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祭司银临
一声久违的“银临”落下，撑船老翁身形剧烈一抖，斗笠随即被摘下，缓缓露出一张与其实际年龄极不相称的脸。 惊讶转瞬即逝，阎菁张了张嘴，心情十分复杂，千年容貌不改，不是她的大祭司——银临，又能是谁。 不比阎菁的复杂，伏在她背上的洪凤仪则一脸铁青，显然很不喜欢这容貌惊艳的白头男子，尤其是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鹰眼，因为他看自己的时候里面只有满满的痛恨！ “凤主既已觉醒，何故还留着他！” 蓑衣脱落，再现白衣，白头男子突然发难，拂起衣袖，立时掀起一波清水。 没有一丝征兆，阎菁触不及防，只能生生拍出一掌硬接。 按理，她这一掌应该挡不下白头男子的突袭，因为阎菁早在幽州时就因身中剧毒而失去了一身的内力，可是奇怪的是，那一波射向洪凤仪面门的水滴却在她拍出这一掌后，竟然全部凝结成冰，骤然停在了两人身前，而后碎落一地。 “凤主为何到了今时今日还要护着他，难道您不记得一千年前是他用青鸾剑杀了您吗！”白头男子气急，倏尔上前一步，双眸中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一千年前，若非他和青鸾，凤主又怎么会死！ 此话一出，洪凤仪呆住了，红唇艰难地翕张道：“我杀了……” 恍然间，洪凤仪忽然想起阎菁在七星阁内跟他说的话，“我梦到你一剑杀了我。” 难道那不仅仅是个梦吗！ “罂粟……”洪凤仪突然害怕起来，圈在阎菁脖子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阎菁偏头，只是温柔一笑，“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看到两人之间的温情互动，白头男子怒火更甚，那张白净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些很奇怪的图腾，龙不像龙，凤不像凤，而且还闪着紫色的光，看起来十分渗人。 “都一千年了，银临你为何还是这么执着，你明明知道他杀的只是我的心魔！”阎菁回过头，眸中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霸厉。 白头男子怒急，蓦地甩袖腾空，顷刻间，湖面炸开，脚下的木船轰隆一声从中断裂开来。 阎菁吐气，脚步微微后挪，只见白头男子单脚绝然落定在桥中央的石狮子之上。 “纵是心魔也亦是凤主，他与青鸾胆敢密谋弑主就该死！这一千年来，我不死不生，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要让红凤和青鸾二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终！凤主您为何要袒护他们，还要舍弃天下来强行更改他二人的命格！人心难测，难道您就不怕他们再杀您一次吗！” 阎菁皱眉，知道他所言红凤和青鸾二人就是转世重生后的洪凤仪和慕容琴，所以洪凤仪能得红凤剑，慕容琴能感应青鸾剑。 “银临，是你太执着，当初我能创世是因为天命，后来我气数已尽亦是天命，若非你违抗天命强行留我在人间，心魔怎会被释放，我又怎会被进入异时空！他和青鸾斩我心魔是为天下苍生，又有何错！你又何必苦心经营千年，让我重得天下。银临，世事已过千年，既然所有人都已忘却了过往，你为何就不能放下。” “放下？哈哈哈~”银临大笑，笑得眼泪纵横，“我已经扛了千年，您叫我如何放下！” 笑声戛然而止，银临手拍湖面，溅起的水滴骤然形成一把锋利长剑。 白衣白发飞舞，银临执长剑而来，直刺洪凤仪，阎菁大惊，脚尖轻点，背着洪凤仪蓦地腾飞而起。 一攻一守，两人点水跃上残船。 水剑奋起直追，阎菁急忙腾出右手，乱战之中，她一把捏住了水剑剑锋，眨眼间水凝成冰，阎菁凤眼一眯，抓住冰剑猛地刺向自己胸口。 “罂粟！” “凤主！” 鲜血溢流，侵染冰剑，洪凤仪和银临二人双双白了脸红了眼冷了心。 “咳咳……” 阎菁咳血，嘴角却仍旧上扬，“生，弃天下，死，亦弃天下，银临，你选吧。” 说罢，阎菁松了手，坦然闭上双眼，将难题抛还给了银临。 大祭司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可悲了。 图腾遁隐，银临松开冰剑。 冰血化水，阎菁胸口顿凉，再睁眼，那白发白衣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声苍老叹息在这湖面孤独飘荡。 “终于了结了。” 阎菁呼出一口闷气，陡然背着洪凤仪跃回桥头。 “罂粟，你可有事……”洪凤仪颤声问道，眼泪不经意地打湿了阎菁的肩膀。 阎菁摇头，轻轻将他放下，右手仍紧紧捂在胸口上，指缝间分明还流淌着鲜血。 “怎么会没事！”洪凤仪哽咽道，颤抖着双手悬在她身前迟迟不敢去触碰她。 阎菁惨然一笑，腾出左手蓦地握住了洪凤仪，“放心，死不了，那一剑刺得不深，他终归对我有心。” 洪凤仪咬唇点头，一边从自己袖中找金疮药，一边低头询问，声音里隐约透着一丝恐惧，“那他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我亲手杀了你吗？” “哎~”阎菁长叹一声，继而捧起洪凤仪的脸，贴心为他拭去眼泪，“能跟你和琴儿一起死，我心甘情愿。” “对不起！”洪凤仪哽咽，一把抱住阎菁。 阎菁忍着剧痛，苦笑回抱，“是我对不起你和琴儿。” 洪凤仪不停地摇头，良久才稳住情绪，说道：“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只是同时爱着我们两个人。” 同时爱着两个人啊~ 阎菁一怔，不由抬头望天，同时爱着两个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啊 “我们走吧。去找琴儿，去找师姐。” “好。” 敷完药，包扎好，阎菁又把洪凤仪背上身。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凤仪，你先回去好不好。” “……” “凤仪，琴儿还能嫁给我吗。” “……” “凤仪，我害怕。” “……” “凤仪……” “闭嘴！你还是不是女人！” “……” “慕容琴要是敢走，就直接捆进洞房！” “……” “大不了，我做小，他做大！” “……” “凤仪，你真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