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平静的终结
太后是不喜欢麻烦康熙的，有什么事情能处理的就处理，不能处理的等一等，至少是等康熙那边空了时间出来，才请了他来商量。 然而这次的事情，关乎到五儿。 太后这一辈子，就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五阿哥一个是五儿。五阿哥因为是皇子，就是养着，也没有像五儿这般住在宁寿宫里面的。 太后也不会允许自己太亲近五阿哥，否则若是让他人起了异心，这不就是给皇帝找麻烦事嘛。 因而，对于两个孩子的感情，太后大部分都倾注在五儿身上。 这一会儿，又听她说不嫁人。 这不就是跟做尼姑一样嘛？ 那可不行。 太后自己这一生，虽是嫁人了，可也相当于守完活寡，守死人的。她这一辈子过得其实跟尼姑也是差不多了。 而在皇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不嫁的。 除非绞了头发做尼姑，要嘛就是嫁人。作为公主，至少嫁人还是比当尼姑有前途，至少是在康熙王朝的时候。 太后派去的是宁寿宫最为机灵的小太监。 乾清宫里，一群人吵得天翻地覆。 康熙被吵得头疼，心里恨不得学老四拍拍屁股走了。说起这个老四，事情是他扯出来的，查证也是他，却在后面直接把自己扯了出去，甚至为了躲开还带着妻儿去了郊外的庄子里。 可要是把这个儿子叫回来，康熙自个儿又不乐意了。 而且老四的离开，的确让他省心不少，原本想好的话都不用说出口，人已经主动离开了，当然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也是有的。 毕竟这个孩子，大概是习惯了吧。 习惯……在这个时候离开，把一切的功劳拱手让了出来。康熙其实有时候心里会反省，也觉得自己对老四太过了，不只一次暗暗告诉自己，下一次绝对不会如此。 但习惯性地就又…… 所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 下面的人还在吵，各执一词，却偏偏谁也没有说到点子上。 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不敢。 毕竟这是皇家的家务事，那些额驸的姻亲家里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出头。可公主的婚事们向来是和朝政有关的，就是没有嫁去塞外，受宠的那几个，也未尝不是为了平衡。若只是说它是家务事，又有点不对。 中间抽了一个空出去的梁九功从墙角慢慢走到康熙后面的屏风，在屏风后面迈出低垂着头站在宝座边上。 “万岁爷……”梁九功小声地说道。 康熙眉眼微动，看了看前面还在争执却偏偏没有一点建议的大臣们，霍然站了起来。 殿门开了又关，康熙出去了。 留下的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别看他们刚才说的脸红脖子粗，差一点就要动手打起架来了，可未尝不也是在演戏，而他们也知道皇上是知道的。 在塞外的那些公主们还未回来之前，还得有得争。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各自闭着眼睛休息，就是争吵也得需要力气，皇上暂时离开他们也得以有喘息的片刻。 康熙坐了御撵去宁寿宫。 太后没有想到康熙会来，不过她还是里面让人看茶：“去斟杯人参茶来，皇上这些天气色差。”她都说过好几次不用来给她请安了，只是康熙执意如此。每次见了，就会发现对方一脸倦容。 没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太后率先站了起来，五儿扶着她的胳膊，德妃站在另一边，三个人迎了出去。 康熙摆摆手，让德妃下去，自己则去扶着太后的另一边：“皇额娘，朕来您这边说说话，休息一会儿。在乾清宫那里，被那些人吵得头疼。” 太后见状说道：“哀家本想着是不是累着皇帝来来去去的，多走一趟呢。既然来了正好，哀家让人熬燕窝粥，皇帝要不要用一些？” 康熙点点头。 作为皇帝，脑力和体力消耗得都是快，除了一日早、晚两顿膳食，期间各样点心、粥品都是不绝的。 太后这么一说，他也的确是觉得有些饿了。 康熙扶了太后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接过宫女递来的参茶，一口饮下，方觉得多了许多气力。 “皇额娘是想问策凌那小子，是老四说了什么吧。”这语气是非常笃定的，想也知道除了老四也不会谁有能力还有心思在这个节骨眼管五儿的婚事。 “万岁爷也知道了？”太后含笑问道。 康熙点头：“那小子不错，要不是家世差一些，以后说不得要自己争取一下，原本比舜安颜也是不差的。朕本来想把十格格赐婚给他的，要说给五儿的话……” “怎么样？”德妃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不太像她，在康熙面前，她这个妃子向来是非常规矩的。只是关乎到五儿的事情，还是没办法忍住。 德妃自己也说不清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与舜安颜的家世相比，策凌这个人肯定让她看不上。可康熙说是准备留给十格格的，而且这人老四当初是说他也不错。德妃没办法像十四一样看待老四，可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个大儿子的存在反而是让她最安心的。 若是老四那么讲的话，其实策凌是应该真的好。 只是德妃之前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可这个人选有要被夺走的威胁，德妃的心情就复杂了，想法更是矛盾了。那是老四找给五儿的，怎么能给别人。 就是要也得五儿挑完了先。 只是问题来了。 现在康熙过来了，想必五儿的婚事太后会提起，那么她要挑谁？已经能真正下定决心了吗？ 康熙只是看了德妃一眼，并没有为此生气。说到底她是老四和五儿的额娘，也愿意给她一些脸面。 “是不错，老四这一次去塞外还有一个收获。”康熙说了那块地皮的事情。 德妃眼睛一亮。 “这事哀家也知道，到时候两边来回住着，的确是不错。”太后瞥了一眼德妃，侧头笑道：“皇上，你这样可不对。五儿都还没有嫁人，哪有meimei先出嫁的。哀家看策凌和五儿说不得合适。” 谁都有亲疏的，十格格虽也是太后的孙女，但哪里比过五儿。反正舜安颜那边，德妃还在犹豫，太后其实已经明白就是五儿嫁过去，夫妻两个人之间已经有芥蒂在了。这样的话，倒不如换了一个新的。 这策凌，是老四看过的。 胤禛那个孩子，太后一路看下来，也知道他非常重视亲情。想来绝对不会让五儿委屈，故意说那策凌是好的。 而且皇上也是这么说。 太后是心里最明白的人，他既然这么当着面的讲，其实也是送了话出来，只是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皇帝先提起。 所以太后让自己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五儿咬着下唇，她大概也是猜到了太后的心思，让她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或许这样就够了吧，她也不应该继续闹了。 其实方才她虽然说一辈子不嫁人了，但心里同样清楚明白那不过是赌气的话，更是玩笑的话。 怎么可能？ 对不起。 若是……这个策凌真的不错，那就这样吧。 五儿想四哥知道她不愿意嫁给舜安颜的原因，所以这个策凌应该不会重复同一个臭毛病吧。 至于其他，就像四嫂说的，女子活在世上较之男子本来就是不容易的。在这一次的公主府事情过后，她完全可以养出忠心于她的下人。 若是那策凌不好，大不了不见。 她若是愿意，住到草原，还是住到京城，都可以随心所欲。 所以这样就够了。 这一日，有关五儿的婚事。在太后和康熙的默契下，德妃的沉默中，五儿则是被认为羞涩的情况下，似乎已经定下了雏形。 四阿哥这一天实在鸟语声中醒过来的。 屋子外面的枝桠上竟然还有鸟在那里。 是天气转暖的缘故？还是庄子里有温泉的原因？ 四阿哥眼皮子动了一动，微微睁眼。 怀里的人动了动，腰部的地方被抱得更紧了。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背：“快起来。”像什么话，今天他肯定是起迟了，这一次过来是带了孩子们一起来的。 做阿玛额娘的，怎么能赖床呢？ “又有什么关系。”宛宜嘟囔了一声，三个小屁孩现在能知道什么？他们自己也不过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又不是大格格。 大格格？ 宛宜猛地跳坐了起来，身上的被褥顺着往下掉。 好在室内温暖，四阿哥只说皱了皱眉头训道：“毛毛躁躁的。”这还是做额娘的人呢，幸好福晋这面外人不会看到。 至于他，算了。 四阿哥自我安慰道，都已经娶进门这些年了，难道还退回去不成？索性他也已经有些习惯了，笨就笨点吧。 总算照顾孩子们和他的时候，福晋是认真而又精心的。 庄子里的日子是开心的。 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也不用想着那些女人们会用什么法子再一次把四爷给勾搭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于四阿哥能安安心心地陪着在庄子里，宛宜还是非常满足的。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难的了。 可以说，从二人大婚到现在，就没有这般过。 在阿哥所里不用说了，就是四阿哥陪着，可因为在吃人的皇宫里面，宛宜自己的一颗心就是揪着的。 哪里能像现在这般放松。 出宫开府后，一大堆的琐事，后来是一个个女人的进门，再后来则是四阿哥不断地外出办差。 特别是康熙三十五年那一年，整整一年夫妻二人都在忙碌中度过。 好在有三个小宝贝的出生，让宛宜觉得这一年是幸运的。 尽管他们有时候真的非常符合她叫的小混蛋，但宛宜想她这个额娘这么爱他们，小混蛋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只不过…… 四阿哥突然感觉到了威胁，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福晋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你想做什么？” “哎呦。”宛宜笑得跟老鸨似的：“爷想哪里去了，我能做什么。” 一刻钟后。 四阿哥非常无奈地看着怀里躺着的三只刑子，再远一点是福晋搂着大格格睡得一脸香甜。 三个小孩子脑袋都搁在四阿哥的怀里，其中暖暖还小心翼翼地抓着四阿哥的衬衣，如此一来，四阿哥压根不敢动一下身子。 方才福晋对他笑得那么灿烂过后，就让人把三个孩子抱过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得大格格也跟着一起来了。 宛宜见了也没想咋地，觉得也好。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了。 福晋一脸信誓旦旦地说道：“人生最畅快的事情，就应该是睡觉睡到饱，数钱数到手软。钱，爷暂时应该不缺，那么睡个饱怎能少？” 说白了，就是福晋想睡懒觉了。 四个孩子过来之前都已经吃过了。 大人的话倒是无所谓，宛宜不觉得饿，翻一个身就搂着大格格作势要睡觉，至于身后的四阿哥和三个小混蛋全然不管了。 这可以说是四阿哥记事以来，第一次睡懒觉吧。 再一次被吵醒过来，四阿哥觉得这种感觉也不赖，难得的心情愉快，不会因为起床而有些不太愉快的“起床气”。 孩子们照旧被抱下去了。 宛宜则是继续洗手作羹汤。 四阿哥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其实也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真的夫妻一样，跟那些寻常百姓家里一样。 出庄子的时候，四阿哥的东西也是呆了好几箱，旁边有一间空屋子是整理出来暂时做了书房。 在等待用膳的时候，四阿哥就在书房里处理事情。 睡懒觉的结果就是，这些事情都延缓处理了，同时有关五儿的事情，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 “什么时候送来的？” “快一个多时辰了。” 如此说来，算是过来的路程耽搁，那么应该是两个多时辰前的事情了。四阿哥笑着摇摇头，虽说皇阿玛那边还没有个确信，至少五儿的事情有个结论了。 他虽是避到庄子里，但对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也是让人时刻注意着的。 或许是心情好，用过膳食后，大格格被教养嬷嬷带过去学规矩，三个小混蛋则是要学坐起来的姿势。 四阿哥就提出要求。 “去温泉？我和爷一起？”宛宜的脸刷的就红了。 虽说羞羞的那种夫妻圆房的事情早就做过很多次了，可若是去泡温泉不就是夫妻共浴，那不就是等于鸳鸯浴。 想想就……血脉膨胀好嘛。 四阿哥的身材是真的很赞啊。 别看瘦啊，摸起来很有料啊。 宛宜觉得自己若是被用颜色来区分的话，肯定要被打到黄色的颜料池子里去，整个人都是色色的。 甚至连看四阿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在四阿哥接触得少，也从来不去那种脂粉花楼的地方，虽说府里有几个女人，但那些人懂得也不过是爬上床，其他的……够了。 还不如宛宜这个现代人来得奔放有活力。 所以说四阿哥能一直不去其他人那里，也是有原因的。那些人跟个死鱼一样只能翻来覆去，就算李氏多了一点柔情，可哪里记得上自家嫡福晋。 温柔的，活泼的，偶尔还有些奔放。 四阿哥不得不承认，情到浓处的时候，看到福晋像是变了一个人，非常诚实地表现她身心的真实反应，那是非常让人满足，身心愉悦的事情。 下了温泉，自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府里虽是有浴池，但在四爷府里面，规矩束缚比较多，到了庄子里，四爷也没有那么守规矩了。 一时两个人花样百出。 淋漓尽致之后带来的后果就是，晚膳没有准备，还是苏培盛中途叫了人，红日就干脆就着材料几个人合力做了几道菜。 也不知道是被水蒸气蒸的，从温泉里出来，宛宜是软绵绵的，脸蛋红彤彤的，整个人几乎是被四阿哥搂抱着走路，反正怎么看怎么是没力气。 相对于她，四阿哥就显得神清气爽，连走路都是精神百倍。 苏培盛了然之于，还是惊讶难怪四爷对四福晋不同。像今日这般激烈的状况，也就是四福晋了。 想到这，苏培盛让人守好温泉，谁也不许进去，等回了主院低声叫来杏云。 杏云听得满脸通红，但她也知道苏培盛的意思。 虽说她也惊讶主子们这般情浓，可善后的事情的确不适合让别人来。 “多谢苏公公提醒，我这就过去。”杏云笑道：“厨房里有专门留出两碗菜，苏公公不如趁着爷要重新洗漱一番，赶快抓紧时间用上一些。” 苏培盛心里明白，若是等爷用完再用，他今天就得饿肚子了。所以笑着朝杏云道了谢了，去了厨房那边。 宛宜是全身酸疼，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四阿哥不喜欢身上都是温泉水的拿过硫磺味道，简单的冲洗沐浴过后，看到宛宜跟瘫痪似地躺在床上不免有些心虚。 这一心虚，也就做了一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情。 晚膳是直接送到屋子里的。 梅雪在炕床上直接驾了一只矮几，把饭菜摆在上面，晚上照旧是熬了小米粥，只是相对于而言走了不少面点。 总不能一天到晚让四爷喝粥吧，怕是要饿肚子的。 而宛宜则是更喜欢小米粥一些，反正她现在是什么都累，喝粥反而轻松一些，她能说她自己现在连咀嚼都觉得吃力嘛。 果然这男人不能憋太久。 但最重要的是，男人不能撩拨。 一撩拨，就是个古人也能一秒钟变野兽。 她现在的情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四阿哥用完后就去了书房那边。 宛宜本来是要睡觉，可又觉得身子不舒服，同样一股硫磺味，特别是醒了的三个小混蛋很久没意见额娘，被奶嬷嬷抱到宛宜面前的时候一脸的不乐意，那小鼻子皱地，都好几个褶子了。 如此一来，宛宜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强撑着精神，让红日帮忙，洗过身子后，就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睡觉了。 三个小混蛋则是被放在宛宜身边。 时不时地咿呀咿呀几声，半睡半醒的宛宜含糊地嗯着。 明明是牛头不对马尾。 偏偏让人觉得温情满满。 红日在一旁看的眉眼柔和，想着福晋和主子爷若是能时常这般出来该有多好。但不说其他，就是她这个做下人的也知道，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的了。 有这么一次的机会，就已经是侥幸了。 庄子里的日子实在是舒服和悠闲，两个人仿佛就真的过起了普通夫妻的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不可能长久，总有到头的一天。 一月底的时候，乌尔郡王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打搅了宛宜这边安静宁和生活的不是别人，而是仿佛身后有狼狗追赶，逃窜而来的十阿哥。 宛宜无奈：“爷同十弟说话，我让人去准备一些吃食。”十阿哥能找到庄子里来，可见应该是真的有事情。 回到主院，宛宜叫来红日：“你先让人收拾箱笼吧，我看大概是这里住不久了。”之前是没有找到回去的借口。 现在十阿哥的到来，就是现成的理由。 想着十阿哥喜欢大口吃rou，宛宜这一顿饭做了一半的rou菜，素菜也做了几个，那是为了四阿哥的口味。 而宛宜走后只剩下两兄弟后，四阿哥不客气地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还点了一堆的菜？” “四哥，我今天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吃呢。”话音未落，肚子非常配合地叫了起来，十阿哥立刻就得意脸看四阿哥，就像是在说看吧看吧，我没骗你吧，肚子都叫起来了，我是真的饿了。 “所以呢？” 十阿哥楞了一下。 不应该啊，好像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难道不是四哥听了后非常内疚，然后让嫂子多做一些好吃的嘛。 怎么和他想得不一样？ 四阿哥心里冷笑，这个十弟，多少年了，也不长点心眼。没吃饭，就得让他的福晋给他做饭？ 这么好命？ 怎么不干脆直接去娶个福晋回来，给他做饭不更好？ 忽然，四阿哥挑起眉头：“你这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