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年
当小蝶给崇明解释完除夕的意思之后，崇明更加的沉默了，然后突然站起，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小蝶有些莫名其妙，“崇明，一会儿就要一起吃饭了，你早点把寻梦一起带过来吧。”小蝶叫嚷着，却没有得到崇明的回应。 慕少游抬眼看了一下小蝶，面无表情道，“小蝶，你确定你叫崇明和寻梦了嘛？怎么还没过来？” 小蝶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不由胃口大开，可是人还没到齐，只好忍住了动筷子的念头，然后默然的起身去叫崇明和寻梦。 不过，在去的路上，小蝶正好碰到了他们。 此刻，寻梦已经能够缓缓的走路了，被崇明牵着，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每走一小段，便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哥哥，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在对崇明说，“你看，我可以走了。” 每当这个时候，崇明也会给寻梦一个鼓励的眼神，虽然寻梦走的很艰难，苍白的小脸上都有些许的汗水了，可是崇明却没有帮她，只是让她慢慢努力着。 “小蝶，不是让你去叫……”慕少游出现在小蝶的身后，然后止住了自己的话语，随着小蝶的目光，看到了那对手牵手的兄妹，终于是喃喃，“你想你弟弟了？” 小蝶先是沉默，然后叹息着说道，“已经三个年头了，我已经有三年的除夕，没有和远西一起过了。当年，他还那么小就被送走了。本以为今年他可以陪我一起守岁的，可是现如今，我又远离了，想来，远西也会很思念我吧。” 若是，楼远西也能在她的身边。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崇明牵着他的meimei那样，也牵着楼远西的手。一起慢慢走过呢？ 虽然小蝶不是楼远西的亲jiejie，可是在她的心里，对楼远西，是真的疼惜的。从前世到今生，那个仿佛阳光一般灿烂的楼远西。一如既往的让她感觉到温暖快乐。 “会有机会的，你又不是再也不回去了，一辈子那么长，你还怕到时候不能和楼远西一起守岁么？”慕少游安慰到，心里却是唏嘘不已，小蝶只是三个年头而已。 可是他呢？他又多久没有和自己的亲人一起吃顿年夜饭了？他明明还没有多大，可是时间却仿佛久的已经让他记不清了。 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但是想想宁神医，他又释然了，宁神医对于他来说，比家人。来的更加亲密。要不是宁神医，他又何尝有今日？ “好了，小蝶。我们回去等着吧。”慕少游见小蝶愣神，便是一把牵起小蝶的手，“看你那小样，真是的，算了，今天我这个师父，就迫不得已牵牵你这个小徒弟吧。” 小蝶怔愣。看着慕少游的大手包裹着自己，步子不由自主的跟上慕少游的步伐，心里却只剩下慕少游掌心的温度。 安远侯府规矩森严，自从小蝶稍微大一些，连楼思存这个父亲都没有牵过她，抱过她了，可是今天，她竟然被慕少游牵着，这感觉真奇妙…… 小蝶本是一只小猫，是从骨子里缺乏爱，所以才会那么珍惜许氏和楼远西，也是那么的渴望能够和家人一起过这第一个年，却是没有想到，只是慕少游的一个牵手，便已经让她感动至撕。 真好，来到这个世界再走一遭，总算是没有白走。 对于崇明和寻梦的姗姗来迟，宁神医并没有任何怨言，他这个人十分的随和善良，很少对人发脾气，哪怕是遇到再刁钻的病人，都不会出现怒目而视那样的情况。 年夜饭，包括紫嫣在内，都被叫下来一起吃了，但是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就七个人而已，虽然不多，但是胜在热闹，尤其是宁神医，不时的说着一些乐见喜闻的趣事，逗的大家笑开了怀。 饭后，大伙一起剪窗花，写对联，包饺子……玩的好不欢快，甚至于，对于寻梦这个病患，连崇明都没有过多的阻拦，任由她开心。 崇明不确定寻梦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年，而这也是他们这一辈子，过的第一个年，虽然没有小蝶言语中的举世同庆、热闹非凡，但是也足够了，足够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这也是寻梦的要求。希望在她这惨淡的人生里，添上一些美丽的色彩。或许是见过了太多的死亡，所以这两人才会那么直面死亡。 将累极了的寻梦送去休息了，崇明正好遇到了回来的小蝶，便叫住了她，“楼小姐，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 崇明看着小蝶，就是这个和自己meimei一般大的小姑娘，将自己和meimei带了回来，给他们食物，为他们提供住处，还让她的师祖帮meimei看病，这一切的恩情，崇明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却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他和寻梦之所以能过上这么欢乐的一个年，都是拜这个小姑娘所赐，不然今时今日，不要说笑了，估计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对小蝶说谢谢，不是想要将所有的恩情都撇的一干二净，只是想要表达出一个态度，不管寻梦最后会怎么样，他都不会忘记小蝶曾经所做过的。 小蝶扬起嘴角，看着眼前依旧瘦弱的男子，“何必言谢，或许我们该谢谢你，这几天，你应该发现了师祖他老人家研究的兴致，你那么在乎你的meimei，但是我们做的……” 小蝶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有些事不必说出口，但是想必眼前这个男子心里已经有如明镜，他今日在宁神医手下，应该将什么都看的明白了。 “还有，以后不要一口一个楼小姐了，这里就我们这些人，你这样叫我，让我很不习惯的，和师父一样，叫我小蝶就好。” 唐爷子和紫嫣都是下人，叫她小姐也就罢了，可是崇明不是，这么称呼她，是真让她感觉到不舒服。寻梦一时半会不可能好，所以他们还会在一起相处很久，要是崇明总那么叫，会让人感觉到生疏的。 “好的，楼小姐……不，是小蝶。”崇明说，“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手段是什么，只要能够帮到活着的人，就是好的。”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他不反感宁神医的做法，甚至十分的佩服这位大夫，为了这些颓废的人们，宁神医委屈自己留在此地，并与那些发烂发臭的尸体为伍，确实是个值得所有人钦佩的神医。 “呵呵。”小蝶苦笑，“你meimei睡下了吧，你也早点回去吧。看的出来，今天寻梦很开心，但是她也玩的累了，你今晚小心点照看，要是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们。” “好的，你也早点去睡吧，我回了。”崇明说完就离开了，步伐很快，显然是因为听了小蝶的话，生怕自己的meimei有个三长两短。 小蝶一个漫步在院子里，来到这里以后，小蝶就很少让紫嫣服侍自己了，反而是让紫嫣跟着唐爷子劳作去，免得让她显得太娇贵了，今夜，小蝶也是将紫嫣赶回去睡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见着唐爷子做的秋千，便来了兴致，坐了上去，轻轻晃荡。 “漫天的繁星啊，今夜无月，将整片天空都留给了你们，是为了让更多人的愿望可以实现嘛？”小蝶遥望着漫天繁星，有些怔肿，没有月的夜，星星更加的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一颗下来。 “可是我的愿望，你们会实现么？”小蝶轻轻的伸出手，对着天空，葱白的小手顿时捧住了无数明星，“你看，我捧住你们了呢。” 哎……无声的叹息，一双手扶上了秋千的两条绳，轻轻一推，秋千带着小蝶一起，飞向空中。 小蝶手里的星星，似乎更加的明亮了。 “师父，你怎么也没有去睡，跑这里来了？”小蝶没有回头，想也是慕少游，不然谁会这么无聊？“呼，今晚的星星特别好看，师父，你要不要也许个愿望？”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下小蝶落下来的时候，猛的一推，将小蝶送向了更高的地方，引来小蝶一阵欢笑。 “师父，好了好了，再高我就要掉下来了。”见身后的人没有停手的意思，小蝶连连求饶，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小女孩，都是喜欢汤秋千的。 曾经在南苑里，也有这么一个秋千，可是小蝶从来不敢去坐，因为一坐在上面，小蝶就会想起楼衔蝶来。她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抱着小蝶，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自言自语，纾解心头的不快。小蝶很害怕去触碰那秋千，一坐在上面，就会想起楼衔蝶曾经说过的伤心往事，压抑的她难受。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呀！是在许愿么？今儿没有流星，有流星的时候许愿，更加的灵验呢。”小蝶说着，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来人。 如果可以，小蝶宁愿自己从未转身，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