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异常
但不管怎么说,单凭梁亦博一句非叶灵贞不娶,她今日之行便可以交差了。这么想来,程晚清一直沉郁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纾解。 有一个人像防贼一般防着程晚清,她也不敢说太多,总怕多说多错,毕竟现在的身份不如前,再无肆无忌惮的可能,几句轻轻巧巧的试探,总会被叶灵贞不痛不痒的挡了回来。程晚清在大感此人心计非凡的同时,也更加确信了这梁公子放话非她不娶恐怕不是巧合。 这恐怕是叶灵贞自己设计的,为了谁?叶丞相?可若是程晚清没记错的话,这叶丞相是中立派才对,无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都相交甚浅,他的想法如他的行事风格一般让人无法捉摸,无法猜透。 只可惜程晚清始终试探不出叶灵贞的出发点,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俊朗男声比人先至,随即入目的是一位俊朗清隽的男子,雨过天青色对襟长袍,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点缀,却十分衬他的气质。高姓公子脸色一松,而叶灵贞则是循声望去,露出了一个足矣魅惑众生的笑容。 “梁大哥的事情办完了?”高姓公子起身相迎,来者点头,随即目光落在程晚清的身上,微微一诧,眸中那一闪而逝的诧异虽短暂,却实实在在的落入了程晚清的眼中,心想自己的女儿身怕是被看穿了,毕竟谁也不像高姓公子那么迟钝,自己这副身子太过轻柔,即便装男人也装不像,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在她看到叶灵贞的时候就知道身份恐怕是要暴露了,可直到现在叶灵贞也丝毫未曾提起。 程晚清亦看不透叶灵贞,但潜意识里觉得此人似敌非友,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今日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了,来人是梁亦博,而此人眸光清湛,时而有精光流过,明显不是高姓公子一流,他通身的气质,只要是有些阅历的人定然可以一眼看穿此人心中有丘壑,定是睿智之人。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会被叶灵贞这种魅惑的特质所迷才对,而他看叶灵贞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沉溺其中,那绝不是可以装模作样装出来的。 这一刻程晚清真的迷惑了,她拼命的搜索着前世对于梁亦博的记忆,却是少的可怜,只知道这位梁公子自小伴太子身侧,同学同住,关系比亲兄弟还亲,至于人怎么样?还是林琬的程晚清真的没有花时间去了解过。此时也只能扶额暗叹。 叶灵贞看到梁亦博到了,明显不愿意在此处多呆,便向程晚清提出了告辞,程晚清虽有意多探听些消息,奈何又不能强自留人,只好礼貌性的道了别,自己坐在那里喝着茶,思考思考。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叶灵贞不愿意让她多接触梁亦博,在梁亦博声音刚至的那一刹那,叶灵贞双眉微蹙,一蹙即展,随即才绽放的笑容。 为何? 程晚清又叫来小二,打听了叶灵贞和梁亦博,梁亦博发誓的事情小二还不知道,但叶府小姐叶灵贞小二却是更不清楚,只知道最近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叶公子经常与众贵人混在一起,喝酒聊天,斗文赛马…… 程晚清受到了打击,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让她想破了头,小二对梁公子的评价非常的高,当然不能说小二的眼界有多高,只不过小二的消息来自民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至于梁亦博发誓非叶灵贞不娶这件事,到现在还未传开,想必是被人刻意压下来,否则以京城八卦传播的速度绝不会到现在还毫无消息。 一个品行端正,做事沉稳,睿智可靠的人突然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来?呵,热闹有的看了。 程晚清很想回去了,她认为或许长公主知道些什么内幕,毕竟她这一死一生的错过了不少事情,可没到天黑,她翻墙回去太明目张胆了,无奈下只好扔了些银子,沿着京城的街道闲逛起来。 因毫无目的,脑中又不断转着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情,所以几乎是凭着本能随意的走,停住时,却发现来到了曾经的林府。 心倏忽收紧。 颤抖着手推开那已经破败了的大门,房屋几许,亭台假山,花草树木一如记忆中的模样,练武场上的石柱木桩,她似乎还看得见父亲在此训练家将时的样子,后花园长满了杂草,已经只剩下水的莲池中一朵莲花也不见,再无曾经的芳香宜人。 眼泪不知何时顺脸颊而下,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着亲人们的一张张笑脸,父亲,大伯,堂兄,堂嫂,还有刚出世不久的刚会叫自己姑姑的小侄子,同样的脸,笑容渐渐淡去,换上绝望的面孔。 她想象不出父亲生命的最终处,万箭穿心,尸骨无存,到底该是怎样的场景,她不敢想,无数次午夜梦回林家上下一百余口在断头台时的哭声和绝望让她频频惊醒,那种恨意与悔意不断的侵蚀着她的生命,再想到四皇子如今的春风得意,让她如何放手?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屋内氤氲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墙上挂着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鹰,鹰眸如炬。棋盘中黑白双方正杀的起劲,而下棋的人却只有一个,此时捏着棋子的手却停在了半空,那双手很漂亮,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宽松的袖袍轻轻挽起,未扫乱棋盘。 这人听闻此消息之后,瞬间扔下棋子,站了起来,顿时下面的人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深紫色的长袍,双眸深邃,毫不收敛的野心尽显无疑,这人高贵的气质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杀伐果断,冷血无情,权力野心,正是正在“养病”的四皇子。 而此时,下方来报的人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是,主子,我这就去查,不过这个到林府的人之前刚在归云楼与叶小姐交谈过,想必是认识的。” 四皇子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恢复了正常,挥了挥手,那人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