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这种生物啊
睡得深沉，仿佛坠入蓝丝绒织成的云里，安然、平静，让阿曼不想睁眼，不想醒来。然而，阳光却不偏不巧地想要在这个时候破坏阿曼的美梦，它轻轻拨开云层，探进头来，一缕暖暖的风就这样从阿曼的脚尖跳跃着平铺到发际，每个毛孔都好像孕育着一棵欣欣向荣、迎风低吟的树。尽管闭着眼睛，阿曼似乎仍然可以看到它肩膀啼叫的鸟雀。它丝丝低垂的长发掠过时面庞明显感觉到的**，以及，最后那个贴近面颊的令人无法呼吸的甜蜜一吻。 很久没有做过这样舒坦的梦了，阿曼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睁眼，克莱尔微笑的面庞就映入眼帘。 “早上好。” 阿曼淡淡地“嗯”了声，重新翻过身去，背对着克莱尔。 一秒，两秒，三秒！阿曼的肩膀被克莱尔抓住硬是把她掰了过去。 “看着我。” “嗯。”阿曼假装迷糊，眼皮激烈地打架。 “你会生我的气吗？” “什么？” “吵架的事。” “嗯。” 克莱尔嘟着嘴，手伸过来掐住了她的鼻子，“不许生气。” “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 “无理取闹。” 克莱尔没有了动静，阿曼只好妥协，“我不会生气。” “真的？” “嗯，真的。”阿曼没有骗克莱尔，她没有办法生克莱尔的气，只是有时候太着急，太心疼反应在脸上罢了。 “你想了多长时间才决定对我重提这件事？” “昨天，永远的昨天。” 好吧，昨晚在浴室外对巴斯顿的咆哮克莱尔听到了——毕竟声音那么高。 “我道歉，对不起，你必须原谅我。”克莱尔用比阿曼还霸道的语气说。 不对，道歉的不应该是克莱尔，她为自己担心、怕自己受到伤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识破自己那些“不败”的谎言也很正常，是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让克莱尔安心罢了。阿曼伸手抚摸着克莱尔的面庞，她的道歉让阿曼愈发感到愧疚和不忍，“你并没有承认自己错了，不是吗？” “我……” 她没有做错！ “克莱尔，我们会好好地活下去的，你知道，直到老得满脸皱纹，牙齿都没了，弯腰驼背，步履蹒跚，我们再在血红的夕阳下走进我们自己的坟墓，我们会那样轻松而自然地离开这个世界，无论这看起来有多么难以实现，或者虚假，克莱尔，因为是我对你说的，所以你必须要相信。” 像是触发了某个神经，克莱尔眼中早已雾气升腾，“巴赫蒙里没有假死的斗士，阿曼，我之所以说我相信是因为我不敢想象假如躺在那里的是你该怎么办？你不在了，身为分身的我断然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可我甚至更害怕来不及向你告别，来不及为你哭泣、痛苦就已经消失。如果活着，我不想让你受伤，你在斗场时我已经尝到那种伤痛了，阿曼，你把所有的伤都加在我身上都无所谓，我不怕，我怕的是……我怕的是你受伤……” “我该说什么呢？” “说你会活得比我好！” “傻瓜！你活得有一分精彩，我就有你十倍的精彩，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比你过得好。你在想什么呢！”阿曼喉头有些酸涩，她不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答应我。” “什么？” “答应我一切我想让你答应的。” “有些模糊哦，比如呢？” “比如：一定要活着。” 如果此时克莱尔能够立刻答应，阿曼至少可以安心一半，可是她偏偏淘气了，她用了阿曼可以觉察到的时间，然后才回答：“嗯，一定会的。” “擦干净眼泪，我送你个东西。” “又送？” “不要？” “要。” “我们这些穷人穷得只剩送东西了。”阿曼自嘲着，掀开被子坐起来，等到克莱尔抽抽搭搭地擦干净眼泪后从枕头下取出一个东西放到克莱尔手心里。 “这是什么？” “海螺。” 克莱尔眼睛中闪着光，这样银光闪闪的海螺可不是平常可以看到的，再说，在参加巴赫蒙之前，阿曼她们的家可一直是坐落在一片废墟的荒野，白森森的动物骨头倒是经常可以看到。 “你跳海就为了这个？” “嗯。” 克莱尔咬紧了嘴唇。 “怎么了？”阿曼好奇她心里又在想什么。 “阿曼，对不起……” “道歉什么的最无聊了！” “放到耳边，会听到大海的声音，”看到克莱尔真的把海螺放到耳边，阿曼生怕她听不清楚，便试着模拟那种磅礴的声音，“轰……轰隆……” 克莱尔笑着打断她，“你这大海声音太高了。” 好吧，那就安静一点。欣赏克莱尔兴奋的样子未尝不是件乐事。 “喜欢吗？” “嗯！”克莱尔用力点头，阿曼真的觉得她比克莱尔过得好——要十倍于她的精彩！ “阿曼，我要是有一天喜欢上你怎么办？” “现在不喜欢吗？”阿曼吃惊，她可是一直认为克莱尔把她当个宝的。 克莱尔调皮地搓搓鼻子，挺胸昂头，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个宝物我收下了，阿曼·拉芙莱斯勇士，为了嘉奖你的热情，馈赠你一桌丰盛的早餐怎么样？” 阿曼被克莱尔逗乐了，恰巧这时肚子也“咕噜噜”地叫唤起来，她急忙跳下床，面朝着克莱尔，右手放在心口深深颔首，“伟大的克莱尔·拉芙莱斯女王，承蒙您厚爱，我必忠实为您效犬马之劳。” “哎呀，不得了。” 两人看去，巴斯顿正斜倚在门边撕扯一块面包，他不慌不忙，显然已经完整地看完了这出鬼畜自导自演的好戏：“小曼，这世界还有除你之外的女王吗？克莱尔，你家本尊可是出了名的争强好胜，就连缇络·蒙法都得让她三分，你这样贬低她高贵的身份，真的好吗？” 嘲讽！摆明了是嘲讽！ “你嫉妒了？”阿曼笑问。 “怎么可能嫉妒，相反我高兴地很呢，阿曼你赢呢，我和阿曼王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克莱尔你赢呢，我竟然吃到克莱尔王亲自做的早餐，无论如何我都不吃亏啊。” “那如果阿曼王和克莱尔王是一个人呢？”克莱尔说着向阿曼走来，眨眼间就融入到阿曼的身体里去了。 “呃，好吧，你们鬼畜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听我说，你们该考虑下我的建议，为什么不去结婚呢，那可真是心心相印，可以白头到老呢！” “果然是嫉妒了。”阿曼得出结论，她突发灵感，想戏弄一下巴斯顿，便走到巴斯顿身前，两手揪着他的领口猛地一提，巴斯顿被吓傻了，“你要干什么？克莱尔，克莱尔，快来救我！” 等巴斯顿呼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听不到的时候阿曼才松开手，还帮他整理了下领口，“巴斯顿·凯乐斯。” “是？”巴斯顿手里的面包片早已在手心里被他紧紧地捏成一团，他下巴紧贴着脖子，后背紧贴着墙，相比之前，阿曼此刻突然的温柔才真正吓到了他。 阿曼指尖触到他的脸旁，捡起一块面包渣塞进巴斯顿的嘴巴里，“你……是想我在一起的，对吧？心心相印，白头到老？” 巴斯顿目瞪口呆，一块小小的面包渣停留在嘴边吞咽不下去，不，他基本丧失了活动的能力，直到使坏成功的阿曼颇有成就感地走出卧室他也没能反应过来。 “啊，闻到早餐的香味了啊，是什么呢，克莱尔？” 克莱尔从阿曼的身体里出来，她也被阿曼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至少要比巴斯顿反应快多了，“‘出售中’帮我找到了食物储藏室，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玉米罐头和金枪鱼罐头，还有一瓶没有开启的红酒。” “我不吃人类的什么罐头。”说着阿曼就要往回走，克莱尔急忙把她拉到桌边坐下，“罐头是巴斯顿的最爱，我给你做了玉米蘑菇汤。” “哦？” 克莱尔匆匆忙忙地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瓷碗，放到阿曼面前。即使没有打开碗盖，阿曼就已经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她朝克莱尔竖起大拇指，这世界没有比克莱尔更棒的厨师。 “和……”又一个盘子送上来，克莱尔解说：“金枪鱼小饼。” 仔细看去，蓬松的金黄色小饼上嵌满酥酥的金枪鱼rou，让人垂涎三尺。 巴斯顿笨拙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把一块纯白色的餐巾系在胸前，膝盖上又铺一层，刀刀叉叉摆放整齐，打开罐头盖把里面的食物倒在白色餐盘里，一堆黄漆漆的玉米，一坨黑乎乎的金枪鱼，阿曼看着都想吐，然而巴斯顿却一声不吭，像是已经被抽走了灵魂。 “巴斯顿，你还好吗？”克莱尔很是关切地问。 “是，再好不过了，我应该怎么说呢，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巴斯顿语气不慌不忙，不起不伏，平静至极。他举起勺子，硬生生地把那一堆，那一坨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用力咀嚼着。 “别管他，我们吃我们的。”阿曼说道，让克莱尔也坐下来，这边的食物和那边的食物简直是天差地别，虽然克莱尔用到的材料一定是那一堆又一坨的东西。 阿曼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兴致，赶紧拿起小勺开吃，不料东西还没吃进嘴里，巴斯顿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大声喊道：“哈利路亚！” 克莱尔被呛得咳嗽起来，阿曼生气了，连忙帮克莱尔拍着后背，一边还要训斥那边自娱自乐的家伙：“巴斯顿·凯乐斯，能不能不要逼我下决心杀你灭口？” 男人这种生物，简直让人莫名其妙且容易杀心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