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故友
可是姜祗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物是人非,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幸事。 沧琰拉住了沐翎,说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与妖族开战?” 沐翎微微笑道:“妖族欠我的。“ 所谓新仇旧恨,自然是妖族欠他的,可是,沧琰想不通的是:“可你醒来已有一段时日了,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要这么做?” 沐翎眸色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摇摇头,没说话。 沧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正欲张张嘴,却见天边一道白光划过。 那白光委实是熟悉得很,沧琰皱了皱眉。 沐翎显然也看见了,问道:“那是什么?” 她顿了顿,后知后觉道:“那是我留在谢褚身上的印记!八成是谢褚出事了!” 沐翎的眉头迅速拧在了一起,沉声道:“谢褚?” 的确,他从醒来之后便没有去找谢褚。 一是还没有能够想起来,二是委实没有时间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谢褚当年那件事情之后想必应该归隐于某个地方了,还能够遇见什么危险? 但是那道白光分明就是谢褚,沧琰亲手在谢褚身上种下的法术,后来又忘记收回了,沧琰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过去看看。”沐翎沉声说。 沧琰点了点头,两个人皆是捏了一个法诀朝着方才那道白光的方向纵身而去。 谢褚拖着受伤的右脚,整个人都有一些意识不清。 即便是如此,手里头还紧紧地捏着一把刀,上头沾了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也深深地插在了地上,谢褚只能够依靠着这把刀勉强站着。 他的四周围了一群蒙面人,各个手里头拿着刀剑,直指中间的谢褚。 两方僵持着,但是谢褚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兄弟们,这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必恐慌!拿下他!重重有赏!”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朗声喊道。 竟然是雌雄莫辩的声音,看装束也看不出男女。 谢褚握住刀柄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有风吹过,吹得手心之处一阵凉意,他才重新握住了那个刀柄。 整个人的精神都处于一种紧绷着的状态,仿佛只要对方冲了过来,他还能够一刀砍死几个人一样。 可他的眼睛已经被血污糊住了,模模糊糊,早已看不清周围的人。 谢褚只能够依靠声音来判断四周有哪些人,只听见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上”,随即从四周都涌上来了声音。 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大腿、背后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痛到已经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 他只能够根据自己的本能去挥舞着手中的那把刀。 谢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忽地,他感觉的一阵强劲的风从天而落,而随着这道强劲的风,四周的黑衣人迅速往后退去,并且站到了一起,厉声道:“来人是谁?莫要管我们闲事!” 却没有人回答他。 只是那群黑衣人之中有一个人犹豫道:“这两个人是从天而降的,怕是高人。” “高人?高人怕什么!”方才呵斥的黑衣人嗤声道,“我们这几年杀的高人还少么!” 谢褚清了清嗓子,哑声道:“这位兄台还是快离开吧……莫,咳,莫要淌这趟浑水了。” 黑衣人刀剑指了过去,狠狠地说道:“还不快滚?” 谢褚没有等到来人的反应,正欲再劝说两句,就在此时,那人终于开口了:“还没有哪个人敢对本尊说一个‘滚’字。” 本尊? 黑衣人面面相觑。 谢褚则在脑海之中迅速思索了一遍,确认了一遍,自己从未认识哪一个人自称是“本尊”的。 他赶紧说道:“兄台还是速速离去吧……” 未等他说完,忽然又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声。 这个笑声同之前说话的那个人不一样,是一个女子,带着些许俏皮,甚至还有一些熟悉。 “你……”谢褚微怔。 他竟然没有听出来来者竟是两个人,作为一个身负武功之人,从小便被训练耳朵的敏感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来者是几个人? 莫非这两个人真的是高人? 谢褚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了两个背影,一高一矮,正背对着他,矮的那个是个女子,正微微侧过脸看着他。 可他看不大清面容。 “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不走,那别怪我们哥儿几个手下无情了!” 最初的那个黑衣人说完,一挥刀,所有的黑衣人迎面冲了上去。 男子又冷声道:“给过本尊机会?嗤。”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谢褚便听见那些黑衣人齐齐的几声闷哼,接下来便是少量几句呻与吟。 “这……”谢褚懵了懵。 那人好像还没有动手,听着这群黑衣人已然倒了下去,似乎还被打伤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此人……真是极度危险。 谢褚这样给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下了定义,心道,幸而没有与之为敌,否则自己怕是半招都过不去。 他稳了稳自己颤动的心神,抱拳作礼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皱着眉问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 谢褚赶紧说道:“兄台已经帮了在下一个很大的忙,便不劳烦您了,多谢了。” “噗嗤。” 他又听见了那声轻笑。 是从那个女子的嘴巴里面传出来的。 那男子对此微微有些无奈,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女子:“你笑什么?唔,那你说怎么办?” 那女子抱着双臂,说道:“他不说,便都抓起来呗,等他想说了,再拉出来指认也可以啊。” 男子点了点头:“只是比较占地方。” 占地方? 哪有人这么说过他们的! 可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看见来的那个男子到底是怎么出的手,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地方,浑身都疼得厉害,不知是被那人伤了,还是摔在了地上摔的。 男子一挥袖,那些黑衣人便倏忽不见了。 谢褚站在原地,失了神。 那女子说了那般长的一句话,若是说那两声轻笑让他觉得有一些熟悉的话,这一句话便已经足够了让他认出她是谁了。 半晌,他回过神,涩然道:“阿琰姑娘,是不是你?” “总算是认出来了,真是不容易。”沧琰笑眯眯地说,“阿翎,他眼睛好像受伤了,你能不能给治治?” 沐翎凑上前去看了看,说道:“无妨,被血污了眼,洗洗就没事了。” 沧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便好那便好,不算麻烦,你能给他清理清理么?” “不必你说。”沐翎浅浅笑着,说道,“走吧,跟我去洗洗。”后面的一句话是对谢褚说的。 谢褚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 不过几年的时日,沧琰似乎一点儿都不难过了,还跟另一个男子站在了一起。 他的主上那般在意她,到底是在意错了人。 他带了一些情绪,凉凉地说道:“不必麻烦二位了,在下还要去祭拜主上,不似一些无心之人,清理之事自己去便好了。” 谢褚话里有话,沧琰不傻,自然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抿着嘴说道:“你这眼睛真该是洗洗了。” 听见谢褚说要去“祭拜主上”,沐翎忍不住弯了嘴角,却说道:“好了,谢褚,我带你去清洗一下伤口,有些事情,确实不该瞒着你。” 谢褚狐疑,却没有吭声。 这句话看似普通寻常,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几分不似寻常的熟稔。 还有……他说的什么事情? 这个人方才救了他,不像是想要害他的,否则他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哪还轮到他下手。 若说是有所图,他身上早已一无所有,更没有什么值得人所图的了。 难不成这个人没有骗他,是真的有事情要告诉他? 想通了这件事情,谢褚思忖了一刻,便点了点头:“也好。” 沧琰轻声“哼”了一声,沐翎去将谢褚的肩膀捏住,随即捏了一个法诀,带他带去了最近的一条河边。 谢褚这几年吃苦吃得多了,受伤都是司空见惯的了,只是受了伤,总归比平日里动作慢一些。 沧琰是个女子,诸多不便,沐翎想要帮忙,却被谢褚婉言拒绝了,只是扔了一套新衣服给他,便转身任他去了。 两个人站在附近,等着谢褚清理好自己。 沧琰摸了摸下巴:“你方才听见了吧,谢褚还要去祭拜你,你一醒来竟然都不来将他接回魔族,你什么时候这般不仗义了?” 沐翎这事儿做得确然是理亏了,颇有几分歉疚说道:“我一时没记起来,当时记忆都有一些混乱,那段时间记性都不大好。” “那你怎么独独记得我……”沧琰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巴,显然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下去。 沐翎挑了挑眉,是一贯她所熟悉的表情,说道:“你呢,我死了之后你有没有去祭拜过我?有没有给我烧纸?” “什么你死了之后?”沧琰立刻厉声阻止道,“别瞎说。” 沐翎却不以为意,只是催促道:“快说啊。” 沧琰别过头:“我压根儿就没记起来去祭拜季羡舟。”魔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