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女子会馆（上）
小四把马车赶的飞快，好像身后有鬼追的一样，安静怕撞到路人，直叫他慢点。 “没人追咱们，你慢慢赶车，我有事儿要问你呢！” 小四只得把马车慢下来，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府，中间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他的小心肝可真是受不住了。“什么事儿，二爷请说吧。” “刚才上楼的那个女子，是谁家的姑娘，你可听人说起过。” “听倒是没听说过，但是一定是王孙公子。那女子好大的排场，她的丫头没进门的时候就有一群侍卫先把闲人赶了出去，小的正好那个时候进门，躲到了传菜的过道上。然后就看见那些丫头婆子们进来，到处检查了一遍，才把那女子请了进来。” 安静心想，虽然她能光明正大的出门，不过还是挺麻烦的。“这般行径，就不怕旁人议论吗？” “敢这么干的，肯定是不怕的，谁敢议论，直接割了舌头。况且王孙公子出门就是这个架势，大家也都习惯了。小的跟着大爷碰上好几遭这样的事情了，不过没见过这个女子。” 小四不以为然的说着，但是，安静想的跟他说的就不是一回事儿。在她所受的教育里，女子就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贾府也姑娘也都不出门，就算是道观打个醮，那也是随着老太太的。 “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女子，是不是京城跟金陵不大一样？” 小四到底是年纪小，不会想太多，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了，“二爷一出生就是主子，哪儿知道寻常人家的生计。能雇得起仆妇有多少人家，男人要是在外头赚钱，还是得女人cao持家事，整天不出门，哪里来的吃的用的。这还是好的，男人能养得起，要是嫁了个不能养妻活儿的，少不得还要抛头露面做些营生。更有那可怜的，托生在贫寒人家，也许还没嫁人，就要帮助父母维持生计了。” 安静听了心里有些失望，能出门的大都是贫家的妇人，或者是极有权势，可以为所欲为的姑娘。像她这样不上不下的家庭，看来是没指望了。这年头，人们没有不在乎身份地位的，而正因为是薛家是商家，就更在意这个，好歹担了个皇字儿，绝不可能自降身份，也不会允许宝钗做出自降身份的事情。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总不能一直扮个男子吧。原本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今儿这事儿，实在是令人尴尬。正愁着呢，就看见从几个方向过来的车马都往一个巷子里出去，络绎不绝的。还没等宝钗问，就听小四说道，“一定是镇国公府上又开宴了。” “镇国公？”安静只知道镇国公是四王八公之一，其他的没有任何印象。“你怎么知道？” 小四跟着薛蟠到处跑，京里的大事小情竟没有不知的，这会儿安静问起，他不无得意的说道，“从这个巷子过去，就是镇国公府了。老镇国公好多年前就没了，现在是他的孙子牛继宗袭了一等伯，前年娶了端慧郡主，这位郡主爱热闹，也没有正经婆婆管着，所以时常在家里开宴会。请的都是王公夫人，公侯小姐。用过几次咱们家的酒，所以小的才知道。” 这样的宴会，贵族夫人之间必不会少，但是安静却从来没听说过，“怎么没听说贾府的姑娘去？” 小四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家大爷看不上贾府行径，他们倒是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可是大姑娘的心思他们哪儿知道，因此他也不敢乱说。万一她跟太太一个心，不是平白得罪了吗！ “你嘀咕什么呢，问你话呢，怎么不说呀？” “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 “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想告诉我吧？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今儿这事儿告诉太太。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也要告诉太太的。” 小四可是要吓死了，告诉了太太，姑娘最多是挨顿骂，他的小命可就没了。“二爷，小的也是听掌柜们说的，您也就姑且一听，不要当真。” “说吧！”在红楼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东西二府的宴请来往，但是事实上，这是极不应该的，夫人外交，不是现代才有的。安静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的听说端慧郡主请的都是有封诰的夫人，或者是父兄坐着高官的小姐。如果两府的国公爷还在世，肯定跟现在不一样的。” 按照小四的意思，就是贾府的姑娘分量不够，入不得郡主的眼。这也不是没可能，贾家的男人实在是太没用了，镇国公袭到孙子辈，好歹还是个伯爵，贾府就只剩个将军了。再把两府的男人划拉划拉，东府那边族长贾珍，他的儿子贾蓉，正经嫡出的玄孙贾蔷，西府贾赦、贾政、贾琏还有贾宝玉，除了古板守旧的酸儒贾政，剩下的都是酒囊饭袋。就算是贾政，给他安个酒囊饭袋也不算过分。 他们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男人们或许看着世交的情分上，以及他们共有的劣根性，互相之间不会断了往来，但是女人，可能就不那么看了。然而，这事儿跟她也没关系，虽然她很想出门交友，而不是成天憋在家里，傻子一样。但是，她既不会忘了自己身份，也不会攀那个高枝儿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也是人家的事儿，回去以后不可以乱说。” “小的明白。”回去之后，让他说他也不敢啊。 “除了这位端慧郡主，还有谁家也经常开这样的宴会。” “各府其实都有这样的宴会，只不过都没有这位郡主园子大，请的人多。” “哦？那镇国公府能有多大？” “其实镇国公府本没有很大，跟荣府也差不多。但是端慧郡主嫁过来的时候，买下来后街一片的宅子，还请皇上下旨把中间的官道都赏了她，所以才扩建的有现在这么大，说起来，宁荣二府连起来，也没有她家现在的那个园子大。” 安静琢磨了一下薛蟠买下来的那块地，心里暗暗盘算。眼瞅着到了家门口，小四心里才踏实，把马车直接赶到二门才停下，把守门的婆子支走，让宝钗下了车。 小四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姑娘，要不要我先去把莺儿jiejie叫来。” “不用了。” 安静直接去了书房，她知道莺儿会在哪儿等她。可是，一进门，看见的却不是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