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过堂
这一下惹的下面人像捅破蚂蜂窝一样嗡嗡乱起来。 欧阳晓生朗声说道：“大人不公平。” 这下可谓是石破天惊的一个声音，这个朝代，还没有白丁能对大老爷这样说话的。 老爷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小百姓只能逆来顺受，只能毕恭毕敬的听着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呵斥。 所谓老爷升堂，听讼断案，场面都摆在这个大堂上。古时候计算房屋占地面积的单位，以一列为一楹，大堂的宽度和进深规制，照例是三楹。大堂上的具体摆设是很严格的，大堂的背后是堂帐，犹如现在舞台上挂的“天幕”，不过这幕布后面并非是实实在在的墙壁，而是六扇门，又叫中门，专供大老爷升堂时进出，所以这堂帐上齐门枋，下及于地，从中间上方起呈人字形分挂两边。由中门往前走，堂上又砌起一块石台，比起后世学校里的讲台要高出许多；石台上再放一张长方形公案和一把靠背椅子，这就是县太爷高高在上的地方了 高高在上的包大人听到竟然有人顶嘴，而且还说自己不公平？这在他的当官生涯中绝无仅有。 包大人不禁眯着眼：“嗯，说话的是何人？我怎么不公平了？” 熟悉包大人的衙门差官们都替欧阳晓生担心了：大人没有大发雷霆，竟然这样平和的声音在说话？看来这个年轻人死定了。 欧阳晓生不知道上面那些人想什么，来自后世的人，并不惧怕官府衙门。依旧大声说：“事情原因还没有弄清楚，就各打二十大板？这就是不公。” 下面的街坊齐声说：“不公平。我们可以联名证明小霸王翟太当街打人，欺行霸市。” 包大人小眼睛一转：今天可是稀奇了，这些小百姓难道受什么人煽动了，这么大胆？ 不过众人的齐心，也使得包大人气势受压。 看到如此多的证人来证明小霸王翟太就是祸害百姓的街头恶霸，包大人也很震惊，他抚摸下巴长须犹豫着。小霸王翟太之名，他早就耳闻了，心里盘算：可那小子老爸是自己同僚，现今正是炙手可热的袁州守备，而卖鱼郎，却是一布衣商贩，这么着也不能偏向卖鱼郎这方吧。 正在替欧阳晓生登记笔录的那个师爷看着欧阳晓生，觉得很面熟，他眨眨眼，欧阳晓生一看，面前的师爷正是认识二姨娘那位，连忙点点头。 师爷终于看清楚面前的就是上次来办事的侯府二姨娘那边的人，他就急忙向包大人使眼色。 他这种衙门老油条，早就从包大人看这两群人的眼神里知道他要偏帮小霸王了，他看包大人没有理会自己，马上走过去在包大人耳边低声说：“这卖鱼郎是镇南侯府二姨太家里头的人。” 包大人一听，这边的卖鱼郎竟然是侯府二姨娘的人，竟然与自己是一路人。想到二姨娘对自己家有大恩，心中马上对欧阳晓生有亲切感了：好在刚才没有鲁莽。 这包大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知道欧阳晓生就是二姨娘家的人，心里的天平朝欧阳晓生倾斜过去后。 话说包大人除了知恩图报，还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人，表情立即表现在脸上，心想：管他什么狗屁小霸王，狗屁校尉，狗屁守备。他还大得过镇南候爷？ 于是不再耽误，惊堂木一拍，这平常白胖温顺的包大人一声断喝：“经查实，翟太一伙长期欺行霸市，终日聚众闹事，街坊邻居具厌恶之，实属街头恶霸，地痞流氓。着，打二十大板，立即关押，择日宣判。” 这一下，把拿着木棒的一众衙差吓了一跳：大人不会是真的要打小霸王吧？ 几个衙门差役是知道小霸王翟太的，他不单单是京城的一霸，更是一个泼皮无赖，众衙门差役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很清楚惹上街头流氓泼皮是怎样的后果。大伙都有畏惧的神色。 包大人小眼睛一瞪，竟然是露出一股煞气：“尔等还等什么？赶紧给我狠狠打，往死里打。” 这下，群情汹涌了，街坊高呼：好打。好打。 衙差不敢怠慢，两个看得像比较二的衙差大步走出列，愣头愣脑的举起大棒，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打去...... 这衙门自汉代以后，笞杖之刑在执行时比较混乱，无有定规。南北朝时有的朝代嫌笞杖太轻，多改用鞭刑，或叫鞭杖。从隋代起，才正式把笞与杖分开，都列为五刑（即笞、杖、徒、流、死）之一，其中笞刑最轻，杖刑稍重于笞刑，并且对笞杖的数目、刑具的尺寸、受刑的部位以及量刑的条款都作了明确规定，形成制度，由朝廷司法部门监督执行。杖刑从六十至一百，每加十下加一等。 包大人的衙门也是一样，在这里，打板的轻重是由包大人的语气来定的。如果问案前一点意思和关系也没有，就会大喊“朝死处打”，衙役就会把吃奶的劲使出来，不把当事人整死也会整成植物人。 这个黑麻麻的小霸王，顿时被打得皮开rou绽，鬼哭狼嚎。好在此子自小练武，一身横练功夫也却是了得，尽管打得皮开rou绽，可是身子骨还是没有受伤的。就是皮rou可苦了。 不到三炷香，整个事情尘埃落定。 包大人着衙差立即把小霸王一伙人关押起来。 欧阳晓生看到事情翻转，知道是师爷告诉他自己与侯府的关系，心里暗道：侥幸。 他是聪明人，这时候是知恩图报的时候，立即高声大呼：“包大人不畏强权，为民做主，真乃青天大人也。” 众街坊跟着齐声高呼：“青天包大人。” 京兆尹包大人做官这么多年，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吃，那里想到，今天竟然能被百姓山呼青天大人啊。摸摸下巴几根鼠须，不禁有些飘飘然：原来自己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青天大人之名由此而来，很快传到宫中，连宫里的太后都知道京城有个青天大老爷包大人。 可怜纵横京城多年的小霸王，就这样折在一个卖鱼郎的手上。 一时间，卖鱼郎名声鹊起，被渲染的很玄乎，欧阳晓生在墙根南街的名气已经超过六哥。 小霸王翟太一众被拘押了两个月，在狱中竟然也成为霸王，还经常欺负牢里其他人。狱卒也都怕他，都盼着包大人早点打发他回家。 朝廷念在这些人父辈都有些军功的份上，一体打了八十大板作为惩戒，放了出来。 从牢里出来后，那群泼皮后再也不敢到墙根南街了。 小胖子对欧阳晓生说：“现在外面都传哥你的神勇故事，说你一个人赤手空拳打倒几十条大汉，最后还裸衣斗霸王，手到擒来。” 欧阳晓生笑了：这夸张宣传法，原来源自古代啊。 欧阳晓生也知道自己真实武艺其实都不是小霸王的对手，但是通过衙门这样处理地痞流氓，是不错的方式。 起码小霸王一伙就不敢明的来找自己麻烦。 至于暗中来，那更合自己的意，反正没人看见，自己就用魔笛弄死他扔江里喂鱼去。 转眼就是秋天了，欧阳晓生每天都防着小霸王的报复，也就加紧到水底练习自己的内力。 自从老和尚点拨了他，内息的练习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每天的功课。无论是水底或者平常睡觉前，都是他练功的时候。真虚老和尚尽管不承认教过他武功，其实已经教了他吐纳导气冲经络，这也是修炼内功最基本的筑基之法。每个门派，都有自己基本的筑基方式，越是高深的，也就越难一步到位，必须慢慢筑基。正如金字塔，下盘越稳固，就越能往上累积，而且会一直稳固。不像一根竹子立于地上，看上去很高，其实一碰就倒。 这些天，欧阳晓生练着练着，仿佛遇到了一个迈不过去的瓶颈，内息流动，越来越缓慢了...... 他郁闷的想：难道被堵住了？ 在墙根东街的一间很大的青砖宅院里，有一个二十丈见方的练武场，场边摆满了各种刀剑棍棒。 院子中间一把竹椅，上面仰面躺着一个黑胖男子，此人正是小霸王翟太。 此时，他正在庭院中晒太阳，他已经出狱半个月了，现在正在养伤——屁股被打了八十大板，这才刚结痂。 他拿着葵扇扑打着蚊子，身边的碗已经没有茶水了，心里骂着，今天这些小厮也不来伺候着。 小霸王在墙根东街一直是老大，这除了他老爸有官在身外，其实，小霸王也是个武痴，十二岁时，父亲升官外调，他便不再练习家传武艺，整天在外惹是生非， 那半桶水的武艺竟然也打遍东城无敌手，当然啦，对手都是与他一般大小的孩子。 终于，有一次，他遇到了牛二。 当时的小霸王个头已经长得像大人了，而牛二却是一个斯文少年，尽管当时的牛二已经是十五岁了，可看起来比小霸王还矮半个头。两人相遇是在一个黄昏，当时小霸王带着十来个混混在街上拦住牛二，结果，连小霸王在内的十二个人，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统统躺在街边的阴沟里。 从此，小霸王就死心塌地的跟着牛二了。 在小霸王十四岁那年，牛二家来了个受伤的大汉，看完伤病囊中羞涩——也就是伤治好后没有银两付汤药费。 牛二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让他把那套黑虎拳教会小霸王。因为牛二觉得那套雄浑的拳法很适合小霸王。 事实上，小霸王的这套黑虎拳是学得很用心的，甚至到最后，威力隐隐超出了那个教他的师傅。 拳法练成后，小霸王从来打架就没有输过。倒是伤在他手上的对手不少~···· 正想着，只听门外有人进来，刚想呵斥，只听那人嗯了一声，他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二哥，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牛二。 如果欧阳晓生在这里看到牛二，绝对会大吃一惊，这牛二简直就是一斯文书生，一点没有街头流氓的粗鄙。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戴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风度翩翩。 但是知道他的人绝不会被他这样的外表迷惑的，这可是一个武功高强，有仇必报的凶残家伙。 小霸王站立着，规规矩矩，牛二随意的坐着。 小霸王慢慢述说着鱼郎之间的冲突，说到最后在衙门受的羞辱，简直就是声泪齐下。 最后，小霸王咬牙切齿的说：“二哥，只要在岸上，我三五十招内能要他小命，等我养好伤，我自己找他算账。” 牛二冷冷的看着他：“记住，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否则你永远在京城抬不起头来。就算你暗里下黑手杀死他，也洗涮不了你的耻辱，唯一的方式就是在众人面前击败他。” 小霸王指天发誓：“二哥，我真的能打败他。我一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废了他。” 牛二点点头，掏出一颗药丸：“这是青林寺的修复丹，无数修炼武功的人欲求之都得不到的。吃了后能增加五年功力，你拿好。” 小霸王感激流涕，拿过修复丹，眼泪都差不多流下来。 作为江湖上混的人，怎么会没有听过这个青林寺修复丹？他早就听说许多人倾尽家财都无法求得一枚的仙丹——当然，那是一些家穷却又修武的人。 牛二盯着小霸王：“记住，以后做人低调些，别天天到街上耀武扬威的，搞得自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憎恶你，丢你老爹的脸，也丢我的脸。” 小霸王不敢出声，在牛二面前，他恭敬的站着聆听，比在老爹面前还要恭敬。牛二的话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圣旨。 小霸王这边暂时偃旗息鼓，欧阳晓生正想长舒一口气。 不过，麻烦还是来了。但是让欧阳晓生大吃一惊的是，这麻烦却不是来自小霸王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