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意中人
好一阵子都没有鸾喜的消息。 “你可曾对大郎动过心?” 这句咄咄逼人的疑问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次回响在庄善若的耳侧。 她听着柴房外黑将军的呼吸声,听着草窠中蟋蟀的鸣叫声,告诉自己:有过。 或许是许家安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微笑,在某一刻温暖了庄善若内心的孤寂;又或许许家安的懵懂、迷惘、无助,打动过庄善若最柔软的内心一角;又或者许家安不幸的遭遇,在爱情上的无助曾经带给她一丝共鸣。 是爱吗? 庄善若摇摇头。 爱,应该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而她却渴望海阔天空的自由。 庄善若憋闷了好几天,才渐渐地理解了鸾喜。她的突然发作只是基于内心最隐秘的部分被她窥探到。 鸾喜在夹缝中小心翼翼地生存着,而对许家安无望的爱是她丑陋生活中的唯一的亮色。正因为得不到,所以她才敢掏心掏肺地去爱,不去想任何后果——因为结局早就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而她却忽略了这点。 庄善若与许家安的出双入对对鸾喜来说是莫大的刺激,而许家安对她的视而不见更是悲情的种子,在她心底开出妖娆蛊惑的花朵。 …… 庄善若将攒的银子一股脑儿地倒出来,细细地清点了一番。除了自己赚的,加上王有虎给的,一五一十算下来也有十两多了。 庄善若又琢磨了下,快到初秋了,地里种的土豆番薯之类的也该起了,黄豆差不多也好收割下来晒一晒送到油坊去榨油了。这些怕是能有一二两的收入。 或者,她该去求求如意绣庄的林掌柜,给她再介绍个阔气的主顾。 怎么着,也要在下一年秋天来临之前。将五十两银子攒够。实在不行,只得开口向老根嫂,王有龙他们凑了。 初秋,暑气散了些。可是太阳依旧是火辣辣的,庄善若换了身清爽衣裳去伍家。听张山家的说,伍家的房子重新修整过了,看着可是大变了样。 果然,庄善若走到院门口。围墙重新垒过了,再也不是踮起脚就能将院子一览无余了;院门也不再是旧栅栏,倒是用杂木拼成了正经的一扇门。 “伍姨,伍姨!”庄善若拍门。 “来了!”伍大娘打来门,笑道,“你可来了。你若是再不来,我可要叫张山家的大妮上门去请你了。” “娘家事多,一时忙得团团转。”庄善若刚一跨进门,便喜道,“伍姨。这院子修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伍大娘满脸喜色,道:“全靠了乡里乡亲帮忙,这房子也就小一个月就修成了,费的银子也不算多。” 庄善若嗅着新鲜木材的清香,细细地打量着院子。原来伍家就两间房,一个烧饭的棚子。现在坐北朝南修了三间大屋,西边将棚子扒拉了。正经地修了个厨房。 “怎么样?” “真不错!”庄善若赞道,“伍姨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我是想着趁着这两年身体还好,还能帮阿彪带一两个孩子。”伍大娘眯了眼睛,满脸的憧憬。 “怎么,伍大哥有好消息了?” “嗐,上回让你打听的奎村的那家闺女怕是不成了。”伍大娘拉了庄善若在廊下的长板凳上坐定。道,“张山家的又给介绍了一个。” “怎么样?” “说就是本村的,家里倒是寻常,那闺女十五岁了,相貌也端正。女红顶拿手。他们家也不想寻什么富贵的,只想找个老实可靠的。” “那不是正好?”庄善若喜道。 “我也这么说,没有一处不合适的。”伍大娘也道,“偏生阿彪却不同意,死活不去相看。”虽然是同村,可是连家庄大,不是家家户户都相熟的。 “为什么不去,伍大哥怕有二十了吧?” “可不是,这可成了我的一桩心病了。”伍大娘叹气连连,“好不容易修了新房子,若是没有媳妇,我住着又有个什么劲呢?” 庄善若失笑:“伍姨,瞧您这话说的,伍大哥听了该要伤心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前光景差,娶不上媳妇,那是没办法。现在日子好过起来了,却又不成家立业,叫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爹交代哇!” 庄善若也琢磨不透伍彪的心思:“伍姨,你可别冤枉了伍大哥,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 “阿彪说了,要趁着年轻挣下一份家业来,左右现在包子铺的生意正红火,更要趁热打铁。”伍大娘拍着腿道,“你听听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娶了媳妇,就做不得生意了。我再过两年眼也花了,手也抖了,即便是有心也无力了。没个媳妇在身边,贴心贴肺地照顾着他,我可是着实不放心哪!” 庄善若奇怪了:“伍大哥最听伍姨的话,莫不是另有隐情?” 伍大娘苦笑连连,道:“那孩子,我这几天逼得他急了,他干脆就说有了中意的,让我别再瞎cao心了。” 庄善若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怅然弥漫开来,她赶紧笑着问道:“那敢情好,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嗐,你竟也信他?我再多问一句,他便说是天上的仙女,天机不可泄露呢。”伍大娘哭笑不得,“这不,一大早地怕我唠叨,留了句话便跑城里去了。” 庄善若掩了嘴笑:“我倒竟不知道伍大哥也会说俏皮话。” “你说可恨不可恨?” 庄善若频频点头,不知道伍彪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他城里去得多,怕是看上贺家的街坊邻居也说不准,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样的品性。不行,不行,她这是怎么了?竟然cao心起这些不相干的来了。 “我是琢磨来琢磨去,阿彪在这村里总是闷头做事,哪里有机会认识什么姑娘。”伍大娘竟是和庄善若不谋而合了,“怕是在城里碰上的,说不准还是芸娘相熟的。” “那伍姨就更不用愁心了,芸娘姐相熟的必定是个靠谱的。”庄善若安慰道。 “咋能不愁,若是庄户人家还好,这城里的姑娘可不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伍大娘一脸愁容,“我这院子自己看看还好,可是落到城里人眼里怕是一文不值的。若是那闺女家境殷实的,倒还是算了吧。我只听说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即便是那闺女愿意,做爹娘的哪里肯将宝贝闺女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里受苦。” 庄善若点点头,伍大娘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门不当户不对,早点绝了这个念头倒好。要不然,等情深意重之际,白白地被拆散了,更是让人难受。 伍大娘又握了庄善若的手道:“善若啊,姨求你一件事儿。” “伍姨,你说。” “阿彪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有啥事都闷在心里,你问他十句他倒只回答你一句。”伍大娘蹙了眉,道,“我想来想去,这事不妥当。我这腿脚不方便,你什么时候得了空,替我进趟城。” “进城?” “是,我知道你和芸娘也说得来。”伍大娘若有所思地道,“你就避了阿彪,替我偷偷地问问她,阿彪是不是看上了城里的哪个姑娘。” “嗯。” “若是没有,那反倒好;若是有,你便再问问芸娘,到底有没有缘分。” “我听着呢。” “芸娘这孩子素来是个妥当的,她若是说能成,那就是十有八九能成;她若是说不成,那必然是成不了的。” 庄善若点点头:“伍姨放心,我过一两日便进城去。” “若是连芸娘也不知道,那你就让芸娘去问问贺六——他和阿彪是哼哈二将,九成九是知道的。”伍大娘忧心忡忡。 “伍姨愁啥,说不准伍大哥不声不响给你寻个好媳妇过来呢。” “你这孩子,竟逗伍姨开心。”伍大娘笑,“就是要麻烦你进趟城了。” “伍姨哪里的话,我本来也就要进城到绣庄交绣品,再说了我正馋芸娘姐的好包子呢。”庄善若虽然允下了这桩差事,可是心里终觉觉得有些怪怪的,分明是有些空空落落的。 伍大娘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道:“我倒忘了,这是上回卖黑木耳得的银子,足足卖了二两银子。二一添作五,这一两银子你赶紧收好。” “伍姨,这我哪能要啊?”庄善若赶紧推辞,“这黑木耳,摘是伍大哥摘的,晒是伍姨晒的,我哪能大喇喇地拿这银子,没的叫人说嘴了。” 伍大娘佯怒道:“倒是竟被阿彪说准,说是你定是不要的。” 庄善若抿嘴一笑,心里熨帖了几分。 “原先我们便是说好了的,要不是你先找着了那黑木耳,就是一片片地长在阿彪的眼皮子底下,也是枉然。” “伍姨既然要这么算,那伍大哥将我与黑将军从大青山里救出来又该怎么算呢?”庄善若笑着道。 伍大娘倒一时愣住了。 庄善若又诚心诚意地笑道:“我伍大哥怕是要娶媳妇了,这银子就当是我借花献佛,权先当做贺礼得了。伍姨再推辞的话,推的可不单单是银子,还有伍大哥的姻缘了。” “你这孩子倒会说话!”伍大娘无法,只得将那一两银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