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泥沼铜轿
墨非用铜火筹将炉火拨旺,又让店家做了两碗汤饼(古代的面条)端上来。 中年妇人母子揭开面纱吃饭,他们脸上有几处麻风病一样的疮溃,血rou都已经翻开,似乎是怕感染到墨非,刻意保持距离把头埋得很低。他们饿得厉害,两碗汤饼很快就吃得干净,连汤都没剩下。 “够么?”墨非指了指空碗。 无端得墨非施舍了二十两银子,这是天大的恩德,中年妇人吃过饭便又带着小孩儿给墨非叩头。 “这位少爷,我们母子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起来,起来。” 墨非伸手扶他们母子起身,“你们无家可归?” 中年妇人轻叹了一声,又将面纱带好,说道:“少爷,您有所不知。我母子本是周原县的裁缝铺出身,日子还过得去。无奈半年孩子的爹染上了疫病,这疫病只有知乐堂大夫的药治的好,可孩子的爹与那大夫本来不和睦,收别人四两银子,偏要收我们二十两。最终把银子凑齐了、孩子却也没救过来。”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生活的打击,中年妇人叙述这事时候没有哭天抹泪,只是默默流了几滴泪。 普通百姓的命贱呐! 墨非把小孩儿拉到身旁,轻轻摘下他面纱观察。如果是外伤甚至脏腑破裂他都有办法医治,可这种疫病却也束手无策——菩提祖师的精义中并无记载。 温声道:“你们先在这儿休息,该明儿把裁缝铺给赎回来,银子不够的话我给你们。” 小孩儿瞪着眼睛道:“您是天上派来就我们的神仙么?” 墨非揉了揉他头发:“我不是!不过咱们隔壁倒是住了三个神仙,他们会想办法医治好你们的病。” …… 至夜。 马乐宝跟小蛮准备到知乐堂一探究竟,但没有叫墨非。 这些初出茅庐的修道之人很具有正义感,已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一腔热忱,做事往往会奋勇争先。他们不叫墨非是因为觉得墨非境界低、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或许会受伤。 墨非在中年妇面前说他们是神仙绝不是讥讽,他们初心尚在配得上神仙这二字。他觉得自己不算,因为他没有苍生天下的胸怀。 但也跟了过去。 以马乐宝跟小蛮的境界自然发现不了他,一路跟到知乐堂后院。 这时已经是二更天,大雪纷扬,不过知乐堂后院的厢房还亮着灯。透过细小的窗户缝能够看过大夫正抓着两把明晃晃的碎银子,眼睛闪亮,被银子的光映成了贪婪的银色。 他面前有一个红木箱,里面约有四五百两银子,看了又看似乎有些不舍。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以后啪的一声吧木箱盖住,揣进怀里,吹熄了灯警惕地走出厢房左右瞧瞧,然后驾起一片灰云往南面飞。 “他还会驾云?”小蛮惊了一声。 马乐宝道:“别出声,咱们瞧瞧跟上看他耍什么花样。” 俩人紧随其后跟在大夫后面,而墨非则很懒散地跟在最后,说实话他们的驾云速度对墨非来说实在是太慢,感觉还不如他在地球那辆银色摩托。 往南飞有三十里,到了周原县一处极为出名的地方“黄泥沼”。 此地毗邻渭水,而这渭水又是黄河的支流泥沙含量非常之高。昔汉高祖时渭水决堤泛滥就在这里冲了方圆十五里的黄泥沼泽,后又有历年洪灾,黄泥沙越堆积越厚怕是已经有十几米深。 黄泥沼平常是无法靠近的,因为一旦靠近就会陷入泥沙之中无法挣脱,已经不知多少的人和牲口搭在里面。 周围居民早已经搬光,十分荒凉。 而大夫却在这里停住了云头。 他落到上面左右瞧了瞧,然后弯下腰扒开厚厚积雪,丢了一枚银子在黄泥沼之中。 一里外的小蛮瞧着这幕,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道:“这人是疯子么,怎么把银子往着泥沼里面丢,这还哪儿找的回来?” “怕是另有蹊跷。” “古古怪怪的。” 这时大夫忽然往后面瞧了一眼,马乐宝慌忙捂住小蛮的嘴,躲到旁边的枯树侧面:“师妹小声点,别让他给发现了。” 小蛮点点头。 忽然! 本来已经结冰的泥沼涌动了起来。 大夫前面那一片更是翻涌起了黄色的泥浆,动静不小,两三分钟以后一座流淌污泥的轿子从里面浮上来。不是木桥,而是圆顶的铜桥。 这?立在云端的墨非也是神色微微一愕,什么玩意儿啊。 桥子里传出阴测测的声音:“这个月的收成怎么样?” 大夫腆着脸笑道:“回大仙您的话,这个月足收了五百二十两银子。周原县愿意供奉您的人也越来越多,正合计着给你修一座庙。” “办的倒是不错啊。” “都是大仙您教导有方。” “哼!” 轿子里这声冷哼响起来的同时,忽然飞出一道手腕粗的红绳缠住了大夫的脖子,湿淋淋的。 “你这蠢才,把外人引来了都不知道。”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红绳缩了回去,轿子里的人又说道:“看在你两年辛苦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狗命,以后长点眼。树后面的那两个,你们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这里吧。” 马乐宝跟小蛮走树后走出来,纵身往前掠了几百米。 小蛮用桃木剑指着铜桥子,横眉冷对道:“果然是你们串通一气坑害周原县的百姓,妖怪你显形吧,今天我们师兄妹就要替天行道。” 铜轿子里的人呵呵一笑:“小娃娃口气不小啊。” “我才不是……” “本大仙念你二人年幼无知,今日姑且网开一面!你二人若是留下来给本大仙当个驾前童子,教你们受用无穷,若是不知好歹……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今儿就把命给留下吧。” 马乐宝道:“我等正道之人,岂能跟妖邪为伍?” 说着也横起了桃木剑。 哈哈哈…… 铜轿子里面的人纵声长笑,笑声直震得二人鼓膜发疼,他道:“真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那一道红绳再次从铜轿子之中飞出,就像钢鞭半劈向马乐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