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逢
惠儿替她难过,苦于没办法帮她,只有劝慰道:“小姐,不如你就遂了老爷的心意,免得老爷生气。” “不,我不要。”吕雯梅态度坚决,“你是知道的,我只喜欢秦大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别人。” 惠儿不知该说啥好,只挑了旁的话来说:“奴婢心知小姐喜欢秦将军,可是他如今又出征抗击西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小姐,怕是小姐临出阁也难再见他一面。” 吕雯梅忽然想到一个逃婚法子,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去都城等他呀。” 秦子聃前不久已然离开了都城,出征西虞。她这个时候若去了,也只能等他凯旋归国才能见到面。 惠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句:“小姐,你说什么?” 吕雯梅顿觉这话不该说出口,忙找话道:“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把饭菜端来。”她推着惠儿的身子催促道:“快去啊。” 惠儿刚迈出门槛,吕雯梅即将门合上,匆匆找了些细软之物放入包袱,背着悄悄溜出家门。 当惠儿端着饭菜进来时,早已不见了吕雯梅,她慌急地草草搁下饭菜就往正屋跑。 吕永和耿华正在用膳,见惠儿慌慌张张进来,还未及询问,惠儿已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夫妻俩都一脸惊讶,放下了碗筷。 吕永心里虽着急,还算镇定,低喝:“胡说!小姐好端端的,怎会不见了。你不是在房里守着她的吗?” 惠儿勉强按捺住惶惑不安,道:“奴婢本来是守着小姐的,可刚才小姐说饿了,要奴婢去端饭菜,没想到奴婢回去时,小姐突然不见了。” 耿华心里发慌,急忙问:“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去哪了?” 惠儿凝神想了想,道:“对了,小姐走之前好像说了句要去都城等秦将军。” “哎呀,这个孩子。都城那么远,她一个女孩儿家又从未独自出过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她说不下去了,急得都要哭出来。 吕永来不及抱怨,快步出去把家中奴仆都叫过来询问:“小姐刚才离开的时候,难道你们就没人瞧见?” 奴仆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没有啊。” 吕永失望地摆摆手,叫他们都散了。 耿华哭着走出来,道:“老爷,梅儿应该还没走远,你倒是赶紧叫人去追呀。” 吕永本想用完膳就去看吕雯梅,哪知她会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还不知跟张家的婚约如何收场,立时来了脾气:“有女如此!她想走就走,还追回来作甚。最好走了就别再回来,真是气死我了。”他说罢,气哼哼地转身回屋。 耿华见他生气撒手不管,既担忧女儿安危,又埋怨丈夫薄情,却无可奈何,唯有暗自垂泪。 受骗 在尚书府昏暗的密室内,摆放着一座雕刻着日神和月神的青铜灯台,几只蜡烛火苗突突跳动着,照映出朱长驷阴晴不定的脸庞。他注目于跪在面前的一男一女,一言不发。 这对男女就是所谓的右使和左使。一个叫随风,一个叫印雪。 过了良久,印雪终于沉不住气,认错道:“是属下无能,未能如主上所愿杀掉太子,愿凭主上处置。” 朱长驷瞟她一眼,淡淡问随风:“那你呢?” 随风清楚朱长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次没能把他交代的事情做成,还不知他会如何惩罚自己和印雪。稍加思虑,说道:“这次的事,原本是属下疏忽大意,才使太子侥幸逃脱未死。这与印雪并无干系,当时她还提议要到山坡下查看的。一切过错合该由属下一人承担,望主上莫要怪罪于她。” 印雪见他把所有的错都一人担下了,怨怪地看他一眼,待要说话,朱长驷呵呵一笑,道:“你把错都自己揽下,难道她就没有一点错处?”他目光冷冷扫过印雪左手空空的手指,寒声道:“铜指环是本教象征,除了我以外,只有你二人拥有。如今你把指环弄丢,万一被哪个有心的人拾到,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铜指环作为教中象征,朱长驷当然很看重,偏偏印雪弄丢了,这可是大错。 当日他们假扮老夫妻欲杀萧怿,等返回的时候,印雪就发觉戴在指上的铜指环不见了。她惶恐,想要找回,却不知丢在哪里,无从寻找。随风为不使她回来受罚,摘下自己的想叫她戴上,或许可蒙过朱长驷。偏僻印雪不肯领他的情,宁愿回来受责。朱长驷对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萧怿死这个结果有些许满,好在没有多加责怪,也以为萧怿可能已经死了。可今日不同,朱长驷得到消息,萧怿并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自然而然,朱长驷一腔怒火都要发在他俩身上。 随风心里一阵发紧,只想着尽量减少朱长驷的怒意:“主上,众所周知您现在的身份是尚书令,既便有人拾得铜指环,应该不会想到您的真实身份是日月神教教主。所以……” “所以不要紧?”朱长驷鼻中哼出一声,眼底浮起一丝惊忧,“要是哪个不相干的人拾到还罢,可如果是有心之人就不好说了。”他气恼而失望地踱着步子,“我本以为这次的计划可以要了太子的命,还在你们未能杀掉他时,幻想他掉下山坡会死。可结果呢,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印雪自是害怕的,她急于戴罪立功,说道:“左右太子还未到俞安,属下愿为主上分忧,定会杀掉太子,绝不再失手。” 朱长驷轻蔑而怨恼地看向她:“你还想故技重施?这次已经失手,要是再来一次,岂不惹人猜忌?搞不好坏了我的大事。”他迟疑了一下,从衣袖内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乌黑丸药托在掌心,沉声命令:“吃下去。”见他俩眼神惊恐,迟迟不肯拿起吃,唇边衔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放心,这不是毒药,你们不会死的。” 印雪死死盯住药丸,想着就算是毒药也得吃。她再不犹豫,拿起一粒放进口中咽下。 随风明白不吃是不行的,拿起剩下的一粒吞入腹中。 朱长驷满意地收回手,缓声道:“此药是我的密制药,虽不会要了你俩的性命,却足以叫你俩尝到痛苦的滋味。”他冷眼瞧着药性已发作的随风和印雪,“我给你俩服此药的意思很显然,就是想让你俩牢牢记住,日后做事不得再出任何差错。” 随风和印雪脸色煞白,腹痛如刀绞虫咬一般,咬着牙保证道:“属下往后一定好好做事,不再叫主上失望。” 朱长驷伸出手,握掌成拳:“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它。” 吕雯梅在离家出走后,像刚出笼的鸟儿一般雀跃。这日她终于来到俞安,当见到都城的大而繁华,比之金凌不知要好多少。她边走边看,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她正玩得高兴,无意间远远瞧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贵公子,在和另一个年轻男子说笑。那背影好生熟悉,很像是那日在金凌梅园遇到的那个无赖小子。她不觉有气,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他。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张口大呼:“喂,你给我站住!”同时向他奔去。 萧怿和表弟孟清正在街上闲逛,忽闻后面似乎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倒像是从哪里听到过。他遽然转身,见从远处跑过来一个红衣少女,竟是前些天在金凌梅园遇到的那个姑娘,即奇怪又欢喜。奇怪的是她竟从金凌那么远的地方来到了都城俞安,却不知有何事;欢喜的是又与她相遇了。 吕雯梅娇喘吁吁地跑到萧怿面前,分不清脸上是喜是怒:“不承想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了。”她伸出一只手,“拿来!” 萧怿当日在梅园拾到一方绣有一枝红梅的丝绢,知道是吕雯梅丢的,却不想还她,就拾走了。现下听她一开口就问自己讨手帕,感到很惊讶。萧怿不想让她这么容易就讨回手帕,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问道:“拿什么呀?” 吕雯梅柳眉一挑,恼道:“你少装算,当然是还我的手帕啦。” 萧怿故作不知:“什么手帕,我没见啊?” 吕雯梅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到底还不还?” 孟清当然不知吕雯梅和萧怿如何相识,见她对萧怿无理,不满地插嘴道:“我表哥说没拿就是没拿,你怎纠缠不清啊?” 吕雯梅横了孟清一眼,大声道:“你把嘴闭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孟清见她嘴上这般厉害,登时没了话说。 萧怿好奇她竟知自己拿了手帕,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认定是我拿了你的手帕?” “那日刚下过雪,梅园里除了你以外,再无旁人,我当然会怀疑到你。”她抬高声音:“你要再不还我,可要搜身了。” 萧怿不料她会想出这么一招,实在有点不可理喻,退开一步,道:“男女授受不亲,再说那手帕掉到别处被人捡了也未可知。” 吕雯梅自觉言语有失,见有人侧目看她,脸上飞红,不便再问,扭头就走。 萧怿本想把手帕还她,但又舍不得还,眼见她走,忙叫道:“喂,你去哪呀?” 吕雯梅扭头回了句:“我去哪,你管得着吗?” 萧怿望着吕雯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竟自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