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恍然
很快，大管事就送进来一堆金锁的样子来给宝钗挑选，这是都是金陵的百年老店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件都堪称精品。只可惜，安静的本意也不在这上面，就只是随意的捡了几样儿。只是金店设计的字眼虽然也算吉利，但是与宝玉的都不成对儿，安静才能有限，也想不出更匹配的，于是让人还按照金锁上的八个字錾上。好在这事儿都是薛蟠吩咐做的，薛母毫不知情，不然，恐怕又是要添一层病了。 安静近日闲来无事，随便看了看宝钗之前写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是吓了一跳，七八岁的宝钗已经写得一手像模像样的蝇头小楷，可她却是连毛笔都不会拿的主儿！ 这可怎么办？ 眼下她在内宅养病，不用跟着先生念书，可是不过了几天，就是要露馅的呀！ 这里就不得不提薛母的能耐了，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儿，竟然说动了徐先生把家眷都接到金陵，虽然是约定了三年的时间，但是不管怎样，这事情好歹有缓了！ 而眼下着急的可是安静，她得先想办法把字练个差不离才行！幸亏宝钗的房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字帖也是现成的。安静要了一个小瓷瓮，把莺儿支了出去，按照前世电视上看见的样子，提笔开始写，写一张烧一张，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莺儿立在外面，闻着有烧焦的味道，着实的吓了一跳，她也顾不上安静之前的叮嘱，几步冲了进去。“姑娘？” 好在她进来的时候一张纸都已经烧完了，安静不悦的说道，“没什么的，你退下吧，不叫你不必进来。” 莺儿貌似是不识字的，但是好坏还应该能看得出来，她家姑娘原本娟秀清俊的字迹突然变成狗爬似的，不起疑心才怪呢！ 莺儿不敢多问，满脸困惑地退了下去，自己在门外琢磨了半天却突然醒悟，姑娘原来写好的字都是拿给老爷先看的，现在老爷仙去了，所以姑娘才把字烧给老爷的。这么一想莺儿也就释然了，自此府上开始传说大姑娘是何等的孝顺，到把安静弄得哭笑不得。 那一日安静去给薛母请安，她竟然特意的提起了此事，只不过她却并不鼓励女儿作为，这让安静有些意外。 薛王氏拉着宝钗一起坐着，慈爱的扶着她的头，“我知道你这是想念你的父亲，孝顺是件好事，但是，有些感情放在心里也就是了。你只要按照他的教导好好的生活，不给他丢脸，也就足够了。你如果思念过深，再出点什么差错，反倒对不起你父亲了。” 自从出了金锁的事情，安静跟薛母之间原本就不算亲近的关系就更疏远了几分，眼见她依然是心无芥蒂的关心着宝钗，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愧疚，既然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就应该扮好这个的角色。只一样，让她就成就所谓的金锁好姻缘，却是万万不能的。 “你这孩子就是心重，过几****带着你们兄妹去白云观打几天平安醮，让你们都松散松散。” “妈身体也没完全好呢，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薛母笑着说道，“你要你们兄妹两好好的，我还不是怎么都行？” 只要薛母不提金锁，对于安静来说，也是怎么都行的。 “老爷！老爷！你这刚刚去了，就有人想要逼死我啊！” 一个异常尖利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安静和薛母都吓了一大跳。太太房里一向都是静悄悄的，什么人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老爷，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啊！” 薛母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两边的小丫头们也吓得都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嬷嬷低着头进来，“李姨娘不知道怎么了，发了疯似的往上房来，小丫头们没拦住，这才……” “还不赶紧堵了嘴拖出去，平白惹太太生气。”说话的是薛王氏的陪房，人都叫她赵嬷嬷，在这府里有年头了，内宅多一半的事儿，都是她做主。安静这几日到薛母房里，时常可以见到她，一脸的精明，小心的奉承着主子。 “且慢，带她进来，我倒要听听是谁要逼死她了。” 薛母沉着一张脸，丫头婆子们大气儿也不敢出。 “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到底是什么事儿，待会儿让赵嬷嬷去看看也就是了。” 薛母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太小不知道，这位姨娘是宝福号大掌柜的女儿，当年跟你父亲谈一笔绢花的生意，就把女儿送了来。自诩有几分相貌，又是好人家出身，不同于寻常的侍妾，难免要比旁人矜贵几分。今日看来是受了大委屈，我怎么着也得亲自问问。” 薛母说到后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看来之前没少跟那姨娘生气。她见宝钗站那儿不动，给赵嬷嬷递了个颜色。赵氏心领神会，牵着宝钗到里间去用茶。 这般的热闹，安静哪儿舍得走，她跟着赵嬷嬷进了里间儿，于是说道，“我自在这里吃茶，嬷嬷到前面去吧，太太身体不好，仔细在气着了。” “还是姑娘知道心疼太太，那老奴就过去了。”她转身对几个丫头说道，“你们几个好好陪着姑娘，有事马上到前面去禀报。” 安静见赵嬷嬷走了，蹑手蹑脚的踱到门口，小丫头想拦着，都让她一眼给瞪了回去。等之前那嬷嬷把人带了进来，安静一看吓了一跳。那姨娘只有十七八岁的光景，这还应该是个中学生啊！ “姨娘这是怎么了，在主母的房里大哭大闹的，可不像是你这样的人家应有的家教啊？”薛母的声音冰冷的传了进来。 “我要不是被逼的没了活路，又怎么敢在太太的房里吵闹。我知道太太是个心慈的人儿，只可惜有些人却要坏了太太的好名声了。” 那女子似乎丝毫也不畏惧，安静不知道应该赞她勇敢还是骂她鲁莽。 “我到是听不明白了，老爷过世了，家中自该一切从简，却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 她似乎没想到王氏竟然毫不掩饰，把心一横索性说道，“我自进了薛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天大的福分也算是享了，这些都是老爷给我的，如果谁想让我去陪老爷我绝无二话，只是有人要这么零折碎磨的弄死我，那我还不如一头碰死了省心。只不过不知道老爷才刚走，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与太太的名声是不是有碍？” 薛王氏不怒反笑，“听听，听听，不知道真以为我们家有多大的福分，纳个姨娘都是这般的三贞九烈。这家里你既然呆不下，那我就派个人跟慈云庵静心师太说说，你就去她哪儿修行吧！” “不！”那女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太太如果容不下我，就放我家去吧。” 王氏的脸上越笑越深，“你既然时时刻刻都念着老爷，我就成全了你。” 那姨娘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别一旁的赵嬷嬷拿了个帕子堵了嘴。 王氏盯着那小姨娘，缓缓的说道，“叫两个婆子看着她，莫让寻了死。虽然说我不觉得她真的敢寻死，但是毕竟事关我们薛家的名声，我也不能冒这个险。在让大管事去庵上说一声，咱们家的姨娘要剃度修行，账上支五百两银子，请静云师太好好照应着。在支五百两给赵家送去，就说太太谢他们家养了好女儿，自愿去给老爷祈福。” 那姨娘拼命的摇着头，可是有俩个婆子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安静看了心生不忍，想要出去劝劝，却被莺儿给拉住了。 莺儿虽然年纪小，但是毕竟是经常做些活计，力气可是比大病初愈的宝钗大了不少，安静扯了两把硬是没扯动，心里可就有点着急了。可是，莺儿比她还要着急，这太太教训姨娘的事儿，姑娘怎么好跟着掺和。她跟着宝钗有些日子了，哪里会看不出来宝钗是在同情李姨娘，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莺儿在宝钗耳畔低声说道，“姑娘怎么了，老爷没了，姨娘们要打要卖不都是由得太太做主。” 安静突然领悟过来，在这里是讲不了人权的，更没人会可怜一个十几岁的姨奶奶，也许薛母没有把她卖了，就算是仁慈的了。而她自己的命运也同样是难以掌控，不由得悲从中来。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莺儿瞧宝钗两眼发直，吓得手都直哆嗦。她这一声儿把屋子里伺候的其他丫头也惊醒了，薛母听着动静不对，也赶紧到了里间儿，这时候安静也回过神儿来了。 “没什么事儿的，只不过想点东西出了神，她们几个紧张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