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零章 胆量
“卢小姐,你敢比吗?” 兜了一大圈子,最后还是让长孙娴瞅着机会,把刀口对准了遗玉。 “长孙娴,亏你说的出口,同小玉比,你学了几年马,她才骑几天?你怎么不同我比呢?”程小凤揪着缰绳,不悦地冲长孙娴道。 长孙娴只当没听见她的声音,冷眼对着抬头望她的遗玉,道:“就如三哥所讲,让你们先行,二十息。” 二十息?听见这话,本来还觉得长孙娴有些无理取闹人,都觉得可行起来,要知道,这一呼一吸之间算作一息,二十息,就算一匹马跑的再慢,一个人的骑术再烂,从这里到那桃树,也能跑上一半还多的路程了。 李恪本来已经打算好,被长孙娴横插一杠子,心有不悦,但略一忖度,便改了主意,见李泰那边不吭声,就出声打圆场。 “好了,要本王说也行,不就是图个乐子么,这样吧,咱们再添个赌头,比起来也有意思——” “好啊哥,这个好,要是没赌头比起来多没意思,”李谙一听“赌”字便来了劲,打断李恪的话,侧目对李泰怪声怪气,道: “皇兄,我们六个就比一场,不算她们女人,咱们三兄弟,谁若输了,待会儿就去北边的河上,跳下去游一圈,摸到鱼才能上来,如何?” 这可真是豁出去了,赢的肯定只能有一对,那输的两个不就都要跳到河里去,再说摸鱼?当皇子们都是渔父呢 李泰没忙着回话,若只有他一人,大可以直接应下,可遗玉的骑术到底如何,这一群人里头,恐怕只有他最清楚,那不是用一个“烂”字能够说清的。 “要比吗?”他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遗玉,问道。 见李泰反去询问遗玉的意见,几人都感到意外,面各有异,长孙夕一双美瞳连闪,腮上梨涡轻漾了一下,温声开口道: “四哥,若是卢小姐不想比,也无需勉强她,你同程小姐一道也使得,这二十息刚好能免去,不然倒像是四哥占了我们便宜。” 这般体贴的心思,虽是不是对着自己,在场的少年青年们也觉得受用,纷纷用隐晦的目光看了一眼五官愈发精致的长孙夕。 “我不比。”遗玉磨蹭了半天,才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李泰,未等众人面露不屑,便摸着下巴,望向李恪,白皙的脸上,眉眼间挂着懒懒之色,声音清亮地道: “你们不觉得,这样实在无趣的紧吗?不过一群人跑进林子折几枝花,便是一场比试?唔,恕我说句不当讲的,这般平淡无味的比试,传出去真会失了三位殿下的身份。” “哦?”李恪见识过遗玉的伶牙俐齿,不将她当一般的小姑娘看待,反问道: “这么说来,卢小姐是另有什么好主意?” “然,”遗玉大大方方地点头,随后又神色犹豫地分别看了李谙还有长孙娴一眼,迟疑道: “我是有个绝佳的点子能分胜负,只不过——这连我都敢比的,怕是几位之中,有人会不敢比。” “有话就直说,”李谙不耐烦地开口,李恪眉心一跳,知有不妥,待要阻拦,却还是被他口快承下: “你都比得,难道我们兄弟还比不得” “好蜀王殿下果真是爽快,”遗玉拍了两下巴掌,不等李恪周旋,不再墨迹,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一块空地上,伸手指着方向,道: “咱们现在站在马场南林边上,往东、往西、往北三面都是空地,如此,从我脚下这一点起,两位长孙小姐和我,一人择一个方向,直走两百步停下,吴王、蜀王、魏王三位殿下再分别乘马,亦是从我脚下这一点起跑,吴王您就朝着三小姐的方向去,蜀王您朝着大小姐的方向去,魏王自然是朝着我的方向去。” “如此,同时出发,五息之后,再同时停下,且看勒马之时,是吴王的马首同三小姐离的近,是蜀王的马首同大小姐离的近,还是魏王的马首离我近。” 这番话定,众人观兴顿时倍增,李恪忍不住皱了眉,长孙娴却面带不屑道: “不过是让我们三个当站标,跑那么短一程,眨眼便到了,算什么新鲜主意。” “嗯,说的是,”遗玉点头表示赞同,扭头便拉起衣摆,“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墨灰色的绸布,提起在几人面前,扬起细白的下颔,眼梢勾起。 “所以,我们六人都需蒙了眼睛,烦劳在场各位分头跟过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帮着做个见证,两位长孙小姐和我谁先出声、谁先动上一动,是输。三位殿下只允快马、不可降速,五息不到,谁若先停下,亦是输。” 稍一滞纳,想通关节,众人皆被这比试的主意震住 就连李泰都在脸上泄出一丝惊讶,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六人都蒙上眼睛,骑马的看不到人在哪里,当站标的看不见马是否跑过来,就凭一双耳朵,只能快、不能慢,五息之后才能停,有一半可能,会将站标的人直接撞飞了出去若是跑偏,又何谈争胜,岂不是面子里子都输透了 这比的不只是骑术,更是胆量端看骑马的是否能把握住这段距离,端看站标的有胆子立在那里没有 “各位殿下,”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杜若瑾,可算是忍不住开了口,他盯了一眼李泰,道:“听若瑾一句劝,此番比试,行不得,万一有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天色渐暗,不如就此回去,可好?” 众人实则有心观望,长孙娴面僵、长孙夕皱眉、李恪沉思、李谙不耐、李泰不语。 “呵,”恰是时,遗玉意味不明地发出一记短促的哼笑,众人回过头去,便见她身量纤纤,一手抚着白皙的颈子,另一只手状似无聊地,随手甩着那长长的布条,轻声近乎自语道: “这点胆量都没有,倒叫我小瞧了。” 只这一句话落,四周气势顿变,李泰侧目望着她纤细的颈子,眯起了碧眼,握紧手中缰绳,李恪冷哼一声,扭头去同长孙夕低语,李谙更加干脆,直接学着遗玉的样子,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条,举了起来。 “夕儿,你放心,我不会撞到你的。” “比就比,谁怕了不成娴妹,你待会儿就站着不要动” “你过来。” 遗玉笑眯眯地走到李泰马下,仰头看着这高高在上的俊美男人,无视他眼底隐隐的火苗,托起手中的绸布,却被他弯腰逼近,两指扣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一声低语后,在她双颊浮起一层嫣红时,他方拿过那绸布,又撩起墨兰色的前摆同样扯下长长的一截,递给了她。 两人这番交流,不过眨眼几下功夫,却同时落入三人眼中,杜若瑾神色黯下,李恪心生疑窦,长孙夕浅笑依稀,只是清透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当是蒙上一层雾灰。 东、西、北三面,远远望去,仍能看清三道身姿各异,已经站定的倩影,而方才聚了一群人的林边散人,都分头跑到遗玉她们附近等着,李泰三人也已蒙好了眼睛,在程小凤检查之后,他们才熟练地摸黑上了马。 虽然也担心遗玉会有危险,但有些盲目相信她的程小凤,更多的对这场比试本身的兴奋,清了清嗓子,她又往后退了几步,马上三人蓄势待发。 “跑”她一声高喊,三匹马儿各朝一方,几乎同时撒腿,鞭儿在空中甩起几层啸响。 “驾” “咄” 一息、两息、三息—— 程小凤心里默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方疾驰的马影,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遗玉闭着眼睛,浅浅地呼吸着,第三息,身后隐隐的人声sao动,第四息,马蹄声似远似近,第五息落下前,身后的sao动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一股热气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声迎面扑来—— “嘶” “停下”程小凤嘶声大吼着,几乎要把嗓子扯破。 “我可曾说过,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人。” 唇边溢出笑意,遗玉深吸一口气,摘下眼上的布条,眨眨干涩的眼睛,伸手抵住凑近的马儿热乎乎的大嘴,扬眉道: “那你便是最受不得激的男人。” 人群又重新聚集在了树林边上,李恪轻拍着长孙夕的肩膀,长孙娴一语不发地坐在马背上,李谙看着驾马匆匆跑过来的两名少年,冷声道: “魏王呢?” 跑在前头那个少年脸上犹带些滞愣,瓮声道:“魏王殿下说、说,说他——” “结巴什么” 后头那个少年连忙接上话,小翼地答道:“魏王殿下说,到溪边再论胜负。” “嗯?”李恪扭头道,“他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方才那个呆愣的少年,突兀地叫了起来: “差点撞到人就差一点、有一尺,不、不,是有一寸、只有一寸,啊不,一寸都不到对了,魏王殿下要学生带话,说他们先到溪河边去,等二位殿下过去投河。” (二更到,求票呃,多句嘴,李泰不是会不顾小玉安全的,这个后文解释,可能有聪明的亲也会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