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永生志（二）
随后，两人的额头处绽放出亮光，亮光逐渐遍布全身，不太刺眼的亮光出现后，玉天与王毅也渐渐有了变化。他们的脸上出现了皱纹，本来只是中年模样的两人，转眼间就变得苍老，腰杆不再挺直，变得弯曲，头发开始疯长，由青丝变成了白发。 良久，无涯收回玉指，亮光随即消失，她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要问什么就问吧，剥离了时之力后，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玉天与王毅彼此对视一眼，苦笑相继出现了他们的在脸上。看着对方都已是耄耋之年的模样，其中的苦涩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琴儿啊，没想到一眨眼，你就长大了……”苍老的声音传来，玉琴成没有了以往女强人的模样，反而是双目含泪，随后快步跑上前，紧紧抱住了玉天。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也许让眼泪肆意的流淌，代替了表达。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琴儿不哭，咱不哭了哈……” “爹，琴儿好累，琴儿撑得好累啊！！！” 玉天枯瘦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爹知道，爹都知道，辛苦你了……” 另一边，王毅嘴角含笑的看着相认的两人，随后目光转向了王笑。只不过，王笑没有上前，反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同样的，王毅也没有走上前，似乎在这一刻，父子俩都变得很有默契。 “琴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请好好的听我说，现在，也到了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了……”顿了顿，玉天接着道:“在很多年前，随着你娘亲离去后，我开始调查，在整个真武古陆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秘境，许许多多的种族。而你娘，就是花族之人。” “中间发生了什么，相信你在我的幻境中也看到了。在山海界的秘境里，我妄想获得永生。为了获得永生，我抛弃了一切，一心扑在了这上面。与夸氏的交易，让我逐渐迷失了自己，我沉浸在永生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如果不是后来方兄的牺牲，我大概会一直迷失下去。你应该还记得，我让人参之祖带给你的讯息，就是那个一直笑着的孩子，那时的我，算是短暂的清醒过来了……”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只是短暂的。被夸氏改造后，我们便被他控制了。没有惊动任何人情况下，我与王毅一同被传送到了这里。夸氏大概是希望，借由我们的手，拯救他的祖辈。可惜，这一切在我们来到天宫后，就被落空了。天神知道我们的来意后，并没有处置我们，反而是选择出手帮助我们。当我再度明白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人类若是想成为魔种，并且获得魔种的永生，根本就不是靠造物之力就可以实现的。据我所知，成为魔种只有三种途径，一是自我转生，二是夺舍，三是进化。或许还有其他方法，只不过我暂时只知道这两种。而我们，只能走第三种途径。天神通过时之力，让我们沉浸在自我的时间长河里，能不能成为魔种，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结果很明显，现在的我们，你也看到了，这个法子根本就行不通。凡人的寿命只有短短的两百年，哪怕是成为修士后可以增加寿元，但对于要想变成魔种来说，这无疑是杯水车薪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人类要想进化为魔种，没有五千年的时间，根本就是幻想！！！哪怕有天神的帮助，但在时之茧里，消耗的都是自身的时之力，一旦烧完了自己的时间，那么就是迎接死亡的来临。这一切，就像黄粱一梦，可悲的是，我直到这一刻才明白……” 这时，还在他怀里的玉琴成问道:“爹，为什么你非要成为魔种啊？仅仅只是为了永生吗？” “不不不，我们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为了家人。你小时候所经历的痛苦，相信现在你都不会忘记，而王兄的孩子也同样如此。我还有个愿望，只要我成为了魔种，我就可以找到你娘了……” “啊！难道娘也是魔种？” “是啊，魔种死后不入轮回，只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等待下一次的觉醒……如果你娘不是魔种，你就不会有一直一来的痛苦。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相信，现在你身上的痛苦被解决了……” 通过玉天的叙述后，众人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一前一后，两人的变化会如此巨大。也明白了，无涯刚开始说的那样，他们会死。一旦进入了时之茧后，根本就是在消耗着自己的时间，一旦属于自己的时间烧完，也就到了死亡的那一刻。生命对于凡人来说，对于不是至强的修士来说，仅仅一段时间而已。人为什么要修行，为什么要成为修士，根本就是为了打破这限制！！！ 只有这样，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好了啊，今天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时间了。不过幸运的是，在我的身边还有你，还有曾经的伙伴。琴儿啊，爹能留给你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这是我在时间长河里，所参悟的一些小玩意，虽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有了它，咱们郁金香商会，还可以在真武古陆上屹立不倒……” 随后，玉天用枯瘦的右手，将一枚玉筒取出，送到了玉琴成的手上。抱着好奇的心思，玉琴成将神识注入其内，发现里面记载的，都是制作机甲的方法以及符文的运用。这瞬间，玉琴成反而有些苦涩，一直在秘境中冒险，为得不就是利益，不就是追寻真相吗？没想到，在这秘境中最值钱的玩意，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赠予。 “琴儿，你记住，这里面的东西，该怎么cao作，相信不用我来教你。毕竟，你长大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痴迷于妄想之中，没有陪伴着你成长。不过现在也好，老了的好处就是，能失去的东西不多了……” “如果可以，请阻止天神，否则不止是这个秘境，整个真武古陆也会陷入黑暗。切记，不能让他复活神母，否则他将打破宿命，回到仙界。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的，在有生之年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话唠，没想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竟会喋喋不休……” “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妄想永生，因为这代价，真是太大了啊……” “如果可以的话，找到你娘，告诉他，放牧的人儿，一直想着她……” “琴儿，好好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随着玉天的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的身躯，慢慢地变淡，变得透明。在此刻，玉琴成似乎也知道了什么，眼泪开始不争气的流淌，双手一直重复的抓来抓去，然而却是穿过了玉天的身躯。片刻后，玉天的身躯彻底变得透明，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随后，玉琴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王毅苍老的脸上也微微动容，玉天离开了，接下来便是自己了吧？这小子，还真是沉稳，哪怕到了现在，也不跟老子说说话。 叹了叹，王毅说道:“笑笑，从你出生后，我就知道，我有儿子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狠心的离开你，但我身不由己。只是现在再说这些，未免显得我娘炮，哈哈……” 自嘲的笑了后，王毅接着道:“就跟玉天说的那样，这一切都只是梦一场。现在梦醒了，我的时间也就到了……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决定。自己做的自己担，没有谁会为你任性而买账，我已经品尝到了苦果……” “真遗憾呐，你长这么大，我都没有教过你什么东西……” “不……”王笑淡淡的应了一句。就在王笑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识海内，极空极净突然察觉到了，这一刻的王笑，不一样了。 “记忆控，我怎么感觉，这个时候王回来了？” “你没弄错，这才是王特有的气息。可以说，现在的王再一次苏醒，把之前转生之人的灵魂压在了角落，主导灵魂是王……” “王这是要做什么？他们两人的灵魂不是已经融合了吗？” “你忘了？即便灵魂融合了，王也可以选择献祭，从而再一次分裂。王这次献祭的，是吸收能力的这一块……” “记忆控，此话怎讲？” “简单啊，以前王可以无限制的吸收咱们虫族的能力，这次过后，他大概只能一步一步来了，也就是说，王若想吸收虫族的能力，每个境界只能吸收一个……” “我靠，花那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这样一来，王的成长可又要慢了啊……” “王自然有他的选择，他这是彻底抛弃了自己的印记，以牺牲自己的时间，也要让这转生之人的父亲进入轮回……” 抛开识海内的两人的讨论不说，场中的王笑慢慢地走上前，现在了王毅的面前。只是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一刻的王笑，真的很不一样，就好像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得。 “对不起，没想到孩儿的出生会给您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燃烧完自己的时间，根本就不能进入轮回，这世间可就没有您的存在了啊！与其让您背负这罪孽，倒不如让我自己来！否则，时之力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另外，千万别说您没有教会我什么。至少，我在您身上，学到了敢作敢当，学到了像个男子汉，学到了真正的勇气，学到了顶天立地！！！” “这幅躯壳，给您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生，因为我的问题，您大概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了吧？这一切的根源都因孩儿而起，就让孩儿……” “放屁！！！”王毅突然大吼一声，紧接着道:“虽然因为你，我才惹上了这一切，虽然因为你，我才选择进入秘境冒险，虽然因为你，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是个麻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始终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啊……” “爹……”王笑的眼眶，不可抑制的溢出泪水:“这辈子能当您的儿子，我真的十分满足。你的养育之恩，只能下一世再报了……”话落，王笑的双手化成漆黑，随后重重的拍在自己的身上。 “不要啊！！！” “笑笑！！！” 轰的一声，一团漆黑如墨的幽光冲天而起，随后幽光化成一只庞大的蜜蜂样式，对着虚空狠狠地撞了上去。空气中有了波纹，与此同时，一条深不可见底的通道被打开。一丝幽光包裹住王毅老迈的身躯，就这样将王毅送了进去。随后，王笑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