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宅（下）
宝钗和英莲好说歹说，薛大公子就是不想放弃他的新宅，他想得也简单，在贾府憋屈了这么些天，他就想出去的时候能够扬眉吐气。而他扬眉吐气的方法不得不说，呃，有点像暴发户。 “不如这样，只用一小块的地方，建的精致一些。虽没有那么大气，但是别有几分意境。”这事儿薛母还不知情，兄妹俩眼见着要闹起来，英莲也算是福灵心至，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安静马上就想到了苏州的园林，小巧而不失意趣。“英莲这主意甚好，也不必左一进右一进的大院子，就用这个花园的底稿。”安静点了一处楼阁，“将这几处楼阁单围城一个小院，也不拘方的还是圆的，只要随着山势即可。只是这园子还是太大了些，在小一半也就够了。” “这处临水阁楼的我最喜欢，两层的，我们俩一起住都很便宜。” “很是的，后面这一排丫头婆子也住得。” “只是这穿渠引水颇费些功夫……”宝钗低头沉吟道。 “建个园子要是连这点功夫不都舍得，那还建它干什么？”薛蟠见两人讨论的高兴，无可奈何的答应了，“等我明天重新让人在画，只是剩下的地方要闲着了。” “闲着也是可惜！” “可不是，这几块地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就这么闲着不是可惜，还不如一并建筑起来。” 薛蟠说的高兴，却被安静一眼瞪了回去，“这事情可大可小，哥哥千万不能胡来。先把地方规整出来，请人画好图样，然后还得跟妈说一声才是。” “还是都建好在让妈知道吧。”薛蟠现在一想起老娘就头疼，以前在金陵的时候不过就是督促他念书，现在也不管念书的事儿了，整天就让他跟贾府的子弟交往。贾府，又有几个好像与的。 “可是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宅子一旦动了工，肯定会传到那府，妈要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只怕更是不能饶了咱们。” “到时候再说吧？”薛蟠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现在要是说了，只怕什么都干不成了。哪怕倒是挨一顿骂，都比一直在贾府呆着强。 安静也乐得耳根清净几日，反正出了事儿有薛蟠顶着，以薛母的溺爱，也不会把他怎样。 想的新宅子，安静心里也是痒痒的，要是能出去看一眼就好了。 “不行不行。”薛蟠呆是呆，但也能分得出轻重，听了宝钗的请求，想都不想就直摇头，“我要是把你带出去，非让妈打死不可。” “妈不会打死你的，你把我扮个小厮，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去了。” “那可不行。”这会说话的可不是薛蟠了，“贾府的姑娘时不时的派人过来找，你要是不在，咱们拿什么出去说。就算是装病，她们也是要来看的。” 薛蟠听着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以他这些年对宝钗的了解，她要是想做什么，一定不达目的不罢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英莲对着安静淡淡一笑，“要不jiejie先回去歇会儿，我把这里收拾收拾。” 安静没好气儿的瞪了她一眼，恨恨地去收拾东西。英莲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给她斟了杯茶。“要不jiejie就在这儿坐回儿，等我把东西收拾了咱们在说话。” 安静不好再生她的气，也不好看着她干活自己不动，虽然说来这儿谁做几年的姑娘主子，她也还是不太适应剥削阶级的生活方式。 两人一起收拾了，把图纸藏好，正好莺儿在外面传到，“二太太来了，姑娘们快过去吧。” 安静对二太太有一种本能的不喜，应付她比应付贾家的姑娘们还难受，可是没办法，她是姨母，身份摆在那儿，她不去也不行。 安静进门的时候两位太太正说得高兴，两个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王夫人夸了几句也就让退下了。 安静也不好就这么回自己的屋子，就在里间随便打几个络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周瑞家的探头进来，笑着说了几句话。这些老婆子们可是难缠，比主子们更是不能得罪去了。她应该是知道了英莲的来历，略一端详，竟说说道，“二姑娘生的可真好，竟有几分我们东府小蓉大奶奶的品格。” 你们小蓉大奶奶，我呸！是个什么好品格！ 作为路人甲，秦可卿是圆是扁，是贞是yin跟她没关系。作为薛蟠的妾，能跟正经奶奶相提并论，也只能说是福气。但是，英莲现在不是妾，是薛家的二姑娘了，这么一比，安静哪里会高兴。 安静虽然不高兴，面上却不好发作她。于是略提了点儿声，“周jiejie怎么有空这边来呀？” “正是有事要回太太。” 王夫人在里面听了就问，“谁在里头？” 周瑞家的于是进去，把琏二奶奶怎么招待刘姥姥细细回禀了，王夫人何曾把这点子事儿放在心上，默然不语。周瑞家的正要退出去，却被薛母叫住，竟是让她去送花。 薛蟠带回来了新制的宫花十二朵，原是给宝钗和英莲戴的，薛母瞧着这东西虽不算贵重，胜在样式新颖，宝钗又不爱戴着些，就留下了要给贾府的姑娘。这两天过府去总没想着，这会儿周瑞家的来了却偏偏想起来。 英莲听了薛母的话正要去取，宝钗却给她使了个眼色。“一时也想不起来收在什么地方了，回头找出来我亲自送过去吧。” 英莲记得明明就放在妆台上的，却不知道宝钗为什么要这么说。等到王夫人也走了，英莲才笑道，“却看不出来你竟是个小气的，几只花也舍不得给姑娘们戴。” “哪儿是我小气，只是十二支花十二个样儿，谁知道她姊妹谁喜欢什么，送错了又是一场笑话，还不如我哪天拿去，由得她们自己去挑。” “亲戚送的东西不过就是个意思，哪里就能当真挑剔起来，你这心也太细了。” 安静从来都不是个心细的人，只不过不想为了这件事情让黛玉落了那些婆子的口实，她再怎么目下无尘，也得在这尘世中生活。更多的她可能管不了，但是，至少能让跟她有关的事情不发生。 晚上的时候薛蟠带了新的图样回来，这次却不是现制的，而是之前就有的。 “这是他们打南边带回来的，听我说了意思，觉得这个正合适，我就带回来给你们瞧瞧。如果是照这个来弄，明儿就可以安排工匠进府了。” 说实话安静不喜欢这么小巧别致的东西，她真正喜欢的是之前的那种恢弘大气，然而，有些时候，个人的喜好并不是那么重要，“这样就很好，只是不知道这又是山又是水的，要多早晚才能建好。” “盖房子种树，少说也得大半年，引水也要等得到春天，如果要雕得精细，只怕还得半年。”薛蟠越说声音越小了，可见心虚。 “咱家的就房子实在不能住了吗？” “打扫打扫倒是能暂时住着，但是也的好好修缮，其实还不如全部重建，也就的折腾这么一回。” “你就不怕新宅建好了，咱们也该回金陵去了吗？” “妈不会再会金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