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三道
想到这里,沧琰拉着季羡舟跨过这一块儿地,往屋里走过去。 沧琰和季羡舟都不是那种“人未到,声先行”的人。她轻轻地推开门,阿渔和阿捡都在里面忙活着,阿渔已经将晚上的饭菜做好了,阿捡就在帮阿渔把做好的菜端到厅中的饭桌之上。 阿渔做事有点儿风风火火,阿捡倒是少年老成,两个人截然不同,却偏偏怎么看怎么般配。 “啊,阿捡你的胳膊怎么了?” 沧琰正准备出声调笑她们,却听见阿渔对着阿捡说了这样一句话。 听见了这句话,沧琰和季羡舟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出声了。 阿渔和阿捡两个人待在一起,阿捡帮阿渔端着饭菜,阿渔太风风火火,不小心撞到了阿捡,阿捡没忍住手一抖,差一点打翻了端在手中的饭菜。 可能是太疼了,阿捡倒吸了一口凉气,阿渔这才发现阿捡的右边胳膊受了伤。 “没事没事。”阿捡轻轻摇了摇头,“就是今儿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儿伤,不是什么大事情。” 沧琰抿了抿嘴,哪有这么巧合的。 今天下午她才打伤了温玄翦的右胳膊,现在阿捡的右边胳膊便受了伤。 难道,温玄翦就是阿捡? 想了想,沧琰又斟酌了半晌,看了一眼季羡舟,走了出去:“阿捡,你受伤了?” 阿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阿渔倒是一眼都没看沧琰,心思满满的都在阿捡身上,说着就要去将阿捡的右边衣袖卷起来。 阿捡按住了阿渔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看。” “还是给我们看看吧,不巧在下略懂一些医术,也可帮你治治伤口。”季羡舟难得“热心”了一次,主动提了出来。 阿捡看了季羡舟一眼,没带着什么情绪。 三个人带着不同的情绪围着阿捡,阿捡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什么情绪和表情都没有,淡淡地看着他们。 半晌,阿捡抬起自己的右边胳膊,一点一点地将衣袖卷了起来。 沧琰的目光就死死地盯着阿捡的手,一点儿精神都不敢松懈,甚至背着手,准备捏出一个法诀。 阿捡右边胳膊的皮肤一点一点地裸露了出来,到了臂弯之处,伤口也渐渐显现出来了……果然!有一道疤! 沧琰眯着眼睛盯着阿捡的脸庞,试图从他的面容之中找出一分一毫的破绽。 然而她失败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少年演技太过精湛,阿捡的面容一直都是没什么表情的,自然也就没什么破绽。 沧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季羡舟将她的手一拉,沧琰下意识偏过头看向他。 季羡舟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扬了扬下巴,示意沧琰继续看阿捡的胳膊。 沧琰领会到了季羡舟的意思,目光又落在了阿捡的胳膊之上。 ……不对! 怎么会这样! 沧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胳膊。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三道伤口? 她明明对温玄翦出手的时候在他右边胳膊上只留下一道伤口的! 沧琰猛然抬头看向阿捡。 阿捡倒是没有对沧琰的动作做出什么反应,一贯没什么极大情绪的问季羡舟:“季公子,看我这伤口,要紧不要紧?” “噢。”季羡舟对外人也是不爱表现出自己清楚的人,阿捡对季羡舟的语气有多冷淡,季羡舟能够以几倍的淡漠回过去,“不打紧,敷点草药就好了。明日我给你去寻寻。” 季羡舟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没有动手去查看那三道伤口,便随口这么说了。 阿捡也不拆穿,将衣袖放了下来,转身面对阿渔的时候,声音才带了几分温柔:“你看,我说的,不打紧的。” 阿渔自然没看出她们三个人之间暗流异样,听见季羡舟这么说了,才敢松了一口气:“不打紧就好。”又转向对季羡舟,小心翼翼的说,“那,请问一下,季公子,阿捡这般伤口需要什么草药啊,我明天起早点儿去给他采一点回来。” 季羡舟也没拒绝,随口便报出了几个药名:“熏陆香,七厘散,金盏花……这几样捣烂外敷即可。” 这对季羡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阿渔一一记下,扬起一抹笑容:“多谢季公子了。” 沧琰看了看阿捡,又看了一季羡舟,赶紧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而且阿渔你收留我们还每天给我们做这么多好吃的,说起来我们还得报答阿渔你。”她顿了顿,说道,“这样吧,这些草药明天我和我……夫君一起去采,你就留在家里照顾阿捡吧,阿捡右胳膊受伤了,做什么事情也不大方便。” 这话说得有理,阿渔看了一眼阿捡,复而抬头:“那真是麻烦你们了。” “哪里的话。”季羡舟彬彬有礼地回答。 不管表面上多么不动声色,季羡舟心中却是一阵欢喜。 他侧过头看着沧琰。 次日一大早,沧琰便拉着季羡舟去离渔村有一段距离的山林里去采草药了。 季羡舟没有问为什么沧琰会主动出来帮阿捡采草药,他知道,沧琰是那种多么热心的人,真的为了报答阿渔的款待才主动站出来为阿捡采草药的。 沧琰在山林中钻来钻去,吊儿郎当地四处蹦跶,找草药倒是有几分心思,看见草药便往上凑,对着自己看见的草药左瞅瞅右瞧瞧,还拿在鼻子下面闻。 季羡舟看在眼里,有些心知肚明。 沧琰虽然在很认真地找着草药,却并非是止血愈伤的草药。 “找到了!” 季羡舟跟在沧琰身后,知道了沧琰并没有找金盏花啊那些草药,却也不知道沧琰到底怎么样想的,索性就背着竹篓跟在她身后,什么也不做。 直到听见了沧琰一声惊喜的叫喊。 “你找到什么了?”季羡舟看见沧琰手里捏着一束花,花的样子说不上来,有点儿奇异但是又十分寻常。躲在草丛之中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一种。 “这是什么?”季羡舟盯了这花半天,皱着眉问道,“草药典籍里面好像没有记录过这样的花啊。” 那花是絮状白色花瓣,花心泛着浅浅青色,花的叶子倒是极大,能够从某个角度完完全全遮住这花。 沧琰扯下了比花大得多的叶子,将花拿到季羡舟面前,献宝似的得意洋洋:“你看,这是织絮花,通常被叫做化形草,若是沾上已化形的仙、魔、妖族等人的伤口上的血,则会变回原形,外敷内用都是这个效果哦。这是针对除了人族之外的族群的,你们凡间的药草典籍里是不会记录这些的。” 季羡舟这才真正地知道了沧琰要做什么了:“你是想用这化形草逼迫温玄翦现出原形?” 沧琰点点头:“是,我觉得阿捡就是温玄翦。” “为什么这么说?”季羡舟问,“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沧琰说:“可是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啊。”她将自己的打听来的和自己的推测一一说来:“阿捡是被阿渔捡来的,阿捡声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阿渔对阿捡的过去一无所知。再者,我刚刚把温玄翦的右胳膊弄伤,阿捡右胳膊就受伤了,难道这么巧合的吗?” 季羡舟默了默,确实,一切都有些巧合了。 但是这些巧合也都解释的通,没什么确凿的证据。 这些沧琰都想过,所以她说:“我知道没什么确凿的证据说阿捡就是温玄翦,但是若织絮花一用,阿捡是不是温玄翦……就真相大白了。” “好。”不管怎么说,季羡舟永远都是站在沧琰身边的。 沧琰抿着嘴一笑,垫着脚将织絮花放在季羡舟背后的竹篓之中,弯着眉眼说:“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采一些止血愈伤的草药吧!” 季羡舟点点头,微微弯了嘴角,她最喜欢的那双眼睛含着笑追随着她。 她们赶在夜深之前要回到小渔村,也没挑太久,找到了织絮花,其他的草药就很好找了,找全了之后,她们骑着马赶紧赶回阿渔家里,生怕阿渔会担心。 她们赶到阿渔家里头的时候,阿渔正在喂阿捡吃饭。 沧琰牵起一抹和善的笑容说道:“草药采回来了,我夫君去捣药了,很快就过来。” 阿渔心存感激:“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不用不用!”沧琰赶紧摆摆手,“若真的要感谢,下次多做两道菜吧!” “哈哈!”阿渔一下子笑了出来,“除了阿捡之外,你还是头一个这么爱吃我做的菜的人!” 说起来阿捡,沧琰的目光暗地里移到了阿捡身上,他低着头不知道看着什么发呆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羡舟很快就过来了,拿着捣好的草药。 “我来给你上药。”季羡舟走到阿捡面前,他是绝对不可以让沧琰给阿捡上药的。 阿捡捂着右边胳膊,看着季羡舟,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季羡舟挑着眉看着他,就好像尴尬的并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