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伊尹赴夏
第二天正午，商国毫都东门。 伊尹骑在一头威武雄壮的墨麒麟上，后方三千军士俨然而立。和大夏巫卫以及九州大地三千属国的军士不同，这三千军士尽数身着一袭淡青色道袍，发髻被一根玉簪高高束起，眉宇间流露出一股锋芒锐利的气劲。 在这三千军士之中，近千车精金玉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数万匹龙马摇头打着鼾响。 “终某素闻大王近年得天道神人相助，今日得见这些通天门人神通，果然令人折服！”看着在三千通天门徒玄法笼罩下，安静有序的数万匹龙马，终古向商汤惊叹抱拳道。他深知这些龙马，身上带有一丝纯正的上古荒兽血脉，秉性暴戾无比，常人难以驯服，而如今在商国三千军士的阵法下，竟然竟然有序。 “哈哈，这实乃右相伊尹之功，商汤之幸，才得金光先生相助传教，实乃我商国万民之福呀！”商汤对终古的话明显很是受用，眉宇间露出一丝欣然的笑容。随后转身看向伊尹，从身旁侍从端举的案板上取下一杯血酒，微微躬身敬道：“这些年多赖右相倾力相助，才有我商国一片繁华，今日一别望右相一切安顺，商汤在这里为天下百姓拜谢右相！” 话毕，商汤躬身一口将杯中血酒一饮而尽。伊尹目色俨然，向商汤微微抱拳，说道：“伊尹定然不负天下使命，望大王放心！”调转队伍，伊尹向前方猛然招手，一行军士绝尘而去。 “君臣和睦，万民归心，商国盛已！”看着还在躬身而立的商汤，终古内心无限感慨道。 出毫都东门，沿江河一路而行数日，伊尹率领三千军士队伍在平原丘陵上络绎向北而行。一路上，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人烟荒芜，再也没有当年大夏冠盖九州的盛况。伊尹望着四野，一路摇头叹息，暗自悲怜。 这样平淡，丝毫不出奇的旅程一直持续了半月之久，伊尹等人终于踏上了大夏王庭的直接掌控地域——中州。 从中州南部通向大夏王庭阳城的关口处，一座长宽十数里的城池巍然耸立。站在城池外，望着高达数十丈的城墙，伊尹内心一阵苦笑。哪怕如今天下生灵涂炭，万千属国揭竿叛乱，这大夏王庭关口依然如此张扬奢华。 长达数十里的城墙，纯粹用金钢铁石建造，黑压压的金钢铁石让人心生畏惧。 一名穿戴华丽的长发青年，领着一队大夏兵士在城池的入口处远远的看到了伊尹率领的使节队伍，当即走了过来。带着一丝身为大夏巫族特有的嚣张和高傲，看了骑坐在墨麒麟上的伊尹，抬起头呈四十五度角，冷淡的问道：“你们，被大王授予‘得专征伐’的商国使臣？” 若不是看着伊尹骑着的墨麒麟凶悍无比，这青年估计会更加嚣张一些，“我是防风氏的直系子弟，接下来将有” 用力的咳嗽了一声，伊尹摇了摇头，对如今这些大夏巫族子弟的印象更加差了一些，坐在墨麒麟上俨然说道：“原来是防风氏后人，本人商国右相伊尹，有劳你前来迎接。”不等这年轻人答话，伊尹接着道：“本相奉商王之命，前来纳贡朝奉，一是为了答谢大王对我商国授予‘得专征伐’的信任之恩，二来为了表达我商国臣服大王的忠义，三来为我商王和大王的交情。” 说着，伊尹从怀中取出一封用金色绸缎封好的国书，将它双手举到那青年面前，淡淡笑道：“嗯，我们大王说了，这封国书，还有这些贡品，都要我亲手交到大王的辅政大公手里，请问你能够代表你们的辅政大公或者执政院的大人么？” 这青年人身体一僵，表情木然了一些，强行将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露出勉强的笑容：“啊，哈哈！抱歉，我们辅政大公，还有大王正在阳城等待诸位。” 扫了眼前这位不可一世的防风氏子弟，伊尹默默叹了口气，从他的表现来看，如今大夏内部的权威依然不容小觑。至少在天子脚下，这些大巫还算本分。 暗自冷哼了一声，强行压住内心的愤怒，长发青年带着一丝笑容道：“各位商国尊贵的使者，接下来将由我率领大夏的一支精锐巫卫护送你们前往阳城。” 队伍中多了近千名大夏巫卫，行进速度反而更加迅速了一些。伊尹带领队伍走在最前方，和这个叫防风瑾的长发青年随便找了两个话题闲聊着。两人不时地试探着对方的口风，从防风瑾的话中，伊尹得知这几年大夏为了平定四方叛乱，阳城四大巫族大部分弟子都被派遣到了九州各地，像防风氏一些二等巫族便顺势发展起来，多了一些参与王庭军政的机会。 难怪一个防风氏的城尉都如此嚣张。伊尹暗自想到，四大巫族是仅次于巫神殿的存在，如今王庭中四大巫族的弟子减少，巫神殿又不过问政事，这些二等巫族的弟子自然如鱼得水，活跃起来。正从防风瑾的口中探知一些大夏消息，突然坐下墨麒麟猛然一顿。 “怎么回事？”防风瑾抓紧坐下暗黑龙马，皱着眉头高声问道。一路上好不容易通过各种委婉的途径向这个商国使者说明了他防风氏在王庭如今的地位，突然被打断他心中自然不爽。 “回大人，前方好像有两个人闹事，拦住了去路。”一名巫卫上前报道。 伊尹皱了皱眉，举目望去，却见距离队伍数百米处，倒卧着浑身遍布血迹的两个人，虽然面朝下俯卧倒地，但从衣着身影来看，这似乎是一对年轻眷侣。 “你们，快将这两人扶起来。”伊尹一面吩咐着，一面跳下墨麒麟，看到那对青年少女一脸惊骇，便亲自上前扶起。防风瑾身为防风氏族嫡系子弟，早就看惯了这种情景，看见伊尹竟然毫不在意这两个满身血迹的贱民，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哈哈哈，两个贱人，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伊尹刚刚将两人搀扶起来，街道的另一方，突然人头攒动，一声嚣张的喝骂声突然传来，紧接着十数威风凛凛的壮汉跟着一名锦衣裘袍的青年跑了过来。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避。 听闻后面传来的喝骂声，那少女全身一抖，眼中露出一丝惊惧，哆嗦着伸手拉住青年臂膀，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伊尹脸上有些难堪。不管这事哪里，是商国还是大夏，从场面上看这是一场很明显的强抢民女。身为商国右相，从表面身份上来说，他也还是大夏的臣子，更何况他深知作为一名普通百姓的难处，自然不能容忍这种明目张胆的暴行。 转身看了一眼跟随的商国军士，微微摆了摆手，十数名练气士直接从队伍中走出。 这十几名练气士，虽然看上去眉目清秀，但，凡是有点眼力都能够看出，浑身散发出一股金戈之气，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护卫。 十数名练气士走出，防风瑾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一路他丝毫没有看在眼里身穿道袍的三千商国军士，随便走出十几人竟然能够散发出如此威势。那嚣张青年身后的十几名壮汉也停止了动作。 防风瑾看着对面领头的青年，眉毛顿时一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那青年正是当今大王亲封的巡侯——干辛的侄子干凌。自从干辛等人向夏王举荐当今王后——‘妹喜’以来，干辛一等小人在朝廷地位大涨，就是一干族内子弟也顺势嚣张起来，颇有一番和上古巫族鼎立的气势。现在看到干凌和伊尹对上，他心里自然乐意。 伊尹虽不是第一次来到大夏中州，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缓步上前，目光冷冷的扫过场中的人之后，沉声说道：“各位身为我大夏子民，却光天化日之下行这般抢掠之事，着实有点过分，说轻点这是不给中天侯面子，说重点是无视大夏治国法典。”说道治国法典，伊尹嘴角扬起一丝隐隐的笑意，难怪终古会携治国法典而走。就凭借如今大夏各大巫族和这群官吏的作风，恐怕就非一名心性禀直的史官可以忍受的。 青年身后的几名壮汉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等待着干凌下命。他们身为干家的护卫，对干家近些年的权势清楚的很，在整个大夏王庭，除了四大巫族，恐怕也没有什么的最不起的人了。果然，这样想着，干凌脸色阴沉的向前两步，死死的盯着伊尹，沉声道：“敢问兄台是何人，非要管我干家的事？” 对于伊尹他并不认识，但是看到伊尹身边的防风瑾，他眉头使劲拧了拧。虽然干家今年得势，但面对这种上古巫族还是有些畏惧。 “商国右相——伊尹！”隐隐淡淡说道。 “商国右相？”干凌转向防风瑾，面色阴沉不定的问道：“防风兄，你家何时多了如此有身份的友客？” 听闻干凌的话，伊尹和防风瑾同时摇头一笑，作为他们这种人，哪里听不明白干凌的意思。却是防风瑾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说道：“伊大人虽然不是我家友客，但却是大王的友人，况且伊大人说话在理，我看干兄还是算了吧，免得给你干家招惹事端。”话虽是这么说，但明显带有一丝挑弄的味道。 干凌虽然平日欺男霸女、嚣张惯了，但却不是那种无脑之人，脸色铁青的看了伊尹、防风瑾一眼，冷哼了一声，便向后一挥手纷纷纵身退去。 “哈哈，伊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能够让干凌这等跋扈子弟如此轻易让步的人，在大夏可不多了。”防风瑾向伊尹笑着抱拳恭维，不知几分真假。 “防风军尉见笑了，我只是看不惯这种事而已。”伊尹随意回道，随后转身向已经镇定大半的年轻男女说道：“本人伊尹，奉我家大王之命前来向夏王朝贡，两位若是没地可去的话，就暂且跟着我吧。” “胡昕拜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愿意誓死追随大人！”青年男子听到伊尹的话，连忙跪倒在地俯首道。伊尹却不知，这个他只是随手救下，想要打探一些大夏王庭消息的青年，在不久的征伐中带来多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