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暗访
“谁!”原本熟睡在床上的人瞬间醒了过来,也许是曾经枪林弹雨几经生死的经历,使这位战功赫赫的老人神态从容,不见半点慌张,他镇定自若的慢慢坐起来,倚靠在床头靠背上,淡淡地开口。虽然看起来处在劣势,其气势却丝毫不弱。 “来找你报仇的人!”风晴站在离床1米开外的黑暗中,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冷哼一声,粗着嗓音试探道。 “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么些年来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算少,你是哪家的后辈?能躲过我的这些护卫,倒是英雄出少年,咳咳......人啊,不服老不行了。”老爷子仿佛丝毫不惧生死,大有跟来人促膝长谈的架势。 “风葛,你还记得吗?”风晴提高警惕,并不被他营造出来的轻松气氛感染,不管他是示敌以弱,还是拖延时间,混到他这个地步的,一个个比那狐狸还狡猾,岂是自己这初出茅庐的菜鸟能绕的来的?要是顺着他的套路来,搞不好自己晚餐吃了什么都交代了,当下也不跟他兜圈子,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了呢?呵呵,他那个牛脾气,豪爽仗义,当年我们可是一起扛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切就跟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清晰的记在我的脑袋里,一辈子也忘不掉。时间过的真快,我们居然已经有快60年没见了,他们夫妇都还好吧?”老爷子仿佛回到了过去,皱纹渐渐舒展开来,一直病怏怏的脸上也有了些神采,娓娓道来。 “他,死了。”明明横刀夺爱抢了人家的未婚妻,回忆起来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声情并茂!这得是多厚的脸皮,她是不是该夸一声高明? “死了?怎么会?”周建邦听到这话一阵错愕,表情呆呆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无奈一笑,“是了,他也到年纪了,这个倔驴,到死也不愿见我。我们都不年轻了啊,这几年几个老家伙不管活着的时候,怎么争怎么斗,也都陆续的走了,岁月不饶人,老头子也没几天活头了,到时候我们又能相见了。”因为身体很虚弱,他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没有太多起伏,似乎一切看开了,即使说到自己的死亡,也是神色淡淡的。 “他是被人杀死的。”风晴缓缓说道,同时仔细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是谁?!”如平常人一样听到出乎意料的噩耗,所出现的既惊且怒的表情十分完美。 “难道,不是你吗?”他的神情倒不似作伪,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风晴一时也有些拿不准。 “我,没有理由杀他。” “何婉洁。” “婉洁,婉洁不在风葛身边吗?”周建邦很惊讶的问。 “60年前,他回老家的时候就已经遭人毒手,被废武功了,是不是你做的?”除掉情敌亦或最终目的是武功秘籍? “居然有这事,当年他不辞而别,已经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利益,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手呢?我那时候是迷上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就是何婉洁,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相爱的。婉洁留书说是回家乡去找他了呀,怎么他们居然会没在一起?”周建邦似是想不通般疑惑的紧紧皱着眉头。 “可他们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彼此。”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此时的周建邦已不见了出时的从容,脸色焦急,不顾老弱病体挣扎着要站起来,“怎么会?那婉洁呢?她在哪?”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她是何时怎么离开的?”风晴倒是又对他信了几分,本来她的目的也就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何婉洁最后的消息,可惜修士的手段不能用在世俗之人身上,更何况还是个老弱病残,不然她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老爷子沉默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我清楚的记得,1953年的7月25日,那天下着小雨,她留下一封书信,就从天京本家离开了,当时还怀着6个月的身孕,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也不知孩子是男是女。4个月后,我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就是周亦的奶奶,......” 嗯,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这个版本已经不新鲜了,风晴基本上已经可以猜到后来,她大半夜翻人家墙头可不是为了听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当下也顾不得礼貌焦急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然而老爷子下句话确实把她惊到了,她觉得自己当时微张着嘴的样子一定蠢透了。 “说了......丫头,信上没有线索,这个人隐私就不要问了吧?”周老爷子神情得意,眼神戏谑的看着风晴的方向,一副我早就识破坏人真面目的表情。 风晴嘴角抽了抽,也不再装作粗声粗气的说话,自己可是很认真的,合着闹了半天这老爷子权当演戏了?还唱念做打俱佳的予以配合?您真当这是玩儿警察抓小偷还是木头人不能动呢? 夜闯民宅被抓风晴到是没觉得什么,只是白天才装了回端庄优雅的淑女,晚上当场就被揭穿,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哎,早知道白天也就不勉强自己笑不露齿了,白白憋得那么辛苦。即使厚脸皮如风晴,一时也恨不得时间能够倒带重来,她干笑着期期艾艾的,“那个,晚上好,您吃过晚......不是,到底姜是老的辣,您怎么发现是我的?” “你个小丫头,对我很有偏见嘛,吓唬我老人家。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是哪家来寻仇的,不过——”老爷子在这里很恶劣的停住,一副“你问我我才说”的样子期待的看着风晴。 风晴心里默念几遍尊老爱幼,很配合的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不过什么呀?”尾音还用了个升调拖得长长的。 老爷子摸到床头的遥控器,打开卧室的灯,光线铺散开来,室内一下子亮如白昼,风晴直晃晃的暴露出来,她摸了摸鼻子,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到一边。 “大概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吧,你身上有股水果的味道,你自己不知道吗?白天才刚闻到,晚上我自然记得啦。”老爷子缓缓道出没有半点科技含量的谜底。 原来如此,应该是经常呆在空间里,染上的果香味,可见自己还是经验不足,不够谨慎,这要真想干点什么敲闷棍的事儿,不是早就败露了?亏自己刚开始还沾沾自喜呢。原以为对付几个寻常之人,也不必把自己全副武装,便大大咧咧的过来了,以后万万不能大意,一定要以此为鉴,今后行动前都要检查再检查。要是因为细小的疏忽而丢了小命,就是死了,大约也只能被拿来做“曾经有一个修为不错的修士,偷袭的时候居然不收敛自身气息,而就此陨落,享年26岁”这样的反面教材,换得修真新鲜人们的几声唏嘘,或者是“死也是笨死的”之类的不屑。 正在风晴反思的时候,周老爷子也收了玩笑的表情,脸上渐渐凝重起来,“不过,你说的风葛和婉洁的那些事可都是真的?嗐,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呢,哪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你是他什么人?” “同族晚辈罢了。”风晴乖乖的实话实说。 周老爷子点点头,语带感慨,“功夫很好,有你这样的后辈,他也该感到欣慰了。” “信上真的没有任何线索吗?能让我看看么?”风晴不死心,没准儿就有什么遗落的蛛丝马迹呢? 老爷子脸红脖子粗的,有些恼羞成怒,“就几句话,大意是说要寻风葛,谢谢我的照顾,不要去找她之类的,那可是相当于我被甩,让你这年轻人看,我老人家的面子往哪搁?” 风晴不打算跟这倔老头争辩,经过今晚这事,老爷子估计对自己会有些不满,哪家会要个半夜翻墙的媳妇呢,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全招了吧,这样想着,风晴就要开口,“其实,我跟周亦之间——” “不用担心,老头我还是很开通的,没有门第之见,更何况你的能力站在他身边我就更加放心了,尽快找个时间把婚事定下来吧,以后,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老爷子大手一挥打断她未完的话,气势好不豪爽,差点没把风晴下巴惊掉下来。 怎么就变成婚事了,这老爷子也太能化繁为简了吧?信息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还是赶紧撤吧,风晴讪讪的,“那什么,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这倒是句大实话,此时是凌晨3点,确实不早了。 “嗯,你回去吧,顺便把院外那几个帮我叫进来。” 走出去的时候还能听到老爷子对几个年轻小伙子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被个丫头从眼皮子底下溜进来,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从明天起所有训练加倍!” 始作俑者风晴只能在心底对受了自己连累的几个倒霉蛋暗暗抱歉。 虽然老爷子说过要调查此事,而且势必比自己在人力物力财力上都占优势,但是结果没出来前,老爷子依然不能摆脱嫌疑,她决定自己找出结果。嗐,人到用时方恨少,想来想去,有一定势力的且暂时她能相信就只有陶子然了,这种信任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楚,大概因为觉得他是个真正温柔的人吧。 好不容易熬到6点半,风晴再也等不下去了,也不管对方起没起床,直接拨通他的电话,“你有没信得过的私家侦探,我要最好的,有急用。”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应该找专门人士才是。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带着未睡醒的鼻音,反应也有点迟钝,“啊,哦,等等,你记一下,申探事务所,号码是15xxxxxxxxx,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记好了,谢啦!没你的事了,继续睡去吧。”风晴过河拆桥的挂掉电话,开始拨打事务所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双方约在四季茶馆详谈。 因为离得远,风晴几乎是踩着点到的,这里幽静清爽的环境,雕花的茶桌茶椅,古色古香的茶具,氤氲茶香的茶香,透出一股典雅的气息,植物盆栽和隔断营造出私密的空间,确实是一个谈话的好去处。 角落里对方已经简单的点了一壶茶在等,风晴径直走过去,“是申先生吧,您好,我是风晴。” 对方站起来跟风晴握手,“没想到风小姐如此年轻漂亮,请坐,在下姓申名探。” “谢谢,申先生也很出色。”名字是充分表明了身份,只不过此人不过27、8岁的样子,一头色泽水润的栗色碎发,闪光的碎钻耳钉,时尚的衣着,即使是在室内也带着墨镜,倒更像是某个微服出巡欲盖弥彰的大明星,风晴怎么看怎么都觉的此人不靠谱,该不会是陶子然睡得迷糊把一起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的联系方式错给了她吧? “我们可以开始了么?”寒暄完毕,双方坐定,风晴直奔主题。 “请问有没有资料,越详细越好,你是子然推荐的人,我就不跟你来虚的了。”果然人不可貌相,虽然此人过于华丽了些,但谈起正事来却实在认真。然后她才知道这家伙确实很“实在”——什么东西比钱更实在呢? 风晴拿出那张唯一的黑白照,“何婉洁,这是我要找的人60年前的照片,1953年的7月25日.....,走时怀有6个月身孕,怎么样能查出来吗?”说这话的时候,隐约有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再回想却什么也没抓住。 “60年前,天京嘛,毕竟不在本地,这个可能需要不少时间——”申探接过照片,放到随身带来的文件袋里,按照一般经验,就事论事的说。 既然是可能,那就是还有其他结果,风晴截住他的话,“三天,我要结果。” “风小姐,年代久远,线索有限,三天时间太短了,我们毕竟不是真的神探,恐怕——”申探苦大仇深的皱着好看的眉头,推脱着,大拇指在中指和食指间来回的捻了捻。 “20万”有钱鬼总会推磨了吧。 “即使你说20万也——”对方仍然不太满意。 “40万”嫌少?难道还要像菜市场买菜一样讨价1毛1毛的讨价还价吗?再加! “成交!合作愉快!”申探笑的阳光灿烂,风度翩翩,一口白牙在眼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一点看不出刚才死要钱的市侩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