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言情小说 - 图转大清在线阅读 - 第五十七章 谁是财神

第五十七章 谁是财神

    冬至前,图清收到南皮知县江大随的请柬,说是邀请全县的缙绅过冬。这时的人,把冬至当一个节日过,甚至有的地方还有冬大于年的说法,图清在家转了几圈,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礼物的,手头那五十几两银子还打算买粮让村里人度春荒呢。再加上,这江大随去年和前年,还收了方小白的银子,那些,都是她的。图清心里不忿,就让李大贵家的,蒸了个枣糕,用盒子装好,请人抬了过去。

    这里的枣糕,是敬献财神时做贡品用的。

    去年和前年,江大随收到方小白的礼物,每次至少有五百两银子,他听说方小白以前手段更大,动辄都是上千两的。有个衙役甚至给他说,前任的前任张庆贵,竟然收到四百亩良田,让他垂涎了好久。

    方小白被逮起来了,他还小小担心了一把,毕竟他才收过方小白的礼物,这不是要被抓现行吗?后来,他花钱疏通,却听到凤煜向上报的卷宗里,只字未提方小白贿赂的事儿,这才让他放了心,他觉得这个凤煜凤同知,还不是一般会办事儿的,功劳一点也不少,人是一个也不得罪。

    他也曾想过好久,今年还要不要大过冬至节。前两年可是让他笑得心花怒放的,除了方小白,其他财主过来,也就二三十两银子,但架不住人多呀,积少成多,最后他盘算一下,除去酒席花费,他净收了一千两银子,给他出主意的梁师爷,他给了十两算是奖赏,其余都进了自家的口袋。

    实在架不住白花花银子的诱惑,他还是把请柬发出去了。

    由方府改成的李府,过来个年轻人,自称叫图清,倒是长得很斯文,两个下人抬了个大礼盒,他一见心里乐开花了,那礼盒他太熟悉了。

    年轻人似乎和他有点陌生,不像方小白满脸谄媚的围着他转,施礼过后,就和其他小财主坐一起吃饭去了,

    过了一会儿,梁师爷在江大随耳边悄悄嘀咕:“李家庄今年给你蒸了一个大枣糕。”

    江大随不相信图清这么胆大:“切开看看。”

    梁师爷过了一会儿,冲他摇摇头。他实在忍不住,趁吃饭的空儿,到后堂看了一眼,枣糕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了,肯定是个纯粹的枣糕,不会有其它的了,江大随脸色铁青,心里暗暗盘算,怎样惩治这个图清一把。

    他派人悄悄查访图清,这些财主,好些都为富不仁,甚至有欺男霸女的恶迹的,他觉得,图清至少会苛刻盘剥,和佃户的关系极差吧。这样,他鼓动一个过来告状,不怕这个图清不服软,到时候,枣糕有多重,图清给他送的银子就要有多重,否则,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查访的衙役,回来给他说,这个图清实在没有小辫子可抓,他不信,让再查。

    衙役最后给他说,图清让一家人住在洒房里,把那家人冻的,黑夜里全家挤一个床上,所有的被子全摞一块盖。

    江大随让衙役把刘大山悄悄带到了县衙,梁师爷鼓动刘大山告图清为富不仁,刘大山刚开始不肯,他说,住洒房是图清可怜他没地方住,周济他的,听过要饭的告人别人施舍少了吗?刘大山尽管看图清对别人好,对自己没那么好,但也无话可说,他和李家没交情啊,到是以前拼命巴结李家的仇人来着。

    师爷给他摊牌,告图清,他有好日子过,如果不告图清,就别想安然回去。刘大山也不是什么好人,拿着师爷写好的状子,告图清重利盘剥,自己给图清凿石碑,图清不肯给工钱,就只让自己一家住洒房,要把他们一家冻死。

    衙役拿着朱票,耀武扬威地来李家庄,从李家祠堂抓走了图清。

    图清正在祠堂,召集了一帮小孩子,教他们认字。孩子们乱了营,好多都吓哭了,小小村庄顿时闹哄哄的,村里强壮的劳力大多不在家,只有几个五十几岁的男子和一些三四十岁的妇女追出村,衙役狐假虎威地告诉大家,有人把图清告了,说图清重利盘剥。

    大部分人还听不懂这是什么罪,衙役也懒得解释,咋咋呼呼让大家让开,图清知道和衙役是没有理可讲的,一时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对李会林说:“你和李大贵,去景州找同知大人。我没有重利盘剥,估计是那天江知县请客,我没送金银,只送了一个枣糕。”

    “少罗嗦,快走!”衙役见图清竟然让人找同知大人,心里也有点打鼓,害怕图清说更多的话,坏事儿。

    “官差大哥。你先别着急,我给你说吧,我肯定没有罪,你们老爷就是嫌我没送礼,我们还是最好有话好好说,你看我家现在也没人帮我打点,就是给你们好处,也要等我放出来。”

    “谁要你打点,我们是奉了知县大人的命令。”衙役有点恼羞成怒。

    “我知道你是奉命,官差不自由嘛。我是说,等我放出来,我再请二位喝酒,眼下,你就善待我的这些家人和佃户吧,我知道你们最是好心了,你们的好,我来日定当重谢。”

    老点的衙役见图清这么说,心说,好声好气也是把你带走,说不定真会有好处呢。随改了脸色,还悄悄提醒那个衙役跟自己学,众人也不知该怎样做,男的都跟着图清去县衙了,妇女则跟着李会林回去。

    到了南皮县,江大随也不审讯,要直接把图清下狱。

    “要把我下狱,总有个罪名吧?有人告我,如果他是诬告呢?你们老爷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轻率了?你去转告江知县,此事他最好按朝廷规定的程序来。”那老衙役心里一直嘀咕图清让人去找同知大人的。他让另一衙役看管图清,自己跑去报告去了。

    老衙役能找的,当然是梁师爷。

    “他说,让人去找同知大人?”梁师爷眼睛瞪的溜圆,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图清没想到还和那边有交情啊,难怪胆子这么大,敢送个枣糕给知县大人。嗯,这也有可能,她的冤仇就是凤同知给报了的。

    哎,还有个可能,一个无知小民,看凤同知帮她拿下了方小白,就当自己和同知大人有交情了,怎么可能呢?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民,一个是六品朝廷命官,怎可能有交情呢?

    梁师爷一时难以决断,老衙役在一旁很是着急:“要不然,给相公大人说了吧。”

    梁师爷确实心里没底,就起身进了后衙。

    “怎么可能。”江大随笑道,“关起来。”

    图清实在不想进监狱,她知道,就这一晚上,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的,自己女扮男装,如果关进男狱,后果太可怕了。

    她冷冷的对老衙役说:“劳烦你给你们大人再说一次,我是卫国公府里的人,今天事儿到此为止,我绝不和他多计较。你这次把话送进去,他要还是不当一回事,就别怪我没有给他说。别到时他是怎么个死法,自己都弄不清楚。”

    老衙役半疑半信,他怕再进去受训斥,又怕不进去,更受训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心进去吧,这样最多挨顿骂,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弄不好就是个死了。

    江大随也犹豫了,这个图清忽然就冒出来了,以前都不知道在哪儿钻着,如果真是什么公爷的人,自己的祸就闯大了。其实,公爷府里,好多人公爷也不当人的,但是,他们自己怎么折辱都可以,别人是不能动的。

    江大随把刘大山提过来:“图清在村里,势大不?”

    “不大,很随和的一个人。”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嗨!”江大随说不清,很生气。

    “图清可和什么大官有交往吗?”梁师爷问。

    “凤同知,图清好几次来村里都是凤同知陪着来的,最后一次没来,但有个前几次和凤同知一起来过的人送她,那天我刚好在村口,看见了。那人和凤同知很像,就是那种大公子样子的。”

    “和凤同知很像?”

    “嗯,可像了,图清叫他凤兄,大概是凤同知的兄弟。”

    江大随这下信了,冷汗立刻就从脸颊上流下来,“带下去。”

    “老爷,我看这样,咱们现在摆酒,就说老爷本来是请图清公子赴宴的,小的弄错了,把那俩骂一顿,面子马上就能遮过去。”

    “快去!”师爷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梁师爷出来请图清的时候,图清自己心里也暗叫侥幸,她不怕什么过堂,但她怕进监狱,那地方太黑了,不管哪个世界里,监狱都是最没有理讲的地方。

    图清饿了,也不管江大随梁师爷如何狗腿得拼命表现,她只管斯条慢理得吃菜、喝茶,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图清越不说话,他俩就越是胆战心惊,晚上,江大随安排图清住到驿馆里时,图清竟然拜托他,把她的那些同来的佃户家人安排个住处。

    江大随过了会儿亲自给她回话说,那些人见少爷是知县大人请来的,都放心回去了。图清这才彻底放心。

    江大随见图清确实比较随和,心里暗叫侥幸,紧张了半天,也累了,回到后衙,由小妾服侍着睡了。

    他没想到,景州竟然有人,为了图清,半夜来敲他的门。

    数九寒冬,听到外面叫门,门子实在不愿起来,隔着门不耐烦地问:“那个泼猴半夜来打扰人?”

    “快开门,我们是景州同知凤大人麾下,有事找江知县。”

    江大随听得清楚,不待门子来报,自己就急忙起身,心里还暗暗庆幸好好安顿图清了,不然这会儿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急忙差下人去叫梁师爷。

    来的是凤熠,江大随第一眼心里暗吃一惊,他以为是同知大人亲自来了呢,兄弟俩在灰暗的灯光下,猛看之下都有点分不清。

    “凤兄!今天我是特地邀请图公子来府上吃酒的,没想到下人不会办事,说了错话,以致惊动同知大人,图公子用过酒现在就在驿站休息,我亲自送去的。”看凤熠将信将疑的神色,江大随赶紧补充道:“不然,在下陪凤兄到驿站和图公子一晤,也免得凤兄担心。”

    “那就有劳江知县。”江大随见凤熠对图清如此重视,心里骂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自己治下有这么大的一条通天路,自己偏偏去走独木桥。看人家凤煜眼睛多亮啊,难怪三年届满直接官升一品,还以六品之阶当了个五品的官,他花了大把银子打通关节,也才授了这七品之职。

    江大随心里翻江倒海,准备坐轿子赶往驿站,见凤熠却是骑马来的,赶紧把轿子让给他坐,自己翻身上马,一路下来,冻地手都快拉不住缰绳了。

    他在驿站设宴,款待凤熠,凤熠也累了,见图清安然,这才放心,草草用了些热汤酒饭,陪江大随哈拉了几下,就微微打个哈欠,江大随识趣地告辞离去。

    “谢凤兄!”图清激动地声音哽咽。

    “到底怎么回事?”图清把江大随借请客搜刮,自己送了个大枣糕的事儿讲了。

    “这个贪官。唉,你也太胡闹了。”凤熠又气又笑。

    “我也没办法,家里让方小白给抖落干净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半夜三更的,还是睡觉要紧。

    第二天,江大随设宴,款待图清和凤熠,凤煜的婚期临近,凤熠邀请图清和他一起回景州。

    吃过饭,图清却磨磨蹭蹭不肯走。

    “图兄还有何事吗?”凤熠不解地问她。

    “江知县说,要把去年和前年方小白送给他的一千两银子退还给我呢,我还要等会儿,凤兄陪我一会吧。”

    江大随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可是看到凤熠真的坐着慢慢品茶,等他拿银子,他实在没有办法,案子是凤煜审的,这俩位肯定都知道他拿钱了,吃进去的要他吐出来,比剐他的rou还痛苦。

    他赶紧出来,准备在外面想想怎么对付。掀门帘时冷风一吹,人立刻就清醒了,忍不住在自己脸上怕了一巴掌。这两位,是送钱都找不到门路的,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呀,还等着人说。

    等他小跑着进去送银票时,嘴里的说辞,就比唱的都好听了。

    “方小白的劣迹,我也是小有耳闻,为了稳住他,我不得已才收了他的银子的,我也曾暗中查访了,但这恶徒太狡猾了,我一直查无实据呀。哎呀,还是凤同知厉害呀,一举侦破此案,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呀。”

    图清和凤熠心里暗笑,表面虚与委蛇,拿到一千两的户部银票,图清乐得心里开了花,她和凤熠雇了轿子,往景州进发。

    凤熠带的两个下人,骑马先去李家庄,向那里的人报图清平安的消息,再回景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