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适应
初冬时节，万物凋零，即便是精心打理过阎府花园也没有了往日的姹紫嫣红。黄叶飘落，红花衰败，唯有花园一角凌乱的常青藤爬满了大约两人高的朱红石墙，围墙的另一侧正是新苑的后院，也是‘阎菁’练武的地方。‘阎菁’性冷，而且有严重洁癖，所以每日巳时之前下人打扫完毕之后，阎管家都会到后院的兵器房亲自检查一下。只是三日前阎菁回府便下了命令：非本苑下人不得擅入！所以，这项任务便落到了阎旭身上。 天色微亮，已是卯时三刻，包着冬衣的阎旭手提左右均匀摇晃的纱灯揉着朦胧睡眼轻推兵器房门，只是房门刚推开一半，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顿时睡意全无，冲持枪之人呼喝道：“什么人！” 纱灯停止晃动，微弱的光线慢慢爬上了持枪之人的脸庞，阎旭整个人顿时蔫了，明显没了刚才的气势，垮了小脸委屈叫道：“主子~~~你怎么~~~” 她怎么在这？阎菁轻咳两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突然没有了慕容琴的折腾她几乎整夜失眠，耳边似乎总有人还在唧唧喳喳，与其在床上耗着浪费时间，还不如到处逛逛熟悉一下新环境也好，而今天恰好摸进了这兵器房，三天憋出来的郁闷终于得了一丝松动，谁知这家伙会突然出现。想到阎旭，这才扬起手臂，长枪即刻离手竟不偏不倚插回到兵器架上。 阎旭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又堆起笑容挂上纱灯骄傲地介绍起这里的每一样兵器：“这些兵器都是主子赢回来的，就像这把长枪！这把枪不止有个霸气的名字——勾魂枪，而且是当今禁卫军总领——江远的祖传兵器。四年前，赢了武状元头衔的江远找到了主子单挑，主子原本不屑与她比武，最后还是磨不过她整日纠缠和她比了一场。这可是主子赢得第一件战利品呢！”说着又拿起刚才刺向她喉咙的长枪，温柔的抚摸着，眼睛里散发出痴迷的光彩。 阎菁了然一笑，想不到‘阎菁’还有这嗜好，看这房里的‘战果’少说也有四五十件，可见‘阎菁’的武艺、剑法相当了得！不过，她可没这么自恋，让她看着满室兵器堆在这里变成一堆废铁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想到这里，顿时眉一扬，冲着看得痴迷的阎旭开口问道：“可会使枪？” “蹭！”勾魂枪掷地有声，阎旭紧握枪身自信满满道：“自然！” 阎菁有些发愣，即而翘起嘴角，挑衅道：“哦？敢不敢跟你主子过两招？”说完扬了扬手里的青鸾剑，率先出了房间。 阎旭握着长枪激动不已，要知道主子虽威名远播却都源自战场，而且主子甚少出面见识过主子武艺的人也微乎其微。而她自然也从未见识过主子的武艺，如今主子让她陪她过招，她怎能不激动，于是满心欢喜拽起长枪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还没站定。阎菁的青鸾剑已经刺了过来，然而阎旭冲劲太急，即使勉强急刹车，身体还是朝着刺过来的青鸾剑撞了过去，但是她手中的勾魂枪却没有闲着，枪身横转，带着银钩的玄铁枪头不偏不倚稳稳勾住了刺过来的青鸾剑。手上的剑被卡得无法动弹，阎菁这才发现勾魂枪的独特设计。锋利的玄铁枪头下沿竟镶嵌着一根倒刺钩！ 想勾住剑吗？阎菁眼眸一转，就着阎旭力道方向单跪下身，剑身的力道突然卸掉，阎菁趁机抽出剑即刻又攻了回去，但是不论剑刺向哪都能会阎旭手里快速旋转的长枪挡住。一攻一守间，阎菁明显处于劣势，她的剑完全进不了阎旭的身，这么浪费体力打下去，胜负难分。天色渐渐明亮，阎旭已经反守为攻，招招刺向她的要害，阎菁一边轻松地躲闪一边观察阎旭。 她的臂力腕力相当惊人，枪法也不错，但下盘不稳，只是凭借腕力耍长枪形成一个盾盘来挡住弱势。阎菁料准时机，趁阎旭抵挡开她上刺的剑时，脚上使出七分力道横扫过去，阎旭一个踉跄持枪跌落，阎菁再次出剑，胜败已分。 正当阎菁收剑，只觉身后一股强烈的剑气袭来，阎菁急忙侧身闪躲，一身红妆的洪凤仪映入眼帘，脸上的认真不容质疑。阎菁嘴角一勾，全身的细胞似乎都沸腾起来，两剑即刻交锋，地上的阎旭忘了起身，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两人过招，即便一个细节都不愿错过。 虽然三天的时间不足以让洪凤仪完全恢复，但是应付对剑法一窍不通的阎菁却绰绰有余，洪凤仪的剑招看似花俏无力实则招招犀利的很，即使阎菁费力躲闪，但是她的袖臂已经被挑破了好几处，这让阎菁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法的确出神入化。然而更让人惊讶却在后头，洪凤仪突然右脚点地身子轻盈腾空而起，又迅速落下，顿时红衣飘飞如同一只浴火凤凰冲向她，正是她曾在幽州论剑大会上见过的‘有凤来仪’。阎菁连忙收剑，但是他的软剑更快，银色软剑如同游蛇缠上了她的青鸾剑，继续向前，眼看着要向她的手臂滑行。 “铛！”青鸾剑跌落，阎旭目瞪口呆，刚才两人的动作太快，主子手里的剑无疑是被洪凤仪挑落的。再抬头时，眼前的场景更加诡异，主子竟反败为胜手拿发簪嬉笑着抵在洪凤仪的脖子上。 “居然弃剑！你枉为剑客！”被她扣在身前的洪凤仪厉言相向，阎菁放开气得全身有如筛斗的男人随即跳开一段距离，不痛不痒的挡了回去：“没了手臂怎么使剑？” 对滴，在软剑滑上她手臂的时候，她很果断地把剑扔了，然后利用他甩剑的空挡时间拔出了发间的柳叶发簪来了个小小的偷袭。虽然有点不那么光明磊落，但是作为杀手，只要能取人性命完成任务便是好的。 见洪凤仪气得话也说不出来，阎菁心情更加好，将阎旭递来的青鸾剑插入鞘中继续调笑：“啧啧，看你缩在房间三天不出房门一步，这身子倒是养的不错嘛，就刚才那活蹦乱跳的样貌似啥事也没有啊。既如此，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再偷懒不干活哦~~” “你说什么！我家主子既然是未来的将军夫郎，又何来干活一说！”洪英不知从哪突然跳了出来，指着阎菁的鼻子就开始激烈反驳。而身为当事人的洪凤仪却恢复了常态，动作优雅地收剑，整理仪容，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阎菁自然不会和脾气火爆的家伙去理论，瞅瞅阎旭又指指洪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收到暗示的阎旭立刻粗了脖子红了脸，搙了搙袖子卯足火力全面反击：“你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再说了，出嫁从妻的道理还用我说吗，即便洪主子是未来的将军夫郎，那也得听将军的话！”说完马上缓下脸色，冲着洪凤仪行了个大礼，恭敬道：“洪主子，小的说的对吗？” 哦！哦！哦！阎菁内心欢喜不已，这阎旭不愧是阎管家的女儿，果然有老狐狸的风范，一席话下来既卡得洪英无力反击又让洪凤仪觉得理亏在前无话可说，可见自己的眼光是相当好的。当然，戏要演自然要演全场。于是阎菁立刻敛下笑意，板起脸对阎旭呵斥道：“阎旭，不得无礼！” 俗话说有什么养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只见阎旭身子一抖，随即匍匐在她面前，颤着声音道：“是，主子。小的知错了~~” 阎菁拂袖轻咳两声，瞟了一眼嘴唇紧民的洪凤仪，忍笑道：“嗯，知错就好，起来吧~” 就在阎菁两人大获全胜的时候，阎管家突然大声惊呼‘祖宗啊~~’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得洪凤仪一愣一愣的，不知阎菁又是唱哪出。 “祖宗啊~~终于找到你了~~快点快点，赶紧回去换衣服~~~”冲进后院的阎管家一找到阎菁身影，立刻拽过她的衣袖手忙脚乱拉着就要往外冲，拽了半天无奈身后却半响没有动静。直到阎旭那声发颤的“娘~~”响起的时候，阎管家才察觉到身后的怪异气氛和自己的大胆举动，才想起如今的阎菁早已不是当年一向敬重她的二小姐。 难为已经一大把年纪阎管家立即松了手‘扑通’跪地，禀告道：“禀二小姐，该去上朝了。” “嗯。”阎菁仍旧一脸冷酷点点头，绕过跪在地上的阎管家便出了后院，阎旭忍不住要去拽地上的阎管家却被她一手挡开，呵斥道：“还不去跟着！” 而低头站在原地的洪凤仪不知在想什么，良久，阎管家早已不知去向，他才望向人影消失的地方悄然开口：“她果真不是她了……”忽而，转过身指着洪英脸色一沉道：“若是还有下次，你就给我永远消失！” 洪英气急，不懂自家主子为何处处忍让，却也不敢多言，只能咬牙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