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找茬
“小伍?” 庄善若坦然笑笑道:“可不是?我这趟进城除了去如意绣庄交货,还有另一趟差事呢。|顶|点|小|說|網” 芸娘听得兴味,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蒸笼,问道:“啥差事?” “伍姨新修了三间大屋,住得不踏实,盼夜盼只盼着能有个新媳妇陪着呢。”庄善若知道芸娘与伍家母子交好,也不遮掩,开门见山。 “原来说的是这个事儿!”芸娘倒是有几分意外,“伍大娘是怎么说的?” “我听说也有人介绍好的给伍大哥,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竟见也不去见。”庄善若为难地摊手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伍姨哪有不急的道理?” “说的也是,我家贺三像小伍那么大的时候,两个儿子都能叫爹了。” “伍姨也正愁这个,眼看着子好过起来了,总要替伍大哥娶个媳妇,子过得才圆满。” “嗐,你是不知道。我闲时也拿话问他,偏生他只闷头嗯啊哈啊的来敷衍我。”芸娘丢了手里的抹布,微微笑道,“他和贺六是一个德行,一说到婚姻大事变成了没嘴的葫芦,任谁也撬不开了。” 庄善若奇道:“伍姨说伍大哥亲口说的,让伍姨别cāo)心这个,他早就有了意中人。” “意中人?”芸娘倒被吓了一跳。 “芸娘姐竟也不知道?”庄善若不有些失望了,“伍姨原本还想着说不准伍大哥是看准了城里哪家的姑娘,差我过来探探芸娘姐的口风呢。” “呦,伍大娘竟差你当这个探子来了!”芸娘咧了嘴笑。 庄善若也笑,总觉得芸娘笑得颇有深意。 “我这左右街坊也没个合适的姑娘,要不是还抱在手里的,要不就是出嫁了的,正当年龄的,我想了想去竟寻不出一个来。”芸娘掐着手指算道。“再说了,小伍每趟过来,也不大露面,只在后院劈柴忙活。即便是他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机会。” 庄善若点头:“看来什么意中人不过是伍大哥随口敷衍伍姨的,这回去可不好交差了,没的又绝了她老人家的念想。” 芸娘沉吟道:“虽说小伍诓你们,不过我看着他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心事?”庄善若自觉自己说得太快。 “可不咋的?”芸娘看着庄善若道,“他们三个兄弟站起来一般的人高马大,可是子却是全然不同。我家的贺三就不用说了,那贺六却是空长个子不长心眼的,小伍不是我说,这心思怕是比寻常姑娘家还要细一些。我见他在后院劈柴劈着劈着就发起了呆,吃饭馒头咬了半个转眼便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我看伍姨这阵子子倒是渐渐硬朗起来了。也不用他担心了。” “你咋还不明白?”芸娘扑哧一声笑道,“这茶不思饭不想的,保不准是小伍心里有人了。” “有人了?”庄善若还没悟过来,呆呆地复述了一遍。 “可不是咋的?你没见那戏文里演的,任凭你是怎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但凡心里有了人,没的也长吁短叹茶饭不思起来。” 庄善若翘了翘嘴角,可是笑容却是有些生硬。 芸娘看在眼里,只当没看见,又道:“等两得了空,我买一壶好酒,好好灌他几杯。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到时候看他还撑得住撑不住?” “那倒是个好法子。”庄善若笑得有些勉强,心里却想,怪不得伍彪来去匆匆,她去了伍家数次也没打上一个照面,原来是有了可心的姑娘。伍姨知道了怕是会欢喜得很,不过这是好事。怎么她竟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心竟沉沉地直往下坠。 芸娘又道:“善若啊,你也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求你呢。” “啥事,芸娘姐吩咐就是。” “过一月是我家贺三的生辰。我偷偷的给扯了一匹好布,想给他正经做体面衣裳。”芸娘难得有几丝羞赧,“你帮我看看,裁个什么样式才好?” “我当是什么,那便容易。”庄善若笑道,“芸娘姐白里在铺子里cāo)劳,夜里还要偷偷做针线,可真是有心了。倘若不是芸娘姐给贺三哥的心意,倒不如我帮你一并做了就是。” “嗐,你哪里知道,我在这针线上懒怠,有那两小子占着手,一年下来也给贺三做不了一件两件的。下月是贺三二十五岁的好子,虽不是整子,可眼下子好了,总不能再像往年一样烧碗长寿面糊弄过去,好歹给他缝件新衣裳。男人,就像孩子,有些时候还得哄着。” 庄善若见芸娘与贺三两人恩,口中称是,心里分明有些怅怅然。 芸娘兀自又道:“实不瞒你说,我原先从南边逃荒上来,碰上你贺三哥,实在是没看上眼。南边的男人旁的不说,个个都是清俊斯文的,哪里像他们那样人高马大,发起火来吼一吼能吓死头牛。”她像是被自己逗笑了,捂了嘴笑了一阵。 庄善若莞尔,所谓的千里姻缘一线牵,要不是当初南边那场饥荒,一个南一个北的,哪里碰得上? “可即便我这心是石头做的,也被他捂了。”芸娘目光闪动,“成亲也差不多七年了,这七年里我后悔很多事,可是单单没后悔嫁给他。” “那是芸娘姐的好福气了。” “啥好福气,不过是你不嫌弃我,我不嫌弃你,搭伙过子罢了。”芸娘摆摆手,“不过,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若是我当初一犹豫,说不准就把贺三错过去了。” 庄善若道:“芸娘姐与贺三哥的姻缘是注定好了的,拆都拆不散。” “那可难说。”芸娘看着庄善若大有深意地道,“所以说,若是有了好男人,可别前怕狼后怕虎的给错过了,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庄善若点头,怎么觉得芸娘说的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呢。 芸娘见庄善若听见去了,还想在点拨几句,冷不防铺子外突然黑压压地来了一拨人。 有人抖着破锣嗓子喊道:“老板在吗?老板在吗?出来说话!” 芸娘与庄善若交换了个眼色,赶紧一前一后地走到铺子外。 那人横了芸娘两个一眼,又道:“怎么是娘们,也没个爷们出来主事的?” 芸娘一打量,见三两个穿了粗布衣裳的汉子,都不像是个善茬,又有两人拿一个担架抬了一个人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知道来者不善,强自镇定道:“当家的出去有事了,迟些便回,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破锣嗓子轻蔑地笑了一声,指指地上的那个汉子:“你瞅瞅!” 庄善若定睛一看,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人本就瘦不拉几,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症,竟脸色蜡黄,眼圈发黑,嘴角唇边尽是没擦净的涎水,弓了背抱着肚子不停地哼哼唧唧着,像是疼痛难忍的模样。 芸娘往前两步,细细一看,道:“呦,可别是中暑发痧了。前面拐过两条街便有个医馆,赶紧去,可别耽误了。” 破锣嗓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老痰,不屑地撇撇嘴,道:“什么中暑发痧,放你娘的!分明是中毒了!” 中毒? 庄善若朝芸娘看了一眼,见她倒也没有慌乱,陪着笑道:“中毒,那更要去医馆了,停在我铺子前是什么意思?没的耽误了这兄弟的病可是不好了。” 此时,铺子外围了一些路人,看着那地上的汉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破锣嗓子环视了一下围观的路人,提高嗓门道:“停在你铺子前,自然和你这铺子逃不了干系。我这兄弟今儿别的东西都没吃,赶早到你这铺子里吃了四个野味包子,喝了一大壶茶。回去股还没坐,便上吐下泻。原本精壮的汉子,没半便成了这副模样。” 地上那个害病的汉子配合地继续哼哼唧唧起来。 芸娘眉头一皱,这分明是故意上门找茬的。四个野味包子要四十文钱,差不多是寻常人家一天的嚼用,看那害病的汉子穿着粗衣破衫,也不像是能吃得起的模样。 破锣嗓子见芸娘不说话,越发的得意了起来,冲着围观的人抱抱拳头,道:“你们也评评理,这包子若是吃死了人,以后别说是十文一个,就是倒贴也没人敢吃!” 围观的人或是点头,或是摇头,议论不休。 庄善若忍不住道:“究竟是不是包子吃坏的,左右听你一张嘴。” “呦,哪里来的标致的小娘子!”破锣嗓子眉毛一压,道,“我那兄弟熬不过,抬着去了两个医馆,那两个大夫说得清楚,定是什么吃坏了肚子,这可不是我随口胡诌的。” 芸娘一侧站到了庄善若的前,道:“若是真的小店卖的包子有问题,那小店自当负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野味包子我每都蒸两屉,一屉二十个,算起来两屉也有四十个。”芸娘毫无惧色地直视破锣嗓子,“即便是你兄弟吃了四个,那剩下的三十几个吃进旁人的肚子。可为什么偏偏是你兄弟害病,不见旁人上门讨说法的?” 破锣嗓子愣了一愣,梗了脖子叫道:“你别狡辩!我今儿把人都抬到你门前了,看你怎么托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