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府
凌云寺回洛县的雪路上,不疾不徐行着一辆马车。 马蹄踏在雪上,车轮压过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明月的清辉洒落下来,和雪光交相辉映。 四儿坐在马车前头,一边挥着鞭子,一边冲后头道:“少爷,你赶了这么远的路,放了那么多筒焰火,这劳神伤财的,值吗?” 章乃春躺在车厢里头,双手枕着后脑勺,一脚架在另一只脚上,放荡不羁地晃荡着,道:“这追女孩就是得烧银子。” “您除了烧银子,还烧脑子……”四儿还没嘟囔完,章乃春已从车厢内探出身来,随手敲了一记他的脑袋。 “会不会说话啊你?什么叫烧脑子?那叫花心思。怪不得你爹娘给你取名叫四儿,二上加二!” 章乃春训完,重新躺回车厢里。 四儿摸摸被敲疼的脑袋,嘿嘿地笑。 ※ 白振轩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但见房内所有窗棂门户、桌案床榻全是一色的香楠木,十分古拙而雅静。 他挣扎着起身,发现头痛欲裂。 “来人哪,有没有人?这是哪里?”白振轩使劲撑着意识起身,见自己的猩红斗篷还挂在屏风衣架上,便扶着家具小心走过去取。 刚拿了斗篷,房门便被推开了,章乃春和四儿走了进来。 “白少爷,你醒了?”章乃春笑容可掬地走过来,一边吩咐四儿道:“四儿,快去给白少爷端洗脸水,再准备些早餐来。” 四儿得令,屁颠屁颠地跑出去。 白振轩困惑地看着章乃春,不解道:“章少爷?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的一个私人小别院。”章乃春因着白云暖的缘故,对白振轩很是巴结。 “你的私人小别院?我怎么会在你的私人小别院?难道,你绑架了我?”白振轩登时警惕地看着章乃春。 章乃春阿平绝倒了,他以掌扶额,不可思议道:“白少爷,你……让我刮目相看,我绑架你做什么?你白家是比我章家有钱,还是你白振轩貌若天仙?” 白振轩立时想到章乃春和琴官的暧/昧关系,警惕性又高了几分,他焦躁地向后退了几步,背脊抵在屏风衣架上,凛然道:“章乃春,我跟你说,我洁身自好,我不搞你们那一套的!” “我们哪一套?”章乃春哭笑不得地看着白振轩。 “你和琴官那一套。”白振轩快速说完,背过身去。 章乃春谛笑皆非,心里暗骂一句:书呆子。面上拱手作揖,解释道:“白少爷,我是受了令妹之托,才收留你的。” “我meimei?阿暖?”白振轩狐疑地回过身去。 “对啊。是白小姐所托。”章乃春摊了摊手。 “到底怎么回事?” “那就得白小姐亲自向你解释了。” 这时,四儿并着一个跟班端了洗脸水和早餐进来,白振轩哪有心思吃?一边披上斗篷,一边夺门而逃。他得马上见到阿暖,问个究竟。 章乃春见他步履匆促,便追在后面喊:“白少爷,不要急,让我的马车送你。” 白振轩跑出门外又站住了脚步,对哦,他还得向章乃春打听阿暖和父亲母亲他们现在何处呢?是在凌云寺,还是已经回了白家。 ※ 老家人喜伯已打开了白家最前面的两扇中门,从凌云寺归来的几辆马车踏着满地阳光鱼贯驶进了白府。 旋即,几个家人上前,扶人的扶人,搬箱的搬箱,牵马的牵马,卸车的卸车。 “老爷……”喜伯上前弯身听候白玉书的差遣。 白玉书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逐颜开吩咐喜伯道:“喜伯,你赶紧带着家人去打扫强金阁,大后日,相爷就要光临咱们白家,一定要好生招待着。” “相爷要来了?敢是要登临强金阁阅览藏书么?”喜伯一张老脸如花绽放,眼角额头的皱纹颤动得如风中的菊花花瓣。 “是的是的,先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带领家人们张罗起来,务必要伺候好丞相大人!” 喜伯不敢耽搁,随即唤了家人们忙碌去了。 白玉书回身,见夫人姜氏笑吟吟立着,女儿白云暖却一脸淡然神色。 他微笑着走过去,看着白云暖道:“阿暖,你把你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正问着,府门外便传来一声“吁——”车夫勒马的呵斥声,继而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回过头去时,见白振轩披着猩红斗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章乃春和四儿。 “爷,可算见到您了!”松塔已经窜到白振轩身边,一脸讨好地笑。 白振轩睃了他一眼,低低说了一个字:“滚!” 松塔已经习惯了少爷粗鲁的玩笑,吐了吐舌头,退下了。 白振轩已经疾步走到众人身边,道:“父亲母亲,阿暖,到底怎么回事啊?” 白玉书见有章乃春在场,不能明言,便安抚白振轩道:“过几日再谈,先带你母亲和meimei回内院去。” 白振轩只得遵从父命,携着母亲和meimei向内院走去。 “白小姐——”章乃春见白云暖要走,慌忙喊住她。 白玉书想起先前在凌云寺时雨墨惹出的那桩祸事,便对章乃春心生反感,他有意挡住章乃春的视线,正色道:“章少爷到府上拜访所为何事?” 章乃春一时语塞。 白云暖想着哥哥的事,总算是亏了章乃春帮忙,便向着章乃春郑重地行了个福礼,尔后随着哥哥母亲回了内院。 章乃春看着白云暖的态度全不似先前在凌云寺时那般活泼热情,心下暗忖她是不是碍于父亲在场而故作矜持,心里怅然若失。 白玉书见章乃春犹疑着不肯离开,便道:“章少爷,白家接下来要忙碌几天,没空招待你,可不可以请章少爷择日再来府上做客?” 章乃春眼睛一亮,随即道:“甚好,那小侄改日再来拜访。”说着喊了四儿离开。 刚走到白府门前,却见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全都斯文有礼,谨慎文质,心下好奇不知他二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