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有仇必报(1)
“兹——”油灯点亮,容树媳‘妇’一脸的狼狈。 庄善若喝住了扯咬着容树媳‘妇’衣襟下摆的黑将军,问道:“嫂子,你哪里来?” 容树媳‘妇’连连用手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起个夜回来,刚一掀那帘子,倒是被这狗吓得魂都飞掉了!” 黑将军仍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盯着容树媳‘妇’不动。 “咋了?” 庄善若将油灯挑得更亮了一些,照出容树媳‘妇’慌慌张张的脸,道:“没什么,不过是刚才有人偷偷地潜了进来!” “有人?”容树媳‘妇’像是被蛰着了似的,眼睛四处‘乱’瞟,“什么人?在哪儿?” 庄善若不说话,只是看着窝棚角落的那个豁口。 “哪个天杀的,哪个不要脸的,竟然偷偷地‘摸’了进来,若是被我逮到了可要他好看!”容树媳‘妇’冲到豁口那里,细细地看了又看,终究没看出什么来。 “幸亏我发现得早,喊了一声他就跑了。”庄善若盯着那个豁口若有所思,“他刚前脚跑了,嫂子后脚就进来了。” 容树媳‘妇’身子一顿,双手按住肚子慢慢地转过身,讪讪笑道:“也都怪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这肚子就不受用得很。忍了半夜,终究还是忍不住,跑到外头解手去了。” “我睡得死,倒是连嫂子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呢!”庄善若去找容树媳‘妇’的眼睛。可她却躲闪着。 “若是妹子真有个什么好歹,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容树媳‘妇’后怕道,“我们这窝棚世面漏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人‘摸’进来必不是为了财,那定是冲着妹子来的。” 庄善若抬起亮亮的眼睛:“嫂子怎么就知道是冲着我来?” 容树媳‘妇’自觉失言,张口结舌地道:“这,这……嗐,我都半老徐娘了,还有谁看得上;若是真是有人起了那个贼心。必然是冲着妹子的。若是我这肚子不闹腾,说不准还能合伙擒了他去!幸亏还有黑将军在。要不然摊上这事可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哪!”容树媳‘妇’偷偷地看了看庄善若身上齐整的衣裳,笃定那厮必然是没能得手。 庄善若沉‘吟’了半晌,若是那人知道窝棚里睡着两个人,必然不会贸贸然地潜进来。看那黑影身形不算魁梧。凭了他一己之力,即便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容树媳‘妇’半夜要出去解手?难不成就守株待兔潜在一旁。庄善若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推断,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这窝棚周围除了两棵大杨树,也没别的遮挡,必然是藏不住人。 庄善着容树媳‘妇’不自在的模样,心中一动。若是那人知道容树媳‘妇’这个点必然是要出去解手的呢? 容树媳‘妇’见庄善若没说话,往前走了两步。半个屁股挨在铺上:“妹子,可认出是谁?” 庄善若摇摇头:“那人怕是早有准备,我一喊他便从那豁口溜了出去。事出突然。我又害怕,也就只看了个影子一晃而过。” “哦——”容树媳‘妇’急急地又道,“妹子幸亏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被吓着了。依我看,这事不便声张。” “不声张?” “妹子你傻啊!”容树媳‘妇’摆出掏心掏肺的样子,“一则你没吃亏。再则你也没看清楚那人的样貌,若是就这样贸贸然地声张出去。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没影儿的事都能给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嗐,我就吃了这个亏。” “是吗?” “咋不是呢?许大郎还在州府里考试呢,这一声张出去,不单对妹子你名声不好,这对许家来说也是挂不住脸的事儿。”容树媳‘妇’一拍大‘腿’,“听嫂子的没错,这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声张出去,只能是吃了这个闷亏了。你嫂子的名声倒也罢了,你清清白白的又何苦受这腌臜气呢?” “若是他改日又来怎么办?” 容树媳‘妇’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去看窝棚角落的那个豁口,道:“他哪敢再来,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再说,这工地再过半月也就完工了,少不得这半月夜里我也不回家了,安安生生地陪着你就是了。” “多谢嫂子!” “妹子,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什么谢不谢的,能在一个窝棚里住着就是缘分。这整个工地上就我们两个‘女’人,自然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哪里还能真靠那些臭男人的!” “嗯!” 两人窃窃地说了好一阵话,等到重新躺下的时候,东边也已经微微泛了鱼肚白。 容树媳‘妇’倦极,躺下去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庄善若却是越躺越清醒,后背惊出来的冷汗粘在衣服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她却根本顾不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那个影子弓了脊背,扒拉在‘床’铺边沿的样子。 她总觉得容树媳‘妇’今晚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一连串事情之间有着看不清楚的关联。所以,她也没把实情完完全全地告诉给容树媳‘妇’。 那个影子她虽然没看清楚面目,可是那影子弓了腰往那豁口钻的时候,窝棚顶上的一线明亮的月光漏下来,那影子光溜溜的脊背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倏地一闪,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消失不见了。 庄善若心中不由得一抖,赶紧将头探到‘床’铺外,只见黑将军正伏在她的绣‘花’鞋旁,听到动静,倏地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黑眼睛闪着忠诚的光芒。庄善若一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放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黑将军的脑袋,又躺回到铺上静待天明。 …… 这天刚过晌,天上的乌云便黑压压地堆了起来,眼瞅着一个撑不住就要落下来。从南边一阵紧接着一阵刮着风,吹得杨树叶子扑簌簌地‘乱’响。 庄善若心不在焉地‘揉’着面团。 容树媳‘妇’在一旁咋咋呼呼地道:“呦,妹子,停手停手!” 庄善若一愣,只见容树媳‘妇’拈了手指,从案板上择了半片叶子,丢在了地上:“这眼错不见的,若是‘揉’到了面团里,可够他们一顿好嚼的了!” 庄善若倒是真没留意到有树叶被风吹到了案板上,她敷衍地笑笑,也不搭话,只是机械地‘揉’着面团。 容树媳‘妇’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毕竟年纪轻,心里搁不住事,整一天都失魂落魄的。 周全荣挥着手里的皮鞭挨挨擦擦地过来,伏在庄善若脚步的黑将军蹭的直起了身子。周全荣吓了一跳:“许大媳‘妇’,喝住你这狗!” 容树媳‘妇’顺手揪了块早上剩下的冷馒头丢到黑将军旁边,黑将军低头嗅了嗅,别过了脸去。容树媳‘妇’又好气又好笑:“这狗倒是气‘性’大,指不定是周老爷说了它什么,不该它吃的倒真是一口也不碰!” 周全荣看着黑将军又扒拉了下去,掇过一张凳子坐了,用袖子挥着风,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皱起了眉头。 “周老爷,好不容易盼到了下雨了,您还愁个啥?”容树媳‘妇’体贴地倒了一碗开水送到周全荣的手边。 “还能愁啥,愁这个堤坝呗!”周全荣一气儿将水喝完,悻悻地道,“这堤坝说是修了挡那秋汛的,可我看着不结实的很,指不定一场大雨就给它冲垮了。” “哪能呢,又不是豆腐捏成的?”容树媳‘妇’虽然讨厌周全荣,可也堆了笑容敷衍着。 “哼,我看差不多!你们村这些人,哪一个是吃素的?干起活来看着热闹,可都是些‘花’架子,倒是留了力气就等着每天那三顿干饭的。”周全荣用手里的鞭子点点那些在柳河旁忙忙碌碌的民伕们,很是不屑,“我人轻言微,算是拿捏不住他们,等月末县太爷过来验收,看看他们能不能过得了那一关!” “呦,敢情县太爷还要过来啊?” “那可不?”周全荣瞥了容树媳‘妇’一眼,这‘女’人满脸的‘荡’漾,“若是这堤坝撑不住,县太爷一个命令下来,我们这帮人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哪能呢!有周老爷这里盯着,还能出什么纰漏不成?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周全荣看着容树媳‘妇’心中一‘荡’,各种*滋味从心底慢慢地潜了上来,他赶紧干咳了一声:“盯着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真的挥鞭子?你看看,还没到歇晌的点,好些人就不知道猫到哪儿去了。那个谁?许宝田我可是有一阵没见着他了!” 庄善若闻言心中一震,停了手里的活,觑了眼睛朝柳河边看了又看,果然没看到许宝田那瘦削佝偻的身影。 容树媳‘妇’打着哈哈道:“宝田兄弟身子骨弱,还不知道蹲到哪个草窠中拉屎去了呢!” 庄善若的目光蜻蜓点水一般在民伕的身上掠过,却找不到伍彪那让人心安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着起慌来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后悔按捺不住将昨晚的事告诉了伍彪。 庄善若皱起眉头盯着黑压压的天空看了两眼,她犹记得那时伍彪听了之后一言不发,脸‘色’却铁青得可怕。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