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谁都有秘密(2)
庄善若一回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见容树媳‘妇’利索地将艾条接了过去,偏过脸将上头的火星子吹了吹。艾条上红红的火星闪了几下,便暗了下去,听话地袅出了淡淡的略带些刺鼻味道的烟来。 容树媳‘妇’顺手将艾条‘插’到了泥地里,用袖子挥着那些小小的蚊蚋:“这鬼地方,虫子可真不少。”留意到庄善若没说话,倒是一直盯了她看,便讪讪地道:“我‘抽’空赶回家一趟,我家那死鬼,拉了泡屎在‘裤’裆里,也不知道叫人,熏得满屋子都是臭味。啧啧!我看你离得远,也来不及和你说一声,本想着去去看看就回来,没想到……” 庄善若淡淡一笑:“蒸笼里剩下的那十几个馒头不见了。” “不见了?”容树媳‘妇’反应很快,“是哪个饿死鬼投胎的偷偷拿了,噎死他!幸亏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见了就不见了吧。即便是还在,这么热的天,等明儿还不得馊了去?” 庄善若低下头,就着油灯光看着容树媳‘妇’鞋子上黏了一层淤泥,月白的裙角也染上了绿‘色’的草汁,还粘了几颗小小的苍耳。 容树媳‘妇’将鞋子往裙子里一缩,抓起铺上的一把芭蕉扇,胡‘乱’地扇着风:“这天可真热的,我看得到后半夜才能睡得着。”她鄙夷地朝外头那五个窝棚撇撇嘴,道:“他们倒好,我经过的时候,里头传来的鼾声可比那雷声还响。也亏得他们睡得着!” “大概是太累了的缘故。”庄善若见容树媳‘妇’满脸‘春’‘色’,额头两边细细的头发,被汗水黏成了蜷曲的形状。无端添了几分妩媚,“家里的孩子都好?” 容树媳‘妇’一愣,脸上便慢慢地漾开了笑容:“我家的小六子满十岁了,个头蹿得和我一般高,成天地嚷嚷肚子饿,也知道护着他爹娘了。”毕竟是做母亲的,这笑容里变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分为人母的责任。 庄善若在心里叹了口气,脱了鞋子:“睡吧。明儿还早起呢!” 容树媳‘妇’悉悉索索地将那油灯的灯芯跳得暗了些,道:“妹子,你先歇了。我跑了两趟,身上黏糊糊的不清爽。好歹打盆水擦洗擦洗。” 庄善若没说话,只是朝里面翻了个身。 第二日吃午饭的时候,果然连淑芳拎了只小篮子便过来了,远远地看到庄善若,声音喊得山响:“善若,善若!” 引得周围的民伕个个翘起了头。 连淑芳满不在乎,眼角瞟也没瞟他们一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庄善若的身边。 “淑芳嫂子!” “善若,你也不来我们家。娘每次数落我好吃懒做的时候,总要念叨你。幸亏我给他们老张家生了个狗蛋,也算是将功赎罪了。”连淑芳脸‘色’红润。那几点白麻子俏皮地散落着,是个快活丰腴的小‘妇’人。 “我也想去,可总也空不出时间来。等过了这一个月就好。” 连淑芳撇撇嘴看着蒸笼里黄澄澄的杂面馒头,又拿了勺子搅了搅大铁锅中剩着的一点稠粥:“啧啧,怪不得得富临走的时候央求着我给他送饭,这些东西哪里是给干活的人吃的。连点油‘花’子都没有!” “淑芳嫂子带了什么好吃的?” 连淑芳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骄傲地道:“也没啥。不过是做了点面条,炸了些酱‘rou’卤子,又怕得富肚里闹饥荒,又做了一只扒‘鸡’。” “真香!” “香吧?”连淑芳得意地笑笑,“这做扒‘鸡’的手艺还是我娘家传下来的呢!别看我别的菜拿不出手,但凡大节小节,一盆扒‘鸡’可是逃不掉的。” “那我可要尝尝!”庄善若见了连淑芳如此热情大方,心情也变得雀跃了起来。 连淑芳更高兴了:“我特意宰了那只最大的公‘鸡’,足够吃了。那面条也是现做现捞的,就怕做早了坨成一团。赶紧的,让得富过来,还有你家姨表兄弟!” 庄善若笑盈盈地应了。 容树媳‘妇’在一旁探头探脑,有心上前招呼,又有些踌躇。末了,搭讪道:“这扒‘鸡’做得倒好!” 连淑芳早就看到了一旁的容树媳‘妇’,却只当没听见没看见,低了头分了面条拌着卤子。 庄善若知道连淑芳嫌弃容树媳‘妇’名声臭,看不上她,有些替容树媳‘妇’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嫂子,要不要尝尝?” 容树媳‘妇’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周老爷让我去里正家领这两天的杂面,我先过过去了。这里又得麻烦妹子盯着了。”倒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连淑芳等容树媳‘妇’走了,才抬起头,嫌恶地盯了她的背影看了一眼,不屑地道:“说得好听,还不知道找哪个野男人去了。”容树媳‘妇’在连家庄里名声大,但凡不算是太老太丑的男人,给她点小恩小惠,便能松了‘裤’带——村里正经人家的媳‘妇’自然是看不上她。 庄善若默默,几天接触下来,她倒对容树媳‘妇’没有太多的偏见。家里有个瘫了的男人,还有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她偏又不是能吃苦的‘性’子,又生了这样一副撩人的身材,少不得被那些好‘色’的男人拖到了斜路上去了。 …… 伍彪吃了一大碗的面,啃了半拉‘鸡’‘腿’,便抹了抹嘴道了谢离开了。 “伍大哥,还早,再坐会儿!”张得富专心地对付着手里的‘鸡’翅膀,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 连淑芳将碗里剩下的卤子往张得富的面碗里倒,笑道:“善若的这个姨表兄弟,我倒是今儿第一回见。生得倒是高高壮壮的,可是脸皮也忒薄了些!” 庄善若又好气又好笑:“淑芳嫂子,哪有人家吃顿饭,被你生生盯了这许久的?” “我是好奇,都说他是村里有名的孝子,可我见他也不像是个没主见的。” 这算是夸奖的话吗?庄善若心里甜丝丝的。 张得富抬头:“伍大哥说了,年前也是要娶亲的。”这话没头没脑的。 “呦,哪家的姑娘倒是有眼光?” 张得富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庄善若听着心里不自在,正要借故离开,冷不防连淑芳问道:“善若,你可知道?” 庄善若赶紧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连淑芳似笑非笑:“这可倒是奇了,难不成他那新娘子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庄善若面上一红:“这我可不知道,若是淑芳嫂子感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 “打听那个做什么?”连淑芳偷眼看着庄善若,心里有了盘算。她记得那年王大姑到她们家来,和婆婆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两个时辰,她送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心里也算是有了个谱,倒是真替庄善若不值。这么好的闺‘女’,偏偏在许家受气守活寡。她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了你的好消息,我倒是要厚了脸皮打听清楚的。” “淑芳嫂子取笑我,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庄善若绷了脸。 连淑芳亲亲热热地挽了庄善若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我这儿倒是有个好消息,不知道你听还是不听。” “什么?” “昨儿你得财哥去了趟榆树庄,听说你那好姑父也不知道和家里怎么闹腾起来了,搬了铺盖和那老寡‘妇’一并住去了。” 庄善若一呆,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连淑芳一捏庄善若的手臂,悄声道:“你怎么糊涂了?等你回榆树庄的时候,没有他在家里管束着,也落得自在。有龙有虎哥俩是顶疼你的,有龙媳‘妇’是个爽利的,有虎媳‘妇’又和你有这层关系在,还不跟住自个儿家似的?” 庄善若抿了嘴笑了笑:“多谢淑芳嫂子替我想这么许多。”即便是离了许家,也是要住到伍家去的,不过这话还不好说出口。 “有虎那个木器行生意红火得很,我看他多早晚是要成财主的。”连淑芳笑笑,“看来许家那闺‘女’倒是生了旺夫命,还一怀就怀双胎,不怪有虎将她捧在手心里当成个宝贝。” 张得富吃饱了,抹着油乎乎的手:“嫂子,什么宝贝?” “去去,大老爷们,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做什么?”连淑芳笑道,“等秋后弟妹进‘门’,你着急你自个的宝贝去!” 张得富奈何连淑芳不得,又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捧着滚圆的肚皮找伍彪说话去了。 “还有件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 “是许家的事,我想你也不大经心。”连淑芳脸上挂了讳莫如深的笑,“听说许德孝家的四姨太和你‘私’下里关系不错。” 鸾喜的事? “那也是在以前,现在也很少走动了。” 连淑芳‘露’出了然的神情:“也是,说起来四姨太可也算得上是有本事的,才多大的年纪,刚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 “嗯。”庄善若只当连淑芳要和她说这件事,闷闷地应了,却想起鸾喜那两个孩子的来历,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安。 “这倒也罢了。”连淑芳看看四下无人,又拉了庄善若一把,“你没听说过吧,听说府里的三姨太——喏,就是京城过来的那个叫嫣红的——也怀上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