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气急
和杨晋的一番谈话,让我对着陆离那颗执着的心,更加的没有底气。已经快两年了没有见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够像我一样,坚定的等着我们重逢的那一天,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难过,他看不看的见,又会不会在乎? 我其实并不羡慕身边的人已经成双成对,路途遥远,各人有各人的幸福。我是看不到自己的希望在哪里,可能会因为一个偶然的想念而心潮澎湃,但更多的时候会坠入无底的冰冷渊池,看不见头顶一点的光亮,也看不见自己将要去往何方,迷茫和恐惧,包裹和吞噬,让我分不清,自己是在攒了劲等待,还是强撑着那一点希望,明白他的那颗心,有我在里面。 如此反复,经历整整一个冬天,到05年开春上学,我的心却越来越冷,想他的步调也越来越沉重。 我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哪一天。 新学期开始,我报了很多选修课,基本上天天都奔波于教室与宿舍之间。话剧社的工作大部分交给了其他人,大学就是这样,开始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劲头往往都很足,但都维系不了多长时间。 沈晓妍已经成功的当上了学生会主席,米拉也成了副主席。按理来说新的选拔要在大三,可是由于关莫一直忙于联系暑假实习的事情,早早的辞去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所以空位就需要人来顶,沈晓妍和米拉的升职顺理成章。 但这些跟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仍是三点一线,宿舍教室和食堂的轮换着。 阳春三月,我的食欲也特别的旺盛,看来春天果真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在食堂打了整整一碗米饭,又炒了两盘菜,一个人坐在角落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碰到蒋亦柏,他见我身边没人,便缩头缩脑的坐了下来,朝我有意无意的谄笑几下。我没理他,继续低下头自己吃饭,腿上却不自觉被他摸了一把。 我立时放下筷子,朝着他怒道:“你干什么?” 他扶了扶眼镜,抬起手来在头上挠了挠,油嘴滑舌:“米饭掉到腿上了,我帮你拿掉。” 我瞪了他一眼:“走开,这里不欢迎你。” 他却像没听见,歪着脑袋朝我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吧,我坐我的,这儿又不是你的专用位子。” 我强忍着气,站起来端起托盘就要离开,他却一把抓到我的手腕上:“急什么啊,好歹我还是你的学长,想跟你说两句话都不行。” 我呵斥道:“你再这样,我给米拉打电话了。” 他一笑,手却放下来,嘴里嘟囔道:“米拉可没办法跟你比,我瞅着她那小黑手就够了,但也没办法啊,她硬是要送上门来,你说——”他凑近我:“我也不好拒绝啊。” 我忙趔开他,恨道:“你在这里说她坏话就不怕我告诉她?” 他摊摊手,得意道:“你尽管去说,看看这个学校除了我谁还会要她,不过要不是她主动献身,我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我睁大眼睛,震惊道:“你说什么?” 他笑的阴阳怪气:“她当然不会跟你们说这个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好端端的因为个烂游戏就能跟她走到一起?她又不是你,拿什么吸引男生呢。” 我心下厌恶,不想再听他说话,只欠了欠身,准备离开,他却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邪气道:“摆什么架子,我如果真想要你,迟早都让你跑不了。” 我莫名其妙,正想绕开他走掉,却看见他身后的关莫,正冷着一张脸对着他。 我一下觉得心安,朝着关莫望去,蒋亦柏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转过身去,正对上关莫。 蒋亦柏立刻讪笑着:“你找她有事啊,那我先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走,关莫却侧身一步挡住他,冷冷道:“你刚才说什么?” 蒋亦柏装糊涂,四下看了一圈,无辜道:“没什么啊,我就是跟她打个招呼。” 关莫逼近他:“你还想要她?” 蒋亦柏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哪里的话,你肯定听错了,我哪配的上人家啊,听错了,听错了。” 关莫冷笑一声:“敢说不敢认的家伙,滚。” 蒋亦柏立刻点头哈腰的跑开了,我看了看他的背影,咬咬牙,上前对着关莫说:“多亏你了,谢谢。” 他却无视我,话说的轻飘飘:“自己行为不正,也不怪别人对你有这样的想法。” 我楞了半天,才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目光冷淡:“随随便便和人上床,随随便便和人拥抱,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一些?” 我像是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他吁了一口气,不耐烦道:“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想让我说什么!” 我半天回不过神,待到理解他口里的意思,一股血冲上脑门,竟朝着他的脸一个耳光抡了上去。 力道太大,手被震得发麻,可心里的火仍然不能浇灭,双眼通红,怒不可遏的看着他。 食堂里一些正在用饭的学生听到响动,都朝我们看来,但我已无暇顾忌其他,只觉得自己生平被人将人格侮辱的这样肮脏,这口气,闷在心里憋的我快要炸开。 他也是被我打的懵在了那里,他肯定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勇气,愣了半天,才黑着脸,朝我吼道:“你反了?” 我也不甘示弱:“我是反了,被你压迫的反了!我做这个也不对,做那个也不对,我跟别人上床怎么了,你就没跟人上床吗?” 他咬着牙,忽然手一扬,朝我呼过来,我眼睛一闭,却感觉到那股手风在快要落在脸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嗓子里压出沉沉一个字:“滚!”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拨开围观的人全跑出食堂,一直跑到cao场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 我靠在墙上,泪如雨下。我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是这样的。双手紧紧握着,身子却抖个不停,我想离开这里,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为什么我要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气成这样,他凭什么? 哭了很久,终于平复下来,双手抱着肩膀坐在地上,天已经黑透,我却一点都不想回去,我看了看天,一颗星星也没有,没有希望,也没有光芒。 就这样不知道坐了有多久,逼人的凉气从地上透进身体,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原地呆了一会儿,才痴痴愣愣的踱回了宿舍。 才进门,沈晓妍就大叫起来:“童童你怎么了?干什么关机,你知不知道我和珊珊找你多久。” 我惨白着脸:“我没事。” 她将我扶到椅子上:“下午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已经把关莫狠狠骂了一顿,他怎么能这样说你呢。” 我笑了笑:“你不用为了我的事影响你们的关系,我跟他说不到一起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习惯就好。” 她站在我边上,把我的头埋在她怀里:“对不起童童。” 我捏了捏她的手:“你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她连忙点了点头:“热水我都帮你提了,一会儿先喝点水,别想太多。” 我应了一身,起身去洗漱,在镜子面前看到自己哭红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鼻子又是一酸,但忍了忍,还是再没让眼泪流下来。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却不知道是梦还是醒。一会儿是树下陆离挺拔好看的身影,一会儿是杨晋健康阳光的微笑,一会儿又是关莫鄙夷疏离的目光,还是时不时随着笑声和哭声出现的林文萱和郭碧琪,傅姗姗和沈晓妍。就这样在他们向走马灯一样的转换中,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醒来,脑子竟然比前一天还乱,精神也更差,连课也没上,就这样没吃没喝的在床上又躺了一天。 一连过了好几天,心情才慢慢恢复过来,人也瘦了一圈,沈晓妍和傅姗姗终于又和我开起了玩笑,我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生活。 只是有时走在校园里,会有那么几个人指指点点,我都当做没看见,一颗心全部放在学习上,久而久之,这件事也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四月渐渐热了起来,我本来打算去G大看看杨晋和林文萱,却又不知怎么得了一场重感冒,误了时间,等好了的时候,人又犯懒哪里也不想去。 生病的那些天,沈晓妍和傅姗姗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而沈晓妍自从我和关莫吵架后,跟关莫的联系也变少了,从来不发呆的她,有时竟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神好一阵子,看的我心里多少都有些抱歉。 我拽了拽沈晓妍的胳膊:“你别因为我的事跟关莫发脾气,他对你还是挺好的。” 沈晓妍淡淡的对我笑了笑:“你就别担心了,跟你没一点的关系。” 我道:“那你们——” 她忽然转过身来,面对我:“童童,其实我觉得关莫,由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 我睁大眼睛:“怎么会呢,你别瞎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只有对你才是温柔的。” 她垂下眼睛,黯然道:“以前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咱们都多想了。”又看了看我:“你知道吗?我们从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 我想了想,猜测道:“有可能他是不善于表白呢,而且去年你生日,你们不是——” 她忽然淡淡的笑了笑:“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我愣了一下:“可是——当时你明明——” 她打断我:“我虽然喝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大脑还清醒,我有意留下他,他却对我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是抱着他睡了一晚罢了。” 我不甘心:“那他可能不想趁人之危。” 沈晓妍对着我无力的笑了一下:“童童,一个人到底喜不喜欢你,你是可以感觉出来的。我感不觉到关莫喜欢我。” 我再接不上话,只好沉默,手轻轻的扶上她的肩膀,她反手捏了捏我,又道:“但就是这样,能天天跟他在一起,我也是开心的。至少,他对我与别人还是不同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替她难过,还是替自己难过。 这天正在宿舍里睡午觉,傅姗姗却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一系列大动作完毕之后,终于成功的吵醒了我。 我爬到床边,睡眼迷离的看着她:“能小声点吗?我正睡得香呢。” 她一摆手,朝我高兴道:“还睡什么呀,童童,快起来,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我打了个哈欠,沈晓妍从电脑前把头抬起来:“又有什么天大的新闻了?” 傅姗姗摆摆手:“不是什么新闻,这个周末我和许航要去后海看日出,你们也一块去吧。” 沈晓妍眼皮一翻:“我当是什么呢?你俩如胶似漆的粘一块儿,我和童童岂不成了会移动的两只大电灯泡!” 傅姗姗嗤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家关莫也去呢,你还不去?” 沈晓妍立刻一副如花笑脸:“去,怎么不去,后海多好啊,我打小就喜欢去哪里玩,太美了。” 我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醒了一半,哆嗦着:“那你们四个去吧,我周末好好休息一下,最近累坏了。” 傅姗姗立马嘟着嘴:“你怎么能落单呢童童,再说人多才热闹啊,G大不是有你的同学吗,把他也叫上。” 我头往床上一磕:“能饶了我吗?” 傅姗姗义正言辞:“不行。” 我又对着沈晓妍:“我不去成吗?” 沈晓妍似笑非笑:“你说呢?” 我的头再次磕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翻了半天,终于决定下来,拨通林文萱的电话,接通后,我有气无力的说道:“周末有空吗?” 林文萱在电话那头愣了愣,才道:“你生病了吗?童童,怎么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我道:“没有,在床上躺着呢,周末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后海怎么样?” “啊——可是我周末有事啊?” 我惊奇道:“你怎么每个周末都有事啊?” 林文萱笑了笑:“还不都是李想哲啊,每个周末都要去写生。” 李想哲是林文萱的男朋友,我愣了愣,又说道:“那你就陪他吧,我再问问杨晋好了。” 她在那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童童,下次我说什么都一定陪你。” 我笑道:“这句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了。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她道:“好吧,再见了。” 挂上电话,我又给杨晋打过去,这次终究没让我失望,他一口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