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碰瓷
赵芝芝心里想着事，脚下的自行车蹬地飞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城，来到去大王庄的大路上。刚要拐弯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赵芝芝的自行车了。 赵芝芝一扳刹车，两只手把自行车的龙头往边上一摆，自行车以诡异的角度避开了这个不明生物。赵芝芝拿一只脚点地撑住自行车，停了下来，另一只手往车把那边使力，不让车子翻倒。这才有空去看倒在车前的人。 这是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身上的青布棉衣松松垮垮的，一看就不合身。脚上穿着双张了口的黑布棉鞋，露出了一小坨棉花。男孩的脸上有几道灰灰的印子，像是煮饭时不小心抹上的灶灰，头发有一寸左右长，不过干黄干黄的，像是脑袋上顶着乱蓬蓬的一丛草。男孩全身上下让人喜欢的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漆漆湿漉漉的，看人的样子好像是一只刚刚被遗弃的小狗。要不是男孩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还算干净，准会被人以为是小乞丐。 刚才冲出来的时候，男孩就在离赵芝芝自行车前轮两米开外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抱着胳膊“哎哟哎哟”地叫唤上了。 假如赵芝芝没有反应过来，自行车就会撞上男孩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赵芝芝的车子避开了，连小男孩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小男孩坐在地上，自己也傻眼了,不知道是该继续叫唤还是停下来。 碰瓷？赵芝芝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个词。眼睛不由自主地四下寻找着可能在一旁指挥的大人。‘碰瓷’是赵芝芝前世在电视里经常听到的词，就是说有人故意自己往车上撞。然后讹诈车主拿钱。 这条道是进县城的主要道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去玉山县城。大部分会走这条道。这时已经是早上八点来钟，道路上有一拨拨三三两两进城的村民。 刚才小男孩倒地的时候，村民们没注意到小男孩是自己摔下去的，见赵芝芝的自行车停在小男孩跟前，男孩又是抱着胳膊叫唤，几个村民都以为是赵芝芝的自行车把小男孩撞了。那时的自行车还是个稀罕物件，跟后世开辆宝马的稀有程度差不多。”小姑娘，看你把人家撞的。还不赶快送医院看看？”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叔看不过眼，出来说话。那时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看到有什么不平事，路人都会管上一管。现在明摆着自行车撞了人，撞人的那个没有去扶起被撞的那个，让很多人看不过眼。 “是啊是啊！看这孩子痛成这样子，说不定撞到骨头了。”旁边一个妇女接嘴说。 “哎呀！要是撞坏骨头可不得了，听我们村的春花说，她娘家那边村里有个汉子给辆三轮车撞坏了腿，躺床上两个月了还没好呢！”另一个妇女接嘴。 “这孩子真可怜。说不定这手也要几个月才能好。”还有一个男人说。 Z国人喜欢看热闹，不多时。三三两两的人就围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圈子把赵芝芝和小男孩围在了里面。 赵芝芝很想骂人，但是也知道自己此时最好什么都不说，既然大家都认为是她撞的，肯定不会听她解释。她倒想看看小男孩想怎么样再说。 看着一堆人围过来，小男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偷偷地望了赵芝芝一眼，可惜没有看出赵芝芝脸上有任何表情。 “我的手可能断掉了，jiejie，你就发发善心，拿点钱让我去医院看看吧！”小男孩咬了咬嘴唇，恳求着。 “是啊是啊！姑娘，你撞了人家，应该出医药费的。”旁边有人说。 “最好送这孩子去医院看看，如果伤得严重，肯定要管到好。”一个大婶说。 “不用去医院，不用去医院，jiejie，你只要给点钱就行了。”小男孩怯生生地说。正在他以为赵芝芝不会回答的时候，赵芝芝开口了。 “你要多少钱？”赵芝芝问小男孩。 “十块钱，你给我十块钱就好了。”小男孩大喜过望。他还以为今天算是白摔了，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大jiejie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撞到他。 “十块钱？”赵芝芝以为自己听错了。照她看来，碰瓷的小男孩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看到她的车骑的飞快还往上撞，肯定要敲个千儿八百的。谁知道一开口只要十块钱。 “要不？八块也可以。”小男孩怯生生地说。他以为赵芝芝问话的意思是嫌十块钱多了。 “拿着。”赵芝芝停好自行车，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到小男孩手里，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生命宝贵，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赵芝芝站起身大声地对男孩说：“小弟弟，要是你有什么事可以去大王庄的达成厂找我，我叫赵芝芝。” “jiejie，我只要十块钱就够了。”男孩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两张十块钱，眼泪汪汪地看着赵芝芝骑车远去了。 大家伙儿见撞人的和被撞的达成了和解，知道没有热闹看了，就散了开来，该进城的进城，该做事的做事。 有个大婶羡慕地说：“这么轻轻撞一下就有二十块钱，这钱来的可真容易。也只有这个小姑娘才拿的出这么多钱，看她身上穿的那个棉衣，油光水滑的，肯定很贵！”今天赵芝芝身上穿的是在省城买的羽绒服，一看就很高档的样子。 “秋叶婶子，要不……您等会儿在这等那个有钱的小姑娘回头撞你一次？”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打趣道。 “呸！你才做这种缺德事呢！我秋叶虽然穷，但从来不讹诈人。”秋叶婶骂道。”那是，秋叶婶子的人品是没得说，咱们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小伙子讨好地夸着。 几个人渐渐远去了，地上的小男孩慢慢地爬起身，脑袋里一直响着刚才那个大jiejie和婶子的话。一会儿是“我秋叶虽然穷，但从来不讹诈人”。过了一会儿又是“生命宝贵，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男孩小心翼翼地捏着手上的二十块钱，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要不是没有办法，他真的不会做这样的事。这钱？就算自己借了那个jiejie的，等爸爸身体好了，赚了钱肯定还！大王庄达成厂的赵芝芝，刚才jiejie说的时候他记住了。 赵芝芝踩着自行车，这次不敢踩得太快。路上这么一耽搁，到大王庄的时候快九点了。 “芝芝，你回来也不叫我一声。”廖清见到脸蛋红扑扑的赵芝芝，忙委屈地说。 赵芝芝想着廖清果然露出和自己想象那样的神情，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廖清看见赵芝芝的笑脸，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都不见了。他知道芝芝肯定是有急事才匆匆忙忙走了，不是故意不通知自己。 “小神医，云深又来求您了！”这时，高云深在会客室里听到外面的声音，急忙走出来说。 “进去再说吧！”赵芝芝看着工厂不远处有人已经往他们这边瞄了，急忙说。她才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身怀医术。要知道大王庄这个小地方，一点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被人津津乐道三两年。 赵芝芝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摆着没有吃完的豆浆和油条，正是达成厂标准的早餐配置。 “芝芝，我们来的急，没顾的上吃早餐，这些是我去厨房拿的。”廖清边说边把碗筷什么的收拾了。这次一起来的高家人是高云深和高家宝两兄弟，他们见状也忙起身帮忙。 一通忙乱后，大家重新坐了下来。赵芝芝不想出风头，就打算把外公给推出去顶包。想着上次高云深说他堂妹已经病了几年了，想来迟上几天应该没关系。 就在赵芝芝想开口说话时，高家宝站起身，递给赵芝芝一个金属箱子，扁扁的，有点像前世银行装钱的箱子。 赵芝芝愕然，没有伸手去接。 “芝芝姑娘，上次祖父生日，你们送了支贵重的翡翠烟斗，真的受之有愧。后来你又帮忙救了我祖父的命，高家不敢说回报，这些钱，是高家应给的。”高家宝解释。 赵芝芝明白了，也不再推辞，她知道有钱人都有怪癖，要是自己欠了别人的情，能用钱弥补就最好，高家宝现在的做法就摆明了高家不想欠她的人情。要是她今天不收高家的这箱钱，说不定高家会以为她对报酬不满意。 “高大哥，你们就这样拎着一箱钱上这里来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廖清说。他们三个人坐着两个司机轮流开的这辆轿车，穿州过省的来到玉山县，他都不知道高家兄弟竟然带了一箱钱过来。 赵芝芝没有太惊讶，当时的银行没有通存通兑功能，想来这是他们想到最好的办法。 “一百万美金，希望芝芝姑娘不要嫌少。”高家宝说。 赵芝芝楞了一下，她以为箱子里装的是RMB，现在国内货币最大面额也才十块的，她估计这箱子里面最多一百万本国币，没想到高家出手这么大方，直接给翻了十倍。要知道当时美金和本国货币的兑换率是10比1，黑市上的价格甚至达到了12比1.这下子，她倒不好收的心安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