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五芒狂雨
依据上述所有的分析，伊凡终于得出了值得一赌的答案。 他接下来的动作明显有所改变，不再只是单纯的瞬闪、移位、躲避，在每一次接住抛出的刀柄时，都有一个明显的原地滞留动作。 尽管陪伊凡在天台上玩了几分钟的捉迷藏，洪舫倒是显得很耐心，化身冥狼的少年这几次不再利索的动作，他自然不会错过，按照经验将其解读为了能量枯竭的必然现象。 说实话若不是冷茗冒着自己被击中的危险频繁给伊凡掩护，伊凡恐怕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了。 答案简单到只有两个字：“范围”。 他和冷茗一击定胜负的模式是不可能改变的，现在可不是刚加入天同的时候，氚能技的运用方式基本都定了型。线性的短瞬突袭已经被证明没用了，要在这个基础上扩展，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范围在压制技艺更纯熟、作战力更持久的对手，让他们的优势无处发挥，自然就会变成自己的胜势。 他又对冷茗比了个手势，同样简单得只是一个数字：“五”。 如果洪舫有注意到伊凡最近几次的狼隐瞬有刻意扩展距离，甚至没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规律、反而给自己的堵截提供了便利，并且他有停顿滞留的次数恰好是五次的话，或许还能提前看出点端倪。 而对于冷茗来说，这是他在一场战斗第二次在心中想对伊凡骂娘。如果按照伊凡的计划行事，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孤注一掷，一旦失败，他俩大概会死得更加惨烈。 可还有别的选择么？ 这个念头冒出来到时候，两界战争、把守隘口、天职、守护平民等等作为信仰的光鲜理由都暂时退场了，只剩下一种最本能的冲动：想嬴。 伊凡停下了，紧逼的洪舫距他仅寸步之遥，心中不免喟叹：他们真的还有成长空间，可应该到此为止了。这个倒霉的少年能量耗尽、停下的位置，竟然刚好在自己兄弟的身边。 双子星之间的默契甚至都不需要用手势来沟通，只要互换一个眼神，凭借丰厚的经验便会条件反射般地得出最合理最正确的判断。彼时冷茗的又一支氚能箭被洪军硬碰硬地化解了——是的，他能明显感到少年射出的能量越来越无力。而趁势反击之时，冷茗竟有些狗急跳墙，疯狂地一振背后的机械翅，直往空中窜。那对翅膀本就只有滑翔而不具备飞行功能，这个高度恐怕是“蜻蜓”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于是洪军当机立断改换目标，上一秒还在对着空中的冷茗苦笑，下一秒骤然杀气腾腾地回转身来。无力动弹的伊凡瞬遭前后夹攻！他屈膝蹲下，无力制止顶上他后背央心的五指，以及身前蓄拉如劲弓、直冲面门的直拳。 双拳力至的刹那，伊凡的身影消失了，那一刹那寒铁与被拳风裹热的空气相摩擦的声音恍如群狼的低嚎。 倒并未发生什么目标扑空两者相撞的囧态，寸拳上移、直拳下拉，双子星在重心变转的时刻依然聪明地化解掉了危机，两铁拳甚至因为威力太强有了能量的外溢，都没有直接撞在一起，而是隔着几厘米时便相互抵销。 疑惑地搜寻，无声的对白： “竟还留有能量？”“被耍了？”“眼睛不会欺骗。”“以何为媒介？又移向何处？” 从四人交战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刀光弹影的天台，奏起了一曲前所未有的华丽乐章，可视化的音符是刀、是人、亦是少年的热执。 从五个方向、贴着地表、同时吟唱着血歌疾速奔驰的致命之刃，开始了如串珠般密集的舞蹈。 冥刀五芒阵。 如果从空中俯瞰下来的话，会看见一张颇有些邪典意味的、由泛着寒光的飞刀移动轨迹所勾画出的、填满整个平台的巨大五芒星。刀在两点之间、边进行着高速地旋转边来回移动，而五芒星的五个角端，则可以同时看见那个瘦小的少年身影。 伊凡的移动停滞，是因为他将身上所有的刀都插进了地上。未被发现，是因为他对刀本身使用了狼隐瞬。当阵势铺开之时，他便要在五个点之间来回切换、瞬身；抛出、接住、再去下一个点接住、旋出，在刹那之间形成几乎没有时间差的五道切割线。真正的自杀式耗能方式，将仅剩的能量用挤压、喷薄的方式一股脑泄出。 红猎之都以北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生命如覆盖厚雪的大地，当雪融尽、露出如死亡般漆黑的冰封冻土之时，那便是死亡面露狰容，从地底升起、攫去生命的时刻。伊凡的做法，就好比大地本就只剩下一层薄雪，却不等下个冬季的来临，反而将赤道的骄阳搬来北疆。 “别慌了！这只是错觉！不可能是真的同时！抓住时间差！”当看到五把刀同时袭来的时候，洪舫和洪军竟然异口同声的提醒着对方！ 他们的动作如同镜像：用被改造的那只机械手倒立撑地，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寄于其上，以远快于用双脚能完成的弹速踮指低跃，躲过了一次，两次……他们的确抓准了招式原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倒垂而下。 然而他们不可能预想到空中还有另一个“死神”。“蜻蜓”透支着自己的翅膀，以远超自我，如飞鸟一样的高度和悬停，跃及他们的正上方、正要下落之时，冷茗拉满了弓。 “箭之狂雨”。真正地垂直落雨，幽绿、粗长的光箭倾盆而下，方式竟是喇叭状往扩散射的，范围能够覆盖整个平台，数量足以千计，空气的每一寸光剑都被暗光填满，而每一支箭都带有“千物贯穿”的威力。 毋庸置疑，本带重伤的冷茗用同样极端的方式在透支自己。 当箭雨接触到双子星的骨铁衣、刺入他们的皮rou时，他们并未因痛感而发出任何一声呻吟惨叫，当死亡无可避免之时，只有安静地成为战场亡魂才是最后的薄弱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