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妖丹
此时幺儿已作出最后一击。将剩下的那只大虫刺死在地。他也不停手,就用手里的那柄匕首在那三只大虫的肚腹某处一剜,各剜出一颗约有杏子大、还冒着热气,带着血丝白色圆丸来。 早有侍女捧了金盆清水、白色手巾在一旁候着,他将那三颗圆丸扔进水里,连带着把自家的手和匕首洗干净了,才捞出那圆丸在白色手巾上擦净,用玉盘装了奉在琼舞面前:“陛下,这妖丹每颗俱有四百年以上。” 琼舞拿了一颗递给苏绾:“这几只大虫都是五百年以上的妖兽。它们要活满一百年才开始凝结内丹,而往往等不到活满三百年,就被修仙者杀了取走内丹。这四百年以上的妖丹可是稀罕物,是提升修为的好东西,我命人将它炼了丹药再送与你服用可好?” 那妖丹离近了,一大股子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引得苏绾一阵恶心,哪里又肯去接?只把两只手往后缩:“谢了,我不喜欢吃这些。我尚未领悟仙道,就算是涨了修为也是浪费,不如给其他需要的人用,我还是稳打稳扎慢慢来的比较好。” 若是北辰星君或者芷风等正宗天界人士遇到此种情形,只怕就是自家不吃。也不愿意便宜了魔界其他人,肯定是要留下的。但苏绾不同,在她心目中,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未已,和玄女有个交代,并没有天界和魔界之间那种与生俱来的仇恨,就算是有仇,也只是针对个把人。所以谁吃对她来都没有关系。 “哼,我送出的礼物从来就没有被退回或是转送别人的道理。”琼舞嘲讽一笑:“你是不是觉得,它们既然也是妖,便是我们的同类,我们将它们捉来做兽舞取乐便也罢了,怎地还要取了它们的妖丹?我们这些妖魔实在是太过凶残了,所以你不屑于要我的礼物,对不对?” 他如此一,那几个侍女和幺儿的脸上都露出不善的表情来。 苏绾把诸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深知双方立场不同,一个不心就可能犯了众怒,便斟字酌句地:“我没想那么深。我只是不喜欢这股味道。至于你们取妖丹,我想,不管是谁都是要吃饭的。大鱼吃鱼,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你们吃这个,就和我吃鸡吃鱼一样的。” 她尚自身难保,还有一个白需要她救,哪里有这个闲情雅致去可怜这三只妖兽,还外生出瞧不起他们妖魔的心情来?她又不是圣母附体了。他自己的子民他都不心疼。**什么事! 琼舞将那颗妖丹扔回玉盘中:“得好!这三界之中,从来都是弱rou强食。它们不过是些低等妖兽,此生永无化为人形的那一日,迟早都是要死的。与其死在修仙者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界神仙手里,白白为他们增加修为来对付我们,还不如为我们做贡献,我们若是更强,便能护得魔界更多数人的平安,岂不是更好?” 苏绾无意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把话题转回去:“陛下刚才,您可以让白重生,但需要我做事,请问要我做什么?” 琼舞笑了笑:“嫌烦了?也是,你初来乍到,哪里会对我们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但我接下来要你做的事,也和这个有关系。” 苏绾心头一紧,不会是要她现场来一个人兽斗吧? 琼舞道:“我施这起死回生之术,需耗费许多功力,但却不能白白耗费。五十年前,我自穷凶之地带回一只唤作魇云的凶兽,它以云雾为食。偏生有一副钢筋铁皮,只有凝风箭才能杀死它。我知道北辰星君教过你凝风箭术,如果你能杀死它,替我取出它的妖丹,你的玉鸦自然能平安回到你手中。” 苏绾指着幺儿:“是要我像他一般,用刚才的这种方式吗?”她心里迅速打起了九九,他需要魇云兽的内丹,而且一定要用北辰星君所授的凝风箭术才能杀死魇云兽。难道他把她弄下来的主要目的竟然是这个,而不单是为了她身上这件金缕衣?那么,她就不能这么快地满足他,但也不能撕破脸。 琼舞摇头:“你没那本事。我把它关在特制的笼子里,只需你凝风为箭,射死它,亲手取出妖丹,我便把你的玉鸦还给你。” 就这么简单?苏绾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凝风箭,干笑了一声,道:“本来么,陛下身份尊贵,一言九鼎,但我就怕您逗着我玩儿呢。这起死回生之术,我也不太懂。不如和陛下打个商量,先把白还我,我再替您做事啊。你知道,我才学的箭术,不是很纯熟,假如心里高兴,不定准头力度都会更好。” 幺儿喝道:“我们陛下从来一言九鼎,他怎么会骗你这种脓包!陛下这是可怜你才给你机会,你还敢讨价还价!依我看。就是给你机会,你也没办法射死那魇云兽。” 苏绾淡淡瞟了他一眼:“正因为我是脓包,所以更怕人家骗我。难道你们还怕我会耍赖吗?要是我耍赖,你们再把我和白弄死不就结了,反正对你们来,就如同捏死个蚂蚁那么简单。” 她其实更怀疑,白还活着,是他们设了圈套来骗她的。但如果是骗她吧,不如就捏着白,拿着把刀子架在白的脖子上现场威胁她还要更有力些,绕这么多弯做什么?她唯一想得到的就是,琼舞既想威胁她又不想和她撕破脸,他的顾虑是什么,她却想不通。 “什么死不死的?我请你来是为了叙叙故人之谊,你那玉鸦之事纯属是误会。无论是玉鸦羹还是取这三颗妖丹,一切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这样实在是有些让我难堪了。”琼舞沉脸看了幺儿一眼,幺儿打了个冷战,匍匐在地,倒退着退下。 苏绾垂眼笑着行了个礼:“多谢陛下美意。是我不会话,但我真就是个脓包,没有英雄们的气概和眼光,心里只要有事,手便不稳。我实在是怕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不见白出来。她打死都是不肯放这箭的。她要是没用也就罢了,既然有用处,少不得要谈谈价钱。 琼舞那双冷幽幽的墨玉双瞳眼盯了苏绾足有三分钟,他沉默不语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压迫得苏绾背心直冒冷汗。她正担心他是不是要翻脸的时候,他又开了口:“你无需担忧,我若是不能还你一个完整如初的玉鸦,便让我粉身碎骨,魂魄无依。你可记得,当初我和你无亲无故。见你被三公主欺压,尚且肯帮你的忙,更何论今日见了面,有了情谊,又怎会骗你?” 苏绾撇撇嘴,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人。他当初救她本来就没安了好心的,但这个誓却可算是很重的誓了,他总归是不肯,多无益,她也只得以退为进:“那魇云兽在哪里?但我先了,如果我手不稳,可不是我的错。” 等她跟在琼舞的身后,七拐八弯地绕进一间墙很厚的密室时,她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间密室足有刚才琼舞用来招待她的那间大厅大,密室正中摆着一个一丈见方的笼子,玄铁制成的儿臂粗的铁条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下闪着寒光,笼子正中卧着一只黑黢黢,看不清头脸,水牛大的动物。 听到脚步声,那动物迅速抬起头来,呼地蹿起,猛地朝众人的方向冲过来,它的速度快到看不清。可惜它被铁条拦住了,它先是张牙舞爪地对着铁条又抓又咬了一通,发泄够了,望着众人就是一阵恶嚎,它的声音极大,穿透力特强,每一声都似重鼓狠狠敲击在苏绾的耳膜和心脏上,震得她一阵发晕。 魇云兽的这头脸,不出的怪异,只看得见眼睛和一张占了半个头的巨嘴,那嘴张开,满口参差不齐,犬牙交错的利齿。脸上黑亮如铁,坑洼不平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那双绿莹莹的。凸现在外,闪烁着恶毒和仇恨的眼睛,苏绾甚至从里面看到了一丝绝望和哀求。 被它那样盯着,苏绾突如其来的一阵心软,差不多就想落荒而逃。一只手稳稳扶在她的肩头上,把她往前推进了一步,耳边是琼舞的温和悦耳的声音:“苏绾,弱rou强食是这世间不变的规则,你要救白,就要替我杀了它,取出它的内丹。我见你瞧了幺儿手腕上那只金铃好几眼,那是你朋友的吧?你若是做得好,我便把它还你。” 退无可退,又是一个诱饵。苏绾吞了一口口水,抖抖索索地拉开凝风箭,默念法咒,闭着眼睛松开弓弦,“噗”地一声轻响,一白光穿过玄铁笼栏,直朝那魇云兽刺去。 那魇云兽狂吼一声,一个闪身,轻轻躲开,那白光落到它身后的石壁上,“铮”地一声轻响,石壁上留下浅浅一个白坑印。它扭转头,弓身缩肩,蓄势待发,紧张地等待苏绾的第二箭。 苏绾羞窘地道:“我再试试。” 她一连射了四箭,箭箭落空,她无奈地抬头:“我学艺不精,心绪不宁,实在是丢了我家大人的脸。请陛下宽宥些时日可好?” 琼舞笑起来,慢悠悠地道:“苏绾,你,假如我们换个方式,我把你请进这笼子里去和这魇云兽玩玩,你为了自保,是不是也必须拼尽全力地射箭呢?我听,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最大限度地爆发出潜力来。不然,我们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