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遇（上）

    贾琏这一句话，不仅仅吓到了薛蟠和安静，就连薛家的随从都是叫苦不迭，他们家大姑娘还在车上坐着呢，要是让这位爷发现了，可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风波。

    薛蟠一时也是词穷，总不能直眉楞眼的说不行。“不知二哥是要从哪边出城？”

    贾琏哪儿是要出城，被薛蟠这么一问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心知道他如果说往南，薛呆子一定会往北，他又不傻！这些日子薛蟠故意躲他他也不是不知道，虽然他不明白这薛大傻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但是，有所图总得下点力气。

    “冯紫英打了仇都尉的儿子，他老子现在要拿他，他不想吃这个眼前亏，于是躲了出去。我正是要去看他，蟠兄弟今儿要是事儿不急，也同去如何？”

    薛蟠在城里逛了这么些天，跟这些公子们倒是都打过照面，毕竟是皇商。他惊问道，“竟有这样的事儿，不知道冯大哥可受了伤？”

    “伤倒是没有，不过那仇都尉的幼妹新晋了贵人，行事难免张扬些，神武将军不想与这些新贵纠缠，所以才要拿了儿子去请罪。冯大哥何曾受过这种气，索性一走了之，老将军其实也知道他躲在哪儿，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既然是这样我就安心了，回头二哥告诉我地方，我自去看他，今儿实在是不得闲儿。”

    “不得闲儿也不要紧，咱们一起出城就是了。”

    他们现在宁荣街上，只能往东走，出了这条街之后，倒是可以各行各路。怕就怕贾琏阴魂不散，一直要跟着。

    薛蟠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由得笑道，“我陪二哥骑马走一段，你们几个把车赶回去吧。”

    贾琏感觉到薛蟠突然轻松了很多，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车，也没什么不对。

    安静在里面急得是抓心挠肝的，好容易出府一趟就这么被搅黄了。她恨贾琏恨得牙痒痒，可是又不能跳出来，只能任由他们把车往回赶。

    待车子拐过弯，就要到梨香院角门的时候，安静掀了帘子喊到，“给我停下。”

    赶车的小四果然把车停下，他倒是机灵，想着叫二爷，“二爷有什么吩咐？”

    “我暂时先不回家，你带我到咱们老宅哪儿去看看。”

    “这可不行，大爷叫咱们赶着回去的。”

    过来说话的是薛蟠的奶哥哥何顺，宝钗自然是认得。薛蟠身边的随从都以他为首，看来他是故意跟过来的。这人十分可靠，薛蟠倚重他甚多，他什么都好，就是十分木讷，不知道变通。

    “大爷是叫咱们回去，可是也没说是现在，我去看看宅子，看过自然就回了。”

    “二爷还是先回去，明儿再跟大爷一起去看也是一样的。”何顺站在马车前不肯动，他要是敢让宝钗乱跑，明儿可就不知道还没有没命在。

    安静俏脸微寒，知道跟他说也说不通，她跳下马车，“既然我指使不动你们，那我就自己去了，你们赶车回去吧。”

    宝钗下车那一瞬间，何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走到宝钗身侧，用极低的声音喊了句，“大姑娘。”

    安静心知他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走，也知道他绝不敢来拉扯自己。于是举步就向前，理也不理。

    何顺擦了擦头上的汗，狠了狠心，“请二爷上车。”

    宝钗很怕他直接就把车赶回梨香院，于是低声说道，“不要跟着大爷久了，忘了二爷的脾气。”

    何顺还能说什么，碰上这样任性的姑娘，他还能怎么办，他只能祈求太太看在他老子娘一向忠心的份儿上，留他一条性命。

    安静坐在马车上，突然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从心里慢慢的溢出。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四五年，都忘记了自由的滋味，这会儿她才觉得自己像是个活人，不是木偶般的薛大姑娘，虽然她这个自由是暂时的，但是这偷来一样的自由却更带着几分刺激。

    安静是高兴了，可是何顺心里却比黄连还苦，他让小四尽量把马车赶得快些，就这样也还是走了小半个时辰，过了一处喧闹的地界儿，何顺隔着帘子说道，“二爷，到了。”

    安静挑了帘子就要下车，何顺却说道，“二爷，地方不小，不如就让小四赶着车，爷在车上看看也是一样的。”

    安静放眼望去，只不过是条空荡荡的街，下来走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把帘子挂了起来，何顺觉得不妥，眼见着周围也无人，于是也就住了口，只想着能快点回府就行。

    小四这回倒是把车赶得慢了许多，他们天天陪着爷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的。

    “这一路过来都有不少的人，怎么这条街这么静？”

    “回二爷，这条街一大半原是咱们家的宅子，一直都没人住，临着的几家大爷都买了下来，现在也已经搬走。原本大爷打算把就房子全部拆掉，后来却又改了主意，除了赵四爷可能会来勘测，很难见到别的人。”

    “赵四爷，就是给咱们画图纸的？”

    “正是，大爷原本是把整个宅子都交给他来建，这可是笔大买卖，后来爷要改小，其他的地方不动，赵四爷也没有一点不乐意。”

    安静心想，这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没一会儿，路过一个朱漆的大门，看样子十分破旧，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不甚干净，“这可是咱们家的旧宅？”

    何顺见她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生怕她要进去。“正是，不过里面房舍都十分破旧，只有两房家人在这儿照管。”

    安静点了点头，问道，“新宅可是在这边动工？”

    “却不是这里，新宅用的地方不大，又是个园子似的，赵四爷觉得西边最好，原本就是个小花园，也不用拆除很多的房舍。不过那边暂时也没什么可看，都是些旧房子，只等到量好面积就开工了。”

    何顺生怕她一时起意要去看，却不知宝钗根本就是意不在此。“我们刚过来的地方怎么那么热闹？”

    小四一听来了兴致，“那边是全京城最热闹好玩的地方了。”小四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何顺一下子，于是他不敢再说，何顺继续解释道，“最好的酒楼、店铺，都在那条街上。”

    安静能猜得到，最热闹好玩的地方，绝不止是酒楼店铺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能让爷们高兴的东西。

    安静看了个大概，心里已经有了数，这样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倒是那热闹场所，她想要过去瞧瞧，“咱们过去刚才那条街。”

    “二爷！”小四跟何顺都害怕起来，“那地方龙蛇混杂，可不是二爷这么尊贵的人该去的地方。”

    “我只在车上瞧一瞧，往回赶路不是也要路过那条街？不用害怕，走吧。”

    “二爷，之前为了不打荣府正门过，咱们绕了点路，现在一路仍旧往东，再往北，很快就回府了。眼瞧着就到中午了，太太可能回来了。”

    “你放心吧，太太今天中午一定会在那府用饭的，一时半刻也不会家去的，你们只管听我的，咱们过去瞧瞧。”

    安静的语气不容质疑，何顺只能垂头丧气的赶车过去，然而，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里可是可是薛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