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别离
易祺睡梦中被叫醒，睁眼一看是跟随父亲身边的莫影，便心觉有大事发生，赶忙起身穿衣来到书房。 书房里，易啸天面容有些疲惫，毕竟面对的是一个丝毫不逊色自己的李家，更何况对方筹谋积蓄已久，压力可想而知。闻见脚步声，易啸天强打起精神，转过身，看着门前的易祺。 “进来吧！” 易祺走到易啸天身前，心中虽有万千疑虑，却没主动开口询问。 易啸天看着眼前与自己比肩的儿子，心有所触，随即压下，面不改色，直言道：“今夜，你便和莫影一道出城，前往云封阁，不得耽误。” 突如其来的安排，让易祺有些措手不及，这也更加印证了来之前他心中所感，询问道：“为什么？是不是天云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知子莫如父，易啸天知道若是将眼前易家面临的处境告知易祺，自己这个儿子定然留下，不会听从安排，只好假言道：“是有事情，不过不是天云城，而是云封阁那边。三日后，云封阁封山潜修，你要连夜赶路，在封山前到达云封阁。” 易祺不疑有他，没有细思，转念间想到云诺桐，便追问道：“那诺桐怎么办？” 易啸天对易祺疑虑早已有所应对，谎称道：“云诺桐去不去云封阁，这事你云伯伯还在考虑之中，你先去，到时候我和你云伯伯商议过后，会想办法将诺桐送进去，你先去那边熟悉一下环境。” 听见父亲变相的承诺，易祺心中大石落定，对于这样的安排也就没有反抗拒绝，只是有些莫名心慌，却不知为何。 易啸天看见易祺默许，放下心来。走到书房左角的书架上，拿下一个小包袱，放在书案上摊开。 包袱里，有两件墨色玄器和一本泛旧的小册子。 “这里面有两件高品护身玄器，墨灵衣和墨灵玉佩。你现在便穿戴上身。小册子则是云步身法的全部精义要点。上面有为父标记的详细注解，你到了云封阁自可按照册子上面的内容进行修炼，若有不懂之处，可向你师公询问。” 玄器触及有丝丝凉意透入指尖，换上墨灵衣，戴上墨灵玉佩，贴身之处，反倒有种温润柔和之感。 易祺有些好奇的抚摸着这两件玄器，只是几息间，在他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墨灵衣上光华一逝，玄器仿若活物般蠕动，进而自行收紧，无缝隙的贴合在肌rou表面，墨色褪去，转而成黑，变得平凡普通，就像是寻常贴身衣物般一点也不起眼。而那墨灵玉佩上系着的绳线也突然断落，玉佩无绳凭空而立，缓缓嵌入易祺胸口，隐匿不见。 易啸天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待玄器完全融入易祺身体，才开口解释道：“这两件玄器乃是两块共生墨玉打造而成，再无外加之物。这两块墨玉乃是为父在当年百城大战时，于秘境中偶然获得，其后不断温养孕育，终有些许灵性。虽不及玄品玄器，但在高品玄器中，也属少见。二件玄器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高品玄器啊，这在整个天云城，都是极其少见的宝物。这等宝物，都是玄士们的贴身护宝，从不外传。偶有一件流出于市，都是惊动四方，引万人来观。更何况是两件护身玄器，其价值可想而知。 没时间让易祺消化心中的震惊，易啸天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交给易祺。 “这里面的东西，待你到了云封阁安顿下来，过上一月再打开来看。此事关系重大，收起你的好奇，一定不要提前打开。” 听到易啸天再三叮嘱，易祺知晓了其中的重要，应声将锦囊藏入怀中。 看见易祺如此懂事，易啸天老怀欣慰。转而又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叮咛道：“记住，去了云封阁，一切听你莫叔和你师公的话。凡事不要冲动，与人为善，潜心修炼。” 说罢，易啸天又补充了一句：“过些时日，我和你娘亲会去看望你。” 易祺认真听完易啸天的嘱咐，点头称道：“是。” 眼见自己儿子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虽然心有不舍，但易啸天还是摆手道：“去吧，去和你娘亲告个别，然后就动身出发！” 易祺应声退下，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易啸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书房里，此时只剩易啸天孤身一人，放下所有伪装的他，看上去却是苍老的很多。收拾收拾情绪，易啸天重新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又开始一番思虑计划。毕竟还有夫人的问题，还没安排妥善。 另一边，易祺来到娘亲房门前，却见房内灯火亮起，原来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人不止一个。 “是祺儿吗？快进来吧！” 卧坐在床上的柳萍闻见动静，出声道。 易祺进屋，来到柳萍床前，却不知怎么向柳萍开口，迟疑半响。 瞧见易祺的神色，柳萍也猜出了大半，神情也有些低沉。 “要离开了？” 易祺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爹说，让我今晚就跟这莫叔离开......” 闻言，柳萍神色变了变，皱起眉头。 “这么快？”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没想到却是要连夜出发，想来是有些突发状况，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心念此处，柳萍也不便在多加劝阻，只是也像易啸天一样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帮着易祺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在她看来，易啸天把易祺支走只是权宜之计，其目的是为了让易祺避开危险，从而易啸天也能放开手脚与李家大战一场，待天云城一切尘埃落定，易祺也自然会回来。这也是易啸天说服柳萍让易祺前往云封阁的说辞。而其中的隐藏的一些更加重要的原因，易啸天一直隐瞒着，就连莫影也知晓不多，柳萍更是不得而知。 易府后门。 柳萍将外衣披在易祺身上，关心道：“深夜赶路，多加点衣服，莫着了凉。” 易祺虽然身无玄力，但好歹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体质，身子早就硬朗，区区寒气自是不惧。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母亲，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忧虑，也是人之常情。 别离在即，母子难分难舍。柳萍硬压住心头的难受，强笑道：“去了云封阁，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莫要和人争强斗狠。” 这是易祺第一次离开从小长大的天云城，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他顺从的应道：“娘，我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 说罢，易祺摸了摸胸口的温热，望了望书房的方向，似乎在期待着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柳萍出言劝导解释道：“这么晚了，估计你爹已经睡下了......”、 这话说出来，其实在场的三人都是不信的。易祺心里也没有太过介意，毕竟该叮咛嘱咐安排的，易啸天早就说过了。只是易祺心中依依不舍，临走前难免会想见见自己在意的人。 莫影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过五更，天蒙蒙发亮。虽是不忍，但莫影还是出言打断了这种别离的气氛。 “少主，该走了。” 闻言回过神的易祺上前狠狠的抱了抱自己的娘亲，说了一句“娘，孩儿走了！”，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放下帘幕。莫影对柳萍抱拳一拜，甩起鞭子，驾着马车，渐渐远离了柳萍的视野。 待马车走远，柳萍依然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哽咽道：“这孩子，临走前还害的人掉眼泪......” 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深沉的声音：“天凉，快些进屋吧。” 柳萍没有转身，有些抱怨道：“孩子第一次出远门，你这个做爹的也不来送送，你可真舍得！” 男人叹了口气，望着马车方向，喃喃自语道：“怎会舍得啊~！” 那一日，天刚破晓。借着泛起鱼肚白的天色，能隐约看到易府后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二人相互依偎，目光眺望着远方，伫立良久，良久。 谁也没曾想到，这一次的分离，却是永远的告别。 如果女人知道，一定会拉着自己孩子的手恨不得将余生想说的话都说完，想看的人死死的刻在脑海里。 如果男人知道，也定会后悔没能现身送别，错过父子相见的最后一面，而遗憾终生吧。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