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走,去李家屯
“荆浩,距小娘子上次到镇上已经过去几日了?”东方白歪在塌上,无聊的转着扇柄。 荆浩一脚踩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户,扭头答了一句:“干什么怀春遇秋,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幸亏我们打小就认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相思病呢。” 东方白一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没准,我还真犯了相思病。” “不是吧。”荆浩从窗台上跳下来,随意的在兜着的围裙上擦了两把手,往东方白走去。大家子弟往往十五六岁开始就有通房,更早的十二三岁也不是没有,偏偏东方白连近身伺候的人都是小厮。京城那么多名媛佳丽,也没见东方白对谁另眼相待过,私底下他们还在调侃东方白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现在他得承认东方白没有问题,不过这品味有点怪,偏偏就对一个已婚的妇人上了心。这算什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还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荆浩捏着下巴想了想,貌似那妇人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啊。以荆浩的眼光看,杨柳是胸不够大,腰部够细,屁股不够翘,三无特色的人有什么好难忘的,难道是被虐出来?他一脸挑剔的打量着窝在塌上的东方白,不是吧,虐、受型? 似乎有所感应,东方白转头,正好对上荆浩来不及变化视线,顿时发怒,“本少爷不是发话让你擦窗户的吗,谁叫你停下来的?!”东方白将视线落在荆浩刚擦的窗户上,气愤得舌头都打结:“这是你擦的窗户?”东方白看着窗纸被手指戳了一个个小洞的窗户,那破掉的明纸边缘被灌进来的风吹得细碎的破纸噗噗作响,怒道:“你这是想让本少爷生病啊?” “能不能别那么心里阴暗了,成不?”荆浩一巴掌拍开东方白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指,道:“本少爷信守承诺。纡尊降贵的帮你把窗户擦干净就不错了,你还像个娘们似的唧唧歪歪唧唧歪歪,不知好歹。谁叫这破纸窗这么不经用。本少爷家里可是用的琉璃,下人房里才用的这破纸。陪你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这么久。那是本少爷仗义,你还不知足。”说到这里,荆浩又嫌弃的看了东方白两眼,眼里是满满的鄙视,“再说了,这么点风该能把你吹成风寒?别告诉我你蒲柳之姿还经不起这点小风?” 东方白忍不住要抚额,这小子学了这么久的诗词。怎么还能乱用词,蒲柳之姿那是形容男子的吗?回想自从让荆浩成为他的属下后的日子,东方白认真总结了一下,居然只得了苦难一个词。有个将军府的嫡子做属下有什么意思。不是给他难堪就是闹出笑话。东方白也懒得解释了,最后以不准吃饭作为惩罚。 “为什么?”荆浩双手交叉还抱于胸前,问得那叫一个干脆,理直气壮。有钱的才是大爷,你丫还有钱吗? “什么为什么。你当少爷我是四库全书啊,哪里不知道就翻翻,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东方白从塌上下来,捡起地上东倒西歪的靴子,两手捏着靴子桶的两边。脚往靴子里一伸,一蹬。另一只脚也如法炮制的穿上靴子。站起来掸了掸衣袍,双手负在身后,留下一句话:“本少爷要出去走走,你不必跟来了。”少爷架子端得十足。 “哦,对了,我不管你是把捅烂的纸糊回去还是重新换扇窗户,反正等本少爷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到完整的窗户,记住,是完整的。”刚要迈出房门的时候东方白突然转身说道,还特别重复了完整一词。 看那样子,还真把他当侯府的下人了。嘿,有你的啊,东方白。荆浩也不支声,听见东方白踩着楼梯下楼的声音,他也转身回了自己屋找周公约会去了。这几天东方白没出去溜达就可劲儿的折腾他,连觉都没睡好。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东方白一定会回来求他的。荆浩一边想一边睡着了,迷迷糊糊睡着前还琢磨着这被子一点都不好闻,没有他习惯的兰竹熏香。 “嘭嘭嘭”一阵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谁?”荆浩的话语里带着一股怒气,他刚要入睡就被吵醒怎么能不恼,这店里的小二难道都是瞎子不成,没看到他挂的免打扰的牌子吗? “客官,是小的。”被荆浩的语气一吓,小二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人的脾气貌似不大好啊。于是他飞快解释道:“是有人托小的给您带封信,说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小的不得已才打扰到您的。” 只听说过瞌睡送枕头的,还没听说睡觉添堵的,什么十万火急的破事?!荆浩将被子一蹬,心情不好的打开门。 “客官。”门一开,小二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立即将一封火漆的信双手递交给荆浩。 “行了,下去吧。”荆浩摆摆手,打了个哈欠就倚在门框上拆开了信。 荆浩看完将信纸胡乱折了折,塞到信封里。呵,东方白,看来有人想你的紧了。不过真是莫名其妙,东方白回不回关他什么事,还要拜托他?荆浩退开两步,将门前免打扰的牌子看了看,见是字朝上才又轻轻的将门关上,继续睡觉。这次他是打定主意也不会再开门的了。 嘭嘭嘭,又是一阵敲门声。 睡觉都睡不痛快,都是瞎子不成?荆浩烦躁的把被子往上扯,蒙住头,想隔绝那恼人的声音。 敲了一阵无人应答,外人的人说道:“二掌柜,好像人不在。” 被唤作二掌柜的人看了看房门上的牌子,天字二号房,没找错,颔首道:“是这间房没错,刚才问过小二了,人在的,大概是睡熟了。再敲,用点力。” 练武之人就是耳力好,再加上荆浩刚被打扰还来不及重新入睡,自然将门外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不开门,这敲门声就不会停了。所以敲门声又响了两次,荆浩就像个黑面阎罗似的打开了门。 敲门的立即弯腰退到那个叫二掌柜的身后,接着七八个捧着礼盒的伙计一下子涌了进来,二掌柜冲荆浩一抱拳:“公子,这是一位东方公子在我们精秀布桩买的东西,他吩咐我们将这些送到天字二号房,这里有专人付账。”二掌柜指了指摆在桌上包装精美的盒子道:“承惠三百二十两。” 这小子没钱了还知道将东西拿来让他付,真当他是他爹了,没钱就要啊。荆浩双手抱胸靠在门上,一只脚踩在门槛上抖啊抖的,吊儿郎当的样子,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抱歉,我不知道你口里所说的东方公子是哪位,这些东西是谁买的管谁要钱。现在立马将你们的东西搬出去,别碍着我的地儿。” 二掌柜愣了一下,冤有头债有主,理儿是这个理,但也不全是啊。他再次抱拳问道:“您不是荆浩荆公子吗?” “是我,但我不认识什么东方公子。也真是好笑,别人随便说个名字你们也不管是不是真有其人就把几百两的东西送来了,不怕是个局吗?” “这......”二掌柜的愣了一下,精秀布桩毕竟是镇上最大的布桩,后台有县丞大人,也没人敢买东西不给钱。不是没人这么做,毕竟云客来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住在这里天字号房的人还是小有资本的。 “要等你们在过道里等。”荆浩退开两步,拿着两边门,眼神示意二掌柜把脚拿开,说道:“让让,别耽误本少爷睡觉。” 貌似注定睡不安稳了,没到半个时辰,荆浩的房门就嘭的一声被大力踹开。 荆浩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就习惯的往枕头底下摸去,要摸防身的佩剑,当然摸了个空,不过这当口他也看清来人正是东方白。还以为是来找他算账的,他慢悠悠的理了理的有些皱的衣裳,翘着二郎腿端坐在床沿上,静等东方白开口。他就知道东方白早晚会回来的,毕竟他兜里的钱已经挥霍光了。哼,小样儿,现在该求着我了吧。 “荆浩,出事了,我们快走。” 想不到东方白一开口并不是提钱,转而着急忙慌的帮荆浩收拾包袱,将包袱皮铺在桌子上,胡乱的往里放东西,只不过他显然并未做过这些,丢进去两件反而带出了三件。 等在走廊上的二掌柜才反应过来刚刚破门而入的人就是买衣裳的东方公子,立即迎了上去:“东方公子,你回来得正好,我......” “我不买了。”东方白一口就截断二掌柜的要说的话,宽大的袖子往后一甩,从袖子里摸出一锭大约五两重的银子向后一甩,银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落入二掌柜的怀里:“赏你们的。”东方白用脚勾住门,往后一用力将门嘭的一声关上,门板被巨大的撞击力反弹开,他也不管了,催促道:“死人啊你,快点动,还要本大爷帮你收拾吗?” 荆浩有些奇怪,东方白知道了?那多此一举给他送封信劝东方白回家又是怎么回事,有病啊? 下一句,荆浩的疑惑就解开了,只听东方白说道:“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去李家屯。” “哈?”荆浩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