍然在不知死活的抽着。 “马洪刚怎么说?”徐饶靠在门槛边上说道。 “开了五十万的价,要一个地址,一份关于徐丰年孙子的资料。”春叔指间往地面上弹了弹烟灰说道。 徐饶笑了。 春叔也跟着笑了笑,似乎能够懂得徐饶这个笑容的含义一般,摸了摸脑袋说道:“你不要笑话我,我知道这钱我不能活着拿到手。” “小人物的嗅觉啊,真是可怕,马洪刚着实有点太瞧不起你了。”徐饶感叹着,或许马洪刚还自以为开出这个高价能够让春叔为他卖命,殊不知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最不能相信的东西或许不是人心,但一定会是这些事出无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无缘无故的事情。 “即便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想要我说些什么?”春叔叹了一口气,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似乎他清楚的很,这么一场大戏,他做不到左右什么。 “我会通过短信发给你,地址你该查的查,资料你该找的找,最好不要让马洪刚看出瑕疵,我们的时间还有多久。”徐饶说着。 “最多只有一天。”春叔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 徐饶点了点头,表情也沉重几分说道:“既然你能够把这些东西告诉我,我就不会让你死的无缘无故。” 春叔的表情格外的用力,用如同死灰一般的声音说道:“你我都别无选择,不是吗?” “正是因为别无选择,所有我们无论朝哪里迈出去一步,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都是选择,不是吗?”徐饶意味深长的说着,给予春叔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 “我走了,记住,东西千万不要当年给马洪刚的人,他不可能留下任何后患,死在那些亡命之徒手上,就有点太不值了点,我相信你应该比我要清楚这些。”徐饶说着。 “用不着你小子来对我说教,我很清楚我到底在做什么。”春叔有些厌烦的看着徐饶,不过脸上却是几分笑意,在这个问路不问心的江湖,也许比起这*裸的利益,这巨大的一盘棋,这躁动的野心,跟眼前这个家伙寥寥几句比起来,突然这一切的一切,变的有几分无力了。 “希望你我还能活着再见。”徐饶说着不中听的话,却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离开,他需要为了这惨淡的江湖,而忙碌起来了。 “臭小子,嘴里吐出不出什么人话。”春叔笑骂着,当等徐饶彻底离开后,春叔却慢慢蹲下,大口大口抽着烟,使劲揉着脸,他怎么能够不清楚,现在这么一场戏对他来说,稍有不慎,会死的很惨很惨。 徐饶快步离开,每往前走一步,表情就沉重几分,对于马洪刚想要金老六的地址,他能够找出一个合理的原因,但是对于马洪刚所要的徐丰年孙子的资料,这就有些说法了,他想不明白,在这个关头,马洪刚为什么会做多余的事情,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想着想着,徐饶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 活脱脱的一处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