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愿、不甘
这佟家姑娘的一对阿玛和额娘正巧都是个疼女儿的人。 作为满族大族，还是旧族，佟家往皇室填进去多少个女儿，嫡的庶的，嫡支的旁支的，基本上都是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这一次不小心遭殃，被落选了。 其他人不知道，可佟家人是高兴的，他们可听说了宜妃娘娘看中了他们家的闺女。可九阿哥是个好相与的吗？ 而能在九阿哥手里夺人的也就只有一个皇上了。 佟家父母更不乐意年幼的女儿去了宫里服侍那位老皇帝，他们家盛荣过甚，完全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 可是这一次是过了，下一次的选秀呢？ 若是宫里人没有明确的意思指明你家姑娘可以回去自己婚配嫁娶了，就不能议婚，什么也不能做。 当然他们就是敢做，别人也不知道敢不敢收啊。 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了。 所以乌拉纳喇家的到来可谓是瞌睡了送来了软枕头。 要放以前，佟家自然看不上乌拉纳喇家的，何况是个成日和十阿哥混在一起的蛮少年呢。高眼光的佟家人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注意或是把乌拉纳喇家的少年列入夫婿人选，就是连个备选都没有。 但这一次，有皇上的意思。 宫里落选又是一次比较隐晦的出事，反正也就是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到时候皇帝若是肯赐婚，也算是挽回一点面子。 佟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想这一笔买卖合不合算。 “阿玛，我想见一见他。”佟家姑娘说道。 “乱来。”佟父皱眉。 “这有什么，我儿想见，是他的福气？怎么不行？难道我儿会和小脚女人一样成日在屋子里呆着不见男客？”佟太太最不喜的就是如此了，在她看来，不过是见个面而已怎么了，还能被对方吃了，亦或是她家的闺女吃了对方不成？ “见，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又不是结仇。总得见一面看合不合适，否则别说他只是四阿哥的小舅子，就是皇帝的小舅子，国舅爷我也是不依的。”佟太太不理会佟父拍板道：“落选了也好，额娘早就和你说过，宫里是吃人的地方。你看看不过是去参加个选秀就闹出那么多的事情，也幸亏这一次动手的是那一位，若是其他人，也不知道命会不户也赔了进去。” “额娘，我知道了。”若说以前还有点想法，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别说是皇子了进宫做个娘娘也是可以的，但是只有经历过了才会了解。佟家姑娘心中也是再庆幸，她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成日生活在你算计我我防备你的生活中。 若是那乌拉纳喇家的男子条件不算太差，不是酒rou好色之徒，她也只得应下，不为别的，只为她多少听说过乌拉纳喇家的媳妇们比旁人做得轻松。 她不看其他，只看这个。 佟家这边的动作快，没多时就传了信过去。 五格就扭扭捏捏地来到了四爷府。 宛宜听了愕然：“是对方提起的？竟然会是这样？” “姐。”五格急脾气：“是不是不妥，那我去拒绝了，反正不着急。” 宛宜随后拿去桌子上的橘子朝五格扔去。 五格动作敏捷，手一抬就接住，顺手把皮剥开后，才笑眯眯地送到宛宜眼前。“姐，我拨剥好了，你吃。” 宛宜下意思地分了一半给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五格已经笑嘻嘻地往嘴里塞橘瓣，看他样子哪有半分紧张。 “谁说她不好了，在没有见到人之前，怎能轻易下定论。”相反的，宛宜觉得整个人还是非常有勇气，比较像她那个时代的人。 若是她真的好的话，宛宜觉得或许她会合适五格。 五格需要一个人领导他。 不过在这之前，可不能让五格一个人去看，还得让嫂子们去一起看看。五格长这么大，几乎没怎么和家人以外的女人有过接触。 这个佟家姑娘，宛宜目前虽欣赏，却也担心她会骗了五格。 对此，佟家姑娘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她是大胆了一些，可也没有胆大到孤身一人和一名男子见面。女子就和男子之间不说其他的，至少气力上就已经输了对方。 就算乌拉纳喇家的人不提，她也是要提一提这件事情的。 于是在双方都默认下，五格和佟家的姑娘见面了。 转眼，康熙就下了一道圣旨。 在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球中，乌拉纳喇五格也算是有了媳妇。 十阿哥一巴掌排在五格的后背上，笑得非常灿烂。 五格直接反拍回去。 两个人的力气都大，这要是拍在别人身上，没有个外伤也得有个内伤。只是两个蛮人都只是当做联络感情的手段，丝毫不以为意。 “你也和爷一样了，真好。” 五格看了十阿哥一眼，脸上黝红黝红的。 十阿哥以过来人的态度说道：“这也没什么，我们都是要娶亲的了。虽说还未立业就成家，但好歹成家之后就可以放心立业了不是？” 五格只是问：“谁这样对你说的？” “四哥啊。” 难怪了！ 五格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他没有去拆穿什么，反而对十阿哥道：“姐夫说得没错，就是姐夫自己不也是先娶了我姐嘛。” 那个时候四阿哥才多大。 十阿哥抬了抬头，想有四哥这么一个前车之鉴，他们成婚也不算太早。而且……说正经的，现在的十福晋人选，他心里也是喜欢的。 算了，十阿哥自我劝慰道，也就委屈一些，不要去计较了。反正现在还有了个难兄难弟，有人一起，他的心里终于是稍稍平衡了。 得知五格进宫一趟，回来后就平静地接受了这桩婚事后，宛宜笑着对四阿哥说道：“还是爷有法子。”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主意呢。 四阿哥笑而不语。 宛宜挑眉，过了一会儿说道：“二阿哥满月的事情该怎么办？李氏的意思是洗三的时候已经没办了，想到时候热闹热闹，怎么说也是府里唯二的两个阿哥。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爷的意思？若是爷觉得可行的话，我就得让人开始准备，到时候请什么客人，怎么热闹法都得提前弄好。” “他的身子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宛宜皱起眉头，这二阿哥想来真的是胎里带病，这二十天不到就已经病了好几回了，太医是不敢请过来驻扎在府里，可大夫却是在外院那里住了三个，几乎等于是长期候着，就怕一个不小心，迟了。 可总这样也不是一个法子。 那些人总得有事情做吧，除非四爷府就雇了他们，长期的那种。可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太合算的。 四爷府这边，有什么事情都有小黄太医在，这些年也算是老交情了，再不济还有整个太医院的人呢。 而对这些大夫来说，平日里真的没他们什么事情。 若是驻扎在四爷府里，也就只是照看这位二阿哥。不说会不会耽误事，只说他们这些人是在不乐意伺候啊。 就说上一次把，那二阿哥又病了。 四阿哥和四福晋还没有说什么，那府上的格格却是把他们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原本是医者父母心的，也被折腾地恨不能立刻甩手不干。 “你……” “什么？”宛宜问。 四阿哥不语。 宛宜就在旁边坐着。 “大格格住到正院后，改变很多了。爷瞧着比过去在李氏那边完全是两个样子了，看着大气。” “哪里，都是教养嬷嬷的功劳。”宛宜警惕地说道：“我哪里有时间照顾她，就是三个小混蛋也大多是榆嬷嬷和奶嬷嬷们在看着。虽说我这个额娘不是甩手掌柜，却也是许多人帮着，否则别说三个了，就是一个坏坏我都要忙不过来。” 所以四大爷，您千万别想出让我养二阿哥这种事情来。赶紧立刻打住，最好是想也不要想。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好笑好嘛。 李氏的儿子，她避之不及了，哪里敢抱到正院里养着。谁知道李氏到时候会不会借着孩子的缘故频繁地往正院里拍，到时候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再说了，李氏若是狠下心来，二阿哥不小心在正院里没了。 到时候她这个四福晋可就是哑巴吞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了。 坚决不行。 一定要把这个想法在萌芽的时候就给扼杀了。 “上一次李格格还说想念雪雪呢，我本来想着给她送回去。只是眼下她心里眼里都是二阿哥，怕是暂时没有照顾雪雪的时间。好在教养嬷嬷都是现成的，她也大了些，听话又懂事，我也没有多少烦。”但是二阿哥就不同了。 他一来，宛宜就别想和以往一样每日能陪着三个小混蛋了。 宛宜在心里叫嚣，不敢说得太直白。 四阿哥在屋子里坐了坐，就去起身说要去外书房。 宛宜知道他这是在好好想一想。 三个小混蛋是他的孩子，二阿哥也是。 或许还因为这个孩子一出生甚至还没有出生就多灾多难，让四阿哥心里更加关注一些。可这又怎么样？ 望着四阿哥渐行渐远的背影，宛宜心中冷笑。 难道就因为如此，她就得给他养别人的儿子？ 一个女儿，是她的底线了。 儿子？ 自己养大了然后来抢夺属于她亲生儿子的东西？ 或许不会。 可这世界上总是有养不熟的白眼狼，甚至还会反噬一口。宛宜有三个小混蛋，她赌不起这一万一个可能。 “去把梅雪叫过来。”宛宜吩咐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 “去告诉院子里的那个人，就说四爷有意想把二阿哥送给四福晋来养。悄悄地，别让对方怀疑。”宛宜拍了拍梅雪的肩膀。 梅雪低声答应。 四爷府那么大，下人少说也有上百个人。 宛宜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只忠心于她。 毕竟不是谁都能看清楚，想明白，总有人会想着搏一搏，试一试，赌一赌。若是成了，她的一切将会不同。 正巧，正院里就有这么一个丫鬟，许是在得知李氏这一胎也是阿哥后，就心思涌动了起来，亦或是有其他原因。 宛宜不管，只让人盯住她。 这些日子，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知。 这个消息传过去，李氏那边想来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 苏培盛跟在四阿哥的身后。 四阿哥走走停住脚步。 此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垂花门前。 四阿哥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头去看后院。 半晌后开口说道：“好好他们被福晋养得很好。“ 苏培盛不知道先前屋子里四阿哥和福晋的一番话，只以为是自家爷随意抒发感慨，想着他同福晋那边也算是互助互惠的关系，就打算在这个时候给福晋刷一刷好感度。 “那是福晋耐心，不说三位小主子。说句僭越的话，奴才记得大格格刚到正院的时候还怯怯地，不怎么爱说话。还是福晋带着大格格好几天，特意让小主子们陪着一起说说笑笑，如此几天大格格才又高兴起来。要奴才说，福晋这样是真的好。为了大格格，进宫求了教养嬷嬷回来，如今大格格的气度已是不同。”也不知道日后二格格和三格格又会是怎么样？ 四阿哥心间微动。 苏培盛没有察觉，仍旧说道：“等三位小主子再大一些，能走能爬了，四福晋怕是要忙得很了。” 小孩子不需要会走路，一旦会爬行了，大部分会从天使变成恶魔，到处折腾，折腾周围的人忙乱不堪。 弘晖是他的大儿子。 当初出生的时候，也是小小的一个人，到现在一直乖乖巧巧的，就没有两位jiejie那么能闹腾。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平日里四阿哥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好好和暖暖身上。可若说三个孩子中最重视的那一个，绝对是坏坏。 只因为他是四阿哥的嫡长子。 一个嫡长子两个嫡女，其中一个还是长相最想他的，另一边则是病怏怏，太医暗示过日后大概是大病不断小病常有的儿子。 前者是嫡福晋生的，后者只是一个格格。 福晋难娶，格格却是多得是。 怎么选择，显然不是什么难题。 三个孩子，四阿哥也是照顾过的，特别是这阵子，有时候李氏那边孩子又病了，通常是福晋过去看着，而三个孩子就丢给四阿哥照顾。 四阿哥也经历过小孩子刚睡醒手忙脚乱的情形。 三个小混蛋已经能动来动去了，爬行的话，好好已经在蠢蠢欲动中了。若是孩子们再大一点，四福晋肯定照顾不过来。 而且每一次二儿子那边病了之后，也是闹得人仰马翻。 四阿哥一想到若是这两种情况都放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只觉得头痛地不是他自己的。 罢了，罢了。 幸好这只是他想想而已。 四阿哥还未走到书房这里，思绪已经转了好几圈。 只是宛宜不知道。 梅雪很快完成任务。 李氏听到后，兀自气闷。 “她怎么敢？难道她一个儿子还不够，就连我的儿子都要抢过去不成？爷竟然也同意？难道就因为她是福晋，我只是个格格嘛。”李氏心里憋得慌，说到底还不是两人的家世不同。若她的家世好，又怎么会只是一个格格？ 哪里像现在这般，就是连要养自己的孩子都那么困难，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就算这个儿子身体不好，可也是她盼望许久。 “不行……”李氏脸色大变，从床上爬了起来。“爷当初答应过我的，那是我的儿子，他怎能反悔？我要去问问爷，问问他，是不是福晋逼的，是不是？” “格格不可，不能这样啊。”王嬷嬷上一次被榆嬷嬷的话吓得现在还有些阴影，眼看着李氏就要爬下床，赶忙把人拦住。“格格，这事，这事无论去哪里说，福晋都是有理的。”其他人家那里，很少有侍妾养着孩子的。 侍妾是没有资格的，像宫里的娘娘，有些是妃位都不见得能养自己的孩子呢。当初的大格格，一来是个女儿，二来是福晋不在乎。 可是现在是个二阿哥。 王嬷嬷不知道四福晋此时的想法，以为她和所有人想得一样，趁孩子还小养在身边，也就同孩子的生母没关系了。 或许这事真的像格格说的那样是福晋的意思，只不过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爷的吩咐。可王嬷嬷想，四阿哥哪里有闲工夫想到这些。 大抵还是嫡福晋不甘心，不愿意让格格养着儿子，怕到时候又威胁到大阿哥的可能性。 只是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 王嬷嬷在李家的时候，以为自家格格虽不是最受宠的，可好歹日子也过得去，还生了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这份特殊就足以让她在四爷府里高人一等。 可到了四爷府之后，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 四福晋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挡在四阿哥和其他人之间。别说生孩子了，想要有侍寝的机会都是从指缝里扣出来的。 不是没有想过，福晋这个时候还年轻，和四阿哥又是少年夫妻，有这份宠爱也是有的，等福晋年龄大了，过个几年，府里的局面肯定不是这样了。 可同样的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福晋会老。 已经进四爷府的几个人难道不会老？ 到时候又有更新鲜的新人进府，哪里还有这些老人的位置。福晋是不怕，无论如何她的位置就在那里。 但一个侍妾说不定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这就是现状。 其实若是换了王嬷嬷是福晋身边伺候的人，她也会同样这样提议，把孩子都养在自己身边，也就不怕了。 她不能说福晋做得不对。 但她现在的主子是李格格。 王嬷嬷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格格当初爷能同意您留下孩子，或许这一次也会同意。刚才那丫鬟不是说了嘛，四阿哥去了外院。” 李格格眼睛一亮，用力拽着王嬷嬷的袖子，但下一瞬眼里就失去光芒。 “外院那个地方，我这破身子怎么过去？”她还在坐月子中呢，而且外院和她所在的后院之间可是有不短的路程。 至少中间有一个正院。 若是走到一半，就被福晋的人给拦住了呢？ 李氏心里发恨啊。 盼星星盼太阳生出的孩子，最后是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这些天，她的确是非常地失望。 言行中也有了疏远，不怎么亲近这个孩子。 可福晋要来抢的时候，李氏才觉得那是在拿着刀子刮她的心间rou啊。 再不济，那也是个阿哥。 李氏怎么甘心被抱去正院。 这一抱走是不是就像大格格一样，就不回来了？ 等等…… “王嬷嬷。”李氏招手让王嬷嬷俯身，靠近她的耳朵低声吩咐了起来。 王嬷嬷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许久未应，似是不忍。 李氏急了。 “竟是你也不帮我？那我把你从李家要来有何用？还不是这四爷府里没有一个心向着我的人，原以为嬷嬷你总归是个自己人，哪里却是……”李氏急得眼睛都红了。“这一次若是不抓住，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福晋那人防备心重着呢，而且四阿哥一回到府里就在正院里，连外院那边也呆得少。 也就是现在四阿哥没事做，成日在府里不怎么出去。若是过阵子又和以往一样忙碌地不着家，那府里的事情不就全是福晋一个人做主。 到时候她什么都说不了，更别说去做了？ 李氏心酸。 爷是答应了的。 那是她求来的孩子。 …… 入了夏，正院却不能像以往一样放着冰盆。 五月的京城虽不是酷热，可在内室也是闷得慌。 宛宜有些苦夏，胃口也没有那么好了。 榆嬷嬷就把三位小主子送到福晋身边，自己则去了厨房准备熬酸梅汤，到时候冰里镇一下，也是聊胜于无。 兰杏端过来的时候，宛宜迫不及待地接过来。 “还是这个好。”没有冰盆也只能用这个了。其实孩子和宛宜可以不在一个屋子里呆着，宛宜这边是可以用冰盆的。 只是她不愿意啊，务必要营造出她忙着照顾孩子的现象给四阿哥看啊，以免他脑子一抽，真的把二阿哥给送过来。 到时候她去哪里哭？ 正喝着呢，就听外面有人求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