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痴疯
一大清早,皇后娘娘带着一大群人,乘着辇车朝着南明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去。 随行的人大抵都是后宫中人,皇后,几个贵妃,再加上一些随行人员,这个阵仗已经足够大了。 南明寺已经开始戒备了,一圈一圈的侍卫站得笔直,其余的香客都不让上山入寺。 这一天,季羡舟已经在寺中等了很久了。 只有他一个人,李云深和卷暮都不在。 这南明寺好歹是个寺庙,供奉的都是佛祖,再加上南明寺既然被皇家认可了,亦是被称作皇家寺庙,自然是有点儿佛光的。李云深和卷暮进了这个地方,自然是会受点儿制约。 所以季羡舟会将皇后引出南明寺,然后卷暮和李云深才会下手。 季羡舟怎么说都极为厌烦寺庙,就像他从前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相信神仙这个东西一样。 若不是在寺庙动手不大方便,守备森严,不大好逃脱,他倒是觉得寺庙是一个极妙的动手之地。 毕竟寺庙对李云深和卷暮有制约,对青琊他们同样会有一些制约。 季羡舟默了默,却没有了别的办法。 皇后带着后宫之中的人做完了相关的礼仪,按照习俗,是要在这里过一夜的, 是以僧人们早已安排好了给皇后娘娘住的房间。 皇后一进门,刚刚坐了下来,她觉得累极了,便叫随行奴婢都退下了,正准备躺下去小憩片刻,却忽然看见了一个黑影。 她心下一惊,一下子便坐了起来,低声呵道:“是谁!” 自然是无人回答。 皇后压了压心神,直道自己的心思太多。 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自己也难免变得有些疑神疑鬼。 她想着,便躺了下来。 竟触到什么东西。 皇后心下一凛,伸出手来一看。 那是一张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自己的床上的,准确地说,她方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张纸。 它被折得整整齐齐的,方方正正地放在床上,一点儿都不像是被人随手一扔,随随便便地落在床上的模样。 她一瞬间便想到了刚刚那个黑影。 这么说来……那绝对不是自己眼花了。 皇后嗤笑了一声,又有谁装神弄鬼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她遇到过不止一次了。 后宫之中那些手段,简直老掉了牙,若是还没有一些感悟,她是怎么会在皇后这个位置上面坐这么久的。 否则早就不知道自己的尸骨被扔到哪里去了。 皇后展开了那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寺后梅亭,子时来见。” 除了时间与地点,竟是半分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言简意赅至极。 她看了好几遍,辨认不出来到底是谁的笔迹。 “嗤,想骗本宫赴约,真是愚蠢至极。”皇后干脆直接撕碎了这张纸,随手一扔,便躺在了塌上阖上了眼睛。 可是那黑影总是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像是一个不肯放人的鬼魂。 别闹了,寺庙之中怎会有鬼魂。 皇后这般嘲笑着自己,将一切杂念都清除了。 李云深坐在一边,卷暮叼着一根草,说道:“那劳什子皇后会不会来啊,若是不来,小爷不是搁这儿白浪费时间?” “废话这么多,等着就行了。”李云深没好气地说。 卷暮“嗤”了一声:“小爷来这儿不过是觉得有意思,不是给你们效命的,你对小爷这般不客气,小心小爷不伺候了。” 李云深还从未被这么威胁过,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小妖,魔君大人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自然是不会受他威胁的:“爱伺候不伺候,本君能缺你一人?” 眼看着一魔一妖就要打起来,季羡舟依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面,立即呵道:“好了!” 两人都闭上了嘴。 季羡舟便靠着柱子不再看他们:“皇后一定会来的,她自己心里面是过不去那一关的。” 皇后的心里确实过不了那一关。 临近子时,皇后怎么都睡不着了,心里头晃晃荡荡全是那一瞬间的黑影,以及那白纸黑字的八个字。 “管你什么人,本宫曾怕过谁?便去会一会你也罢。” 她这样对自己说了,起身,穿戴好衣裳,便推门走了出去。 寺后梅亭,不过就是出了寺庙,绕过一段小路,隐在山间的小亭子,因着它的四周会长出梅花树,所以便叫做梅亭。 事实上这个亭子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名字,只是被人叫着叫着,便被叫出了这个名字。 显然现在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梅亭周围都是干枯的枝桠,后面才有一些算得上是葱郁的树,只是大多数已经黄了叶,也显得有几分萧索。 秋夜子时的梅亭,竟然还有一些渗人。 “本宫已然来了,烦请阁下现身吧。” 皇后不愧是皇后,临阵不慌也不忙,倒是真有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风声飒飒,竟是无人应答。 皇后往四周看了看,就连黑影都没有。 莫非让自己这般心神不宁的,不过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一定不会有这么简单,谁这么无聊,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同她开这种玩笑。 皇后便又缓缓地开了口:“阁下若是来了,不妨出面一见,有事与本宫当面细说便是,如此装神弄鬼,是为何意?” “既然皇后娘娘这般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那声音忽远忽近,皇后竟一时辨别不出那人此刻身在何处。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便只问娘娘几个问题,请娘娘如实回答便可。” 皇后娘娘脸上露出一副嘲讽的笑意:“本宫便是不答,阁下能如何?”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要被人抓住一样,慢慢地捏紧了,连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垂下眼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那窒息感太过真实了。 她终于露出了一副尤为符合时宜的惊恐表情。 “第一个问题,为何杀害瑾妃?” 问题刚刚落下,皇后便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松开来了,一股凉气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她赶紧喘了两口气,却讥笑道:“阁下莫不是瑾妃那个贱人的儿子的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皇后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似的,一下子狠狠地摔砸在了亭子的柱子上面,然后又直接摔在了地上。 皇后疼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喉头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那人下手竟然一点儿都不留情。 看来自己一点儿都没有猜错。 皇后撑着自己的身子爬了起来,精致的发髻被弄得散乱,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就像是一个市井之中的疯婆子一样。 “呵,是本宫差人杀的,那便如何?”她似是疯了,恨恨的说着,“那贱人该死!他儿子也该死!” “为什么?” 问问题的人声音毫无波澜,十分平静,就像是问着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问题。 那皇后也是丝毫不诧异,低低的笑着:“同你说也没有什么。那贱人的儿子害死了本宫的侄女儿,本宫岂能不报这仇?那贱人同本宫争宠这么多年,本宫都未曾与她为难过,她倒好……” 提问的人顿了一顿,半晌,才说道:“你侄女儿不是他杀的。” “本宫知道,是那丫头动的手!”皇后恶狠狠地说道,“可是同他儿子动的手又有什么区别!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是有一些撑不住了,低低地抽泣了起来:“本宫娘家里头唯一一个女儿,凭什么……本宫没有子嗣,待她如亲女儿……你们说杀了便杀了……” 这么说着他倒是记起来了,皇后娘家血脉薄弱,统共就剩了锦绣这么一个女儿,皇后平日里宠她也是很大一部分是这个原因。皇后这么多年无所出,锦绣便似她亲生女儿。难怪锦绣死了,皇后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难怪,她要动手杀了他的母妃,甚至还要动手伤害了阿琰。 只是这锦绣确然不是他们动的手,这皇后却是确确实实对他的母妃和阿琰动了手,此仇亦不可不报。 李云深站到了季羡舟的身边,问道:“接下来呢?就这么揍一顿?” 卷暮也看了看地上疯乱的女人,侧过头问季羡舟:“杀你母亲,绑你女人,你不会就这么打一顿算了吧?” “我可不是这么仁慈的人。”季羡舟垂下眼,一把抽出了自己的剑,慢慢地走向了躺在地上的皇后,一步,又一步,“我说过,我要亲手要她的命。” 季羡舟的脸庞逆着月光,显得越发阴翳。 皇后感受到有人走近自己,慢慢地抬起头一看。 平日里极为俊美的一张脸,此时此刻竟像是一个炼狱修罗,没有表情,满脸阴翳,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是你……是你!”皇后吓得往后不断地挪着,喃喃道,“本宫就知道是你!只有你,只有你……” 她已经说不清楚话了。 季羡舟面无表情,剑尖对着她,泛着凄凄冷冷的寒光。 “杀人偿命,对不住了。”魔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