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一个员工
到了日子，贾府的太太姑娘们来的倒也齐整，自然是各种热闹，不必一一细表。而后，薛母也经常要带宝钗和英莲往贾府去，可是这姐妹俩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那个时间往贾府去逛。 宝钗把管家的事情全权托给了英莲，自己只专注于园子那一桩，房舍的添减，花木的种植，自然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而薛府也添了不少的丫头婆子，并外院儿的小厮仆人，吃穿用度也是多出来许多，英莲整天裁度着从哪里俭省才好。对于这些，薛母是全然不顾，她虽然有心想要收回外院的账目，然而薛蟠又跑了个没影没踪，她着急也是白搭，反而觉得常常跟二太太说道说道心里头舒畅。 宝钗也不能看着她不叫往贾府去，而她心里另有担心的事情，自然更显得烦躁。 “你今儿是怎么了？看上去比那么焦躁。要不要给你沏杯凉茶拜拜火气！” 宝钗觉得现在给她喝王老吉也没用，“我刚恍惚听见外头有人嚷嚷，是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要紧的，厨房里钱婆子过来回点事儿，这人向来嗓门大，扰着你了吧？回头我让她找个口齿利索点的小丫头过来回也就是了。” “我看不是有正经事儿回，怕是跟你来打擂台的吧？” 英莲面色微红，淡淡的说道，“不过是银钱米粮上有些想法罢了。她想要在厨房常备些稀罕的菜品，预备着太太姑娘随时想用。我倒是觉得咱们家这几口人很少会惦记这吃些什么，就是庄子、铺子上从过来的，又有多少是用不了就扔了的。像她那样成天预备着不用又坏掉，未免可惜了。她只说怕太太姑娘委屈了，又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做派，我正想找秦嬷嬷问问咱们在金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例子。” 宝钗冷冷笑了笑，“钱婆子也是金陵跟过来的，家里原是什么规矩她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家虽然不差厨房那几个钱儿，但是也从来不像贾府似的，就算是只有一个人吃饭也得是七个碗八个碟，想一出是一出的。他们在贾府住了些几天，这些个东西倒是学了个齐全。你也不用太理会她，若是在这样，直接革了她另换别人管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英莲在金陵的时候虽然不曾管过事儿，但是每日里的吃穿用度也逃不过她的眼，而在贾府住的那些日子，宝钗还偶尔过问几句，厨下从来没有半句闲话。现如今宝钗把事情都放手交给了她，没两日就这里不妥那里不是的，她自是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把事情闹大。到底她也没有忘记，她并不是这家正经的姑娘主子，“也没有那么严重，她不过就是略提了几句，也都是为了咱们府上好，到底该用多少，我自然是核准了数儿给她，你园子里的事情都cao不过来的心，就不要理会她们了。” “你就是太心慈面软了！这次带出来的人，本来都是挑了些老成稳重的，谁承想贾府这么一住，藏jian耍滑的本事都学了个十成十。我可跟你说，哥哥这次回金陵，带回来的人只怕要更难缠，家生子们交错都有亲，你不放下脸来，只怕是难以压服的住。况且太太这回下了令，要把赵嬷嬷接过来，她可是太太的头一等心腹，我跟哥哥都得敬她三分。”宝钗深厌贾府，什么坏事都爱往那上头推，却把一些人之常情，都给忽略掉了。英莲想要立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听宝钗这么一说，英莲可是担心了起来，她恍惚听说过，赵嬷嬷就是因为她的事情才被留在了金陵，这次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相处。 “你忙过园子里的事情，家事我自然还是要还你，只要这段时间不出什么乱子，我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宝钗可没想过在管这些事情，柴米油盐、份例月钱，想想头就疼。“你还是好好管着吧，等嫂子进了门，你就可以脱身了。” 英莲听到嫂子两个字有些恍惚，她竟差点忘了，薛蟠也是要娶亲的。 宝钗注意到了英莲的脸色，心里反倒觉得不踏实了，若是这两个人都有意，只怕还真是叫人为难。毕竟英莲现在名义上是meimei了，再嫁给薛蟠，这话说起来终究是有些不大好听，再说薛母哪里也不会同意。 然而，她再想想薛蟠那个脾气，说不定薛母也未必做得了主。这事儿啊，还是慢慢看吧。 正好二人相对无语，莺儿进来说道，“徐掌柜家的给姑娘荐了个人，已经给送来了，太太让姑娘自己裁度，姑娘是不是现在见见！” 宝钗听了大喜，忙叫带进来。来人穿戴虽然破旧，但是却也干干净净，女孩子面有菜色，可见是家计十分的艰难。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小女叫做早春。” 这女孩儿回话的时候，倒也算是目光清正，最难得的是她看宝钗的时候，不躲不闪，坦坦荡荡。 “你可是早春的时候生的？”英莲笑着问道。 “回二姑娘，正是早春的时候生的，贫家女子，也不拘什么名字，不过是随便叫叫。” 英莲这些日子也做主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丫头，像这样的镇定自若的还是头一次见。她不由得大是吃惊，“你这规矩是谁教的？又怎么知道我是二姑娘？” “回姑娘，规矩是徐家婶子昨夜教的。两位姑娘我之前问过了带我来的jiejie，因此可以分辨的出。” 宝钗对她算是满意，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问，“你跟徐掌柜家里头沾亲？” “正是。家母与大掌柜是隔房的堂兄妹。” “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 “你这个年纪，卖身出来做事的可是不多见，是什么缘故你要跟我实说。” “回姑娘的话，小女家中虽然艰难，但是还能勉强度日，直到去年冬天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家里能当能卖的，已经都变卖干净了。夫家嫌弃太穷，也退了婚，又有媒人要把我说给六十多岁的财主做小，小女本想一条绳子了断了，又不忍舍下病弱的父亲还有年幼的弟妹。没奈何，只能自卖自身，给父亲筹些药钱。姑娘若肯收留，小女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姑娘。” 宝钗猜度着她能有个名字，谈吐也算是得体，想来原本的家境也应该是过得去的。现在落魄如此，也没失了气节，这姑娘若是好好锤炼一番，也许能堪大用。“你可认识字？” “略认识几个。” 宝钗点了点头，“那好，你可以留在我这儿。小丫头的身价银子不过是三五两，我给三十两，应该也够你家中度过一段时日。我这儿的大丫头月钱是一两，你新来不好越过她们，不过，日后我让你做的事情，与她们不同，你若是做得好了，月钱自然是不成问题，而且，三年之后我还许你自赎自身。” 早春听了又惊又喜，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做的事情跟其他的丫鬟不同，但是，毕竟是在姑娘身边，又能差到哪儿去。再者说，就凭她肯给这三十两银子，就没有回绝的可能。 宝钗见她应了，心中也高兴，“你且下去将身契签了，若是徐掌柜家的肯做保，你可以下个月初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