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百年后】 三日前，九重天上的天后娘娘要摆蟠桃宴，是以着了帖子来请姑姑姑父一家前往赴宴，不想，我居住的十里莲花境内也送来了一份儿。 我想，因是我辈分高一些，即便是如今的天君天后，论辈分上也要低我一筹，故而因着礼数，也给我一份。 姑姑姑父一百年前去了西荒游玩至今未回，大哥、二哥又因着大嫂二嫂两人同时怀了身孕，如今已快要生了，自是不能去的，是以，此番前往赴那蟠桃宴，只我与三哥。 我拿帖子掂在手中几番等侯，三哥这才迟又迟的过来，我腾上祥云，与三哥直奔九重天。 因是去赴宴的，便没带七七一道去。 等到了九重天，九重天九九八十一天我自然不晓得该怎么走，幸得三哥对九重天甚熟稔，是以踩着祥云，带着我一路来到瑶池。 前来的时间掐算得很好，我们方到，落了座，那边唱诵一声开宴，这便开始了。 那坐在上首的，自是天君和天后两夫妻，此刻笑容满面的，一黄龙袍，一凤仙衣，极庄重。 看着这些人觥筹交错，两两交谈甚欢，我举着酒杯晃一晃，再晃一晃。 百无聊赖的心终于一喜，这千八百的大小神仙中，可算让我瞧见一个认识的了。 那边坐在一个粗脸大鼻，头生两只弯角的大汉身边坐的，却正是南极仙翁，正称南极长生大帝。 听姑姑说，长生帝君以前是一同住在昆仑虚的，就在昆仑虚下的一间茅棚之中，后来才上了天界担任寿星，地位在九重天来说，也算得上尊崇。 长生帝君这两百来年，也来过昆仑虚好些次，我见了两次，觉得此人人品甚不错，只是每每，我均受不了他这恭恭敬敬的一声‘姑姑’。 显然，他也瞧见了我，举起了酒杯，过来笑道：“姑姑，长生敬你一杯。” 这一声姑姑，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这些眼神很古怪，却没人做半点声响。 我头皮麻了一麻，干笑着与他饮过这杯。 他这一声姑姑叫了，便很是熟稔的又与我道：“我本以为姑姑一向寡淡，不爱这宴席上的觥筹交错……” 我投了天君天后一眼，甚平和的笑道：“天后娘娘的蟠桃宴怎可不来……” 说着，又是呵呵两声，挥手示意他回自己的座位。 这宴席上的觥筹交错如同长生帝君所言，我着实是不喜的，之后过来与我敬酒的，我虽也能展着笑颜，却也是一句话便就此带过。 这天上的神仙，大抵都活成了精，是以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们这样一瞧，也能瞧出个大概了。 于是之后，便很少有人来攀谈，偶尔几个不大会看脸色的过来敬一杯酒，等到宴会结束，我已经喝得烂醉，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只觉得大殿上的人已经离开了。 我揉了揉额角，挣扎着要站起来，很合时宜伸来一双手扶我，我只道是三哥。 摇摇晃晃走了半响，便是腾云而去，再又是安稳落地，感觉是进了屋，躺下。 我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旋转，然后便是一阵呕吐，吐完了，舒坦了，睡熟前，似乎听到一声轻叹，带着无限的忧伤，几乎要把我全部包围：“你果真把我忘了，这般决绝！” ……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一声声的传来鸟鸣，翠幽幽很是好听。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便是开门声，微风拂来，飘荡的白纱帐迎着光，倒映了一个影子，很高。 白沙帐被掀起，那张脸，不是我预料中的三哥白雩，而是一个陌生神君。 我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神仙，他有一张带着冷漠色的脸，深邃的眼眸，身穿白衣，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托着一只脸盆进来。 我愣愣的看着，直到他熟稔的拧干了布，要来帮我擦脸。 我顿时一惊，急急后退，却掉下了床，昏沉的脑袋彼时才一阵清明，瞧着陌生的环境，我竟……竟在此过了一晚…… 那……我的清白？！ 他绕过宽大的床，半俯下身来，无声无息的帮我擦了脸，又擦了手。 “你昨日喝多了，一个人呆在殿内不走，我便把你带回来了。” 声音，也是极好听的！ 这话说得很是轻巧，容不得我有半点邪恶的念头，仿佛他带我回他的寝宫过夜，不过是带了一只可怜兮兮又神志不清的野猫儿。 我愣了一愣：“我三哥呢？” 宴会上，我两人是一同前来的，还是坐的一起，如何想，他也断不会这般把我撇下，而独自离开。 我拧着眉，一次次要忆起昨儿发生的事情，只记得，白雩确是被长生帝君请了出去，之后…… 他说：“你三哥与长生、青华去了钱来山，便是你三哥托我照顾的你。” 我暗咬了咬牙，心中不愤三哥竟这般不顾我，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交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这……这完全就是不合适…… 他用极认真的眼看着我，手里还拿着湿布，我头皮微麻一麻：“诚然，昨晚托阁下费神照顾，大恩大德，仟墨感激在心。” 手中，化出一株半人高的血珊瑚送到他面前：“这是小小心意，算是报答了阁下的一夜照顾之恩，如此，我先告辞了。” 他眼扫了扫血珊瑚，似是自言自语道：“血珊瑚……吗？还真是嘲讽！” 血珊瑚可是珍品，对于凡人来说只是供观赏的饰物，对于神仙来说，却是疗伤圣物，对于一般人我可不会拿出来的。 我扶着床站起来，他过来拉我：“如今已快午时，先漱口吃了午饭在走吧。” “不用了……”我婉拒着。 “午饭都已经做好，难道你还不敢留下吃一顿饭？” 这话说得颇有些幽怨，我呵呵干笑两声，再推迟，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淑了口，与他一同默默吃了这顿午餐。 这顿饭吃得是万般折磨，他时不时的帮我夹菜，明明冷漠着一张脸，却又是极温柔。饭菜是极好的，均是我爱吃的山鲜，可我却着实吃得味同嚼蜡。 这人，颇古怪，这地方，也颇古怪…… 偌大的地方，我敢保证，定然还是在九重天上，也定然是天上某位有名头的神仙。 彼时，我少有的机智提醒了我，我竟还未知道此人是谁？于是，我问了：“不知阁下是天上哪位神仙，恕仟墨不识，还望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