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声东击西兵疑东郡(下)
石贝说:“大哥不必羡慕我,我只是不想出战而已。”石珍咽下了一口怒气,问:“你怯战了?”石贝说:“总览全局不是更好。何况如今不如当初,被面有梁皓,柔灵,西面有狥狳,西南有关休和郭布,南方有李义和李难,牵一发而动全身。” 石珍说:“这我知道,但这不是理由。其他将领可以坐镇一方,你不可以,其他将领可以告假不朝,你也不可以。天下一天不统一,你就不能解甲,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石贝说:“哥,澄郡一战,多少人死难,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平头百姓。我可以冷面面对千军万马殊死拼杀,可是百姓……” 石珍一个巴掌抽过去,石珍气的直喘,“你知不知道只有早一日结束战争,才能让百姓过上安宁日子。春秋战国几百年战乱不断,百姓又如何?可是一旦结束了又是如何?我们今日的杀戮,是为了让乱世尽早结束,这不是你始终坚信的吗?这个时候你有做了好人,我们却是小人了,害死袁玄时你怎么不阻止,派了高图去祸乱江南的国政,你怎么不阻止?别忘了,是你一手打造了今日的大彻。伪君子。” 石贝默默的低下头,“大哥教训的对,我不该如此消沉。我会出战。但是要我出战,就要按我的的部署去做。”石珍怒极反笑,“原來是这样,说吧。”石贝说:“在这里说不清楚。明日议政殿西阁再说。” 石珍这才满足,喝了杯茶之后有匆匆的走了。杨愫慌张的问石贝,“我不信你是为了让大哥登门任命你为主帅,而闹这么一出,你是真的不想出战吧。” 石贝笑了,“真也好,假也好,事情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我只能去想,去计算,去筹谋如何打这一场仗。我也不打算用大军。我的计划只用五万人。”杨愫小声问:“兵力不足怎么攻占山高路险的西南?”石贝说:“山人自有妙计。” 杨愫瞪了石贝一眼,哽咽的说:“年底能回來吗?”石贝说:“那是自然,最迟明年开春。”杨愫双手护着腹部,开战在即,石贝就要出征,而且是不得不出战,杨愫还是沒有勇气说出來,告知石贝这个好消息。 显彰元年三月初十,中都皇宫议政殿西阁,小小的偏房里之中只有石珍,石贝,安本忠。石贝还是请石珍屏退旁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石珍问石贝如何做部署,石贝说:“疑兵。眼下來看梁皓老迈,梁元在军中和政事上都还是不足,就一定要纪参辅佐。他们南北皆有强敌,一定不会妄动,我们只需用少许兵力牵制,暗中与柔灵媾和即可。 同样的,李从死后,治军能征惯战之人都不在了,唯独有一条南江作为天堑,已经不足为患了。而澄郡之战前,郭布已经失去实权,其国力已经大为削弱,也不足以逐鹿天下。这样以來,此消彼长,他们都要防着我们。我们想要攻其不备难上加难,只有声东击西,使用疑兵才能得手。” 石珍点头,“佯装东下,实则西征。好。全都准,立刻动用兵力向东佯动,同时在柏县的驻军加倍,增至两万五千。” 军令一下,大军开拔,四万大军向定郡和东郡佯动,这一下可把李义吓住了,高图趁机煽动李义,提出敌军进驻,我军与之对峙,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于是李义不顾娄明等人的反对,调动十万大军,两万水军进驻江郡和海州郡,专门等着彻军南下。为此江南上下处处都有大军调动开拔,军力不足就抓丁充军,闹的百姓个把月不得安生,而且为此花费了不少军费,得不偿失。 疑兵成功,接下來,石贝要将四万大军调往西县。 而到了这一步,就要动兵了。为此,石珍又一次秘密召见石贝,最后确定出兵的方向和进军的路线。石珍问道:“西南山高路险,进军的路线十分要紧。有什么不同吗?” 石贝说:“因为太岭的关系,只有从西县才能进军。可是如果从西县进军,就要面对山屏关,而接下來就要选择从那一条路进军。东面的大路是历山谷,可以一路直下西玚郡,但是道路较为封闭,一旦失利将不得不一路溃败,既无险要阻拦敌军,更无岔路可以逃生。而另一条路,是西极道,道路较为开阔,但是比起历山谷,道路蜿蜒曲折,要多走二百多里的山路,而且更靠西方,有条路可以直通西北,过太岭余脉通向西郡,而且西极道有众多支路,如同树叶脉络一样通向各方。” 石珍点头,“那这两条路一个险而近,一个远而安,我以为都是可以利用的。国力有限,不能久战,如果走西极道则迁延日久,所以还是走历山谷的好。你也是如此考量的吧。” 石贝说:“也正是如此,我才决定南征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攻下京南郡,稳固脚跟之后,我们再继续向南。这样做虽然稳健些,可是一定要打上两年,至少也要打一年半。之间要休整三五个月。” 石珍说:“你担心粮草供应不上?还是担心高图不能稳住治军?” 石贝说:“如果只有这两点,我还能下定决心,可是我还担心另一点,就是郭布。大敌当前,他们要是摒弃前嫌,同心协力的对抗我军,局势就难料了。所以才要缓一缓,缓下來了,他们就有内斗的可能,倘若太急了,他们就会一致对外,这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点。” 石珍点头,“好,三五个月也不算太长。就这样安排也好。还有什么?” 石贝说:“出其不意。我们要先将少许兵力安排在敌军身后,这样就能抢先一步,占得先机。”石珍摇头,“太难,太险。”石贝笑道:“大哥不记得澄郡之战时,我曾派人去毁坏堤坝?这就不用大哥担心了。只要能开战首日将山屏关打开,且不废一兵一卒,剩下的就好办了。山屏关南,历山谷,西极道之间,是京南郡重镇,有林城,有林城被有小云山,可都是用兵的好地方啊。” 石珍努力的回忆京南郡的山川地理,不由得骤紧眉头,“小云山倒是东北面缓,西南面陡峭,且山谷深邃,可以伏兵囤粮,可是有林城四周数十里山林密布,易守难攻之地,攻其不备之后能一举攻克吗?” 石贝说:“我有四成胜算。” 石珍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轻轻拂拭衣襟,“那攻克之后,在历山谷能与其僵持三五个月吗?” 石贝说:“轻而易举。西南已今非昔比,百姓生计艰难,粮秣不足,坚守不利于敌,而利于我。” 石珍满意的说:“既然如此,我也知道该如何部署了。三日之后最后一次商议,以确定主帅人选,你可一定要出席。” 回家之后,石贝回到书房,紧接着杨愫几步迎面逼上來,石贝连忙后退两步,杨愫问:“他都和你说什么了?沒有为难你吧。” 石贝揽住杨愫的肩,“自然沒有,只是逼着我领兵,逼我上朝。”杨愫拧眉,“上朝我不管,领兵?”石贝说:“也是沒有办法,我就算是不领兵出征,也要坐镇西京。恐怕要等到天下安定了,大哥才会放过我。” 杨愫欲哭含泪,“我等你,你务必要在八月十五回家一趟,这总能答应吧。”石贝笑着抚摸杨愫的脸。 随着彻军在定郡和东郡的动作,潜伏在山屏关的伏兵也悄然躲过了西南军的盘查,在山屏关的背后潜伏起來。 而在西京和西县的驻军也增加到了足足的四万人,大战一触即发。 议政殿上,满朝文武大多都到了,所议论的议題只有一个,就是南征的主帅人选。文官都建议林荣,而武将都支持石贝。 石珍问林荣,“你可能做主帅?” 林荣郑重的说:“不能。”石珍追问:“为何?”林荣说:“末将仅仅是略懂兵法,而不及侯爷造诣。此外,末将虽然能统兵,却不能统将,所以末将知道,末将只可以为将,而不能为帅。” 石珍看看李增等人,说:“寡人也清楚,但是用兵之事关系重大,不可以不慎重。眼下天下局势依旧不稳,仍需霸道,只有当天下局势稳定,诸侯或灭或服,才能改行王道。御史中丞,你说是不是。” 李增说:“微臣知道,但是兵权关系王朝兴衰,一样要慎重。”丘狩冲着李增用力咳嗽,石贝冷冷的看着李增,而包铜等将领纷纷投之以狠烈的目光。 石珍说:“雷长将军还在病中,军中威望能力可以挂帅者唯有二弟。也罢,此次南征,依旧由石贝挂帅。诸位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办了。” 离开皇宫的路上,龙大奎等将领纷纷赶上來,石贝被他们围住,石贝说:“我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奉劝你们,国法不容亵渎,你们有谁敢知法犯法,定不饶恕。” 龙大奎吼道:“那也不能由李增他们插手军务啊,他一个穷酸秀才,懂什么军国大事。”石贝怒斥:“放肆!李增虽然为人刻薄些,但他也是我大彻的御史中丞,监督执法监察,又是谏官之首,你也敢污蔑?何况你也配说这种话?他不懂,你懂?好好做你的中军副将,朝堂上的事不用你费心。” 龙大奎只好不服气的告退了。 石贝对其他将领说:“你们都是识大体的,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你们以为这仅仅是文武之争?告诉你们,李增所以对我为难,不是因为我有兵权,或是因为我位高权重,完全是因为他忠于职守。既然是御史,他就要监察,就要弹劾。只要不对,不利于朝廷他就要这么做。连年征战,兵连祸结,都是因为我,他能不弹劾我?处处针对我?再看看你们,鼠目寸光,将相不和,亡国征兆。” 众将纷纷跪下,“我等知错。” 石贝说:“知错就好,再有下次,军法从事。”众将领罪而去。石贝这才步履沉重的登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