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大结局
“我们今出征,要打的这一仗,可以说是艰难非常。” 纳兰雪跟江越携手走上石厅正中的誓师台,同所有人直面相望,“莫国虽然在莫商之战中遭了大败,元气大伤,却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若全民征兵,募集个三五十万青壮入伍,不在话下。” “咱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五万人,从这里打到昭阳城去,千里之遥,几十座城池,往顺利里算,没个一年半载,是成不了事的。” 环视了一下众人,见众人没有一个露出迟疑神色的,纳兰雪才又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这场仗,咱们势必要打得异常艰难,现在,有想要退出的,可以卸下ziji的铠甲和兵器,自行离开,我绝不计较怪罪!” “王妃说的这叫什么话!” “王妃真是太看不起咱们了!” “黑羽军里,没有孬种!” “取那司马殇的狗头,新仇旧恨,一并跟他算,让他百倍偿还!” “百倍偿还!” “百倍偿还!” “……” 兵将们的呼喊声,渐渐连成了一片,末了,汇成了一句“百倍偿还”,震得地面儿都颤了三颤。 让众兵将吆喝了一会儿,纳兰雪便伸了双手出来,做了一个让众兵将噤声的手势,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出了ziji的要求,“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那。从今以后,就要都听我军令行事!违令者,以军法论处!” “愿遵王妃法令!绝不违背!” 隶属于江越的黑羽军,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将,对纳兰雪带兵本事早有听闻的众兵将们,对她的仰慕,绝不亚于对江越的尊崇,听说这一次出征带兵的人是她,顿时都信心满满,欢喜若狂了起来! “好!来人!上誓师酒!” 原本还担心兵将们不服纳兰雪管束的江越。在听了一众兵将的回答后。顿时便放心了下来,大手一挥,就跟在一旁候着的几十个抬酒和海碗的侍卫吩咐了一声儿,“不破昭阳。咱们誓不回返!” 斗大的海碗。倒了满满的好酒。传到了每个兵将的手里,接了碗在手的人,豪爽的把酒一仰而尽。再把空碗添满,递给下一个人。 几千缸酒,不多会儿工夫,就被二十多万人干了个底朝天。 隶属于凌天暗卫的人都不喝酒,当然,这也与他们各自家族从事的行业有关,医生,杀手,工匠,哪样也不是手抖的人能做的营生,所以,三大隐世家族的族规里面,就有明文规定,族中之人,不得嗜酒,即便是qingkuàng特殊,必须要饮酒的时候,也只能喝少量的淡酒,而且,喝酒之前,必须食用莫家精制的止醉丹。 像今这样的qingkuàng,明显不是属于必须要喝酒的特殊qingkuàng,所以,三大隐世家族的人,也就没有必要非喝这誓师酒不可。 “主子!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誓师酒刚刚喝完,将要准备出发的时候,燕娘匆匆忙忙的自门外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像是刚刚目睹或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刚刚,刚刚我去给二少爷的棺椁里加香料的时候,发现,发现那个司马溪,不,不见了!” “不见了?二哥的尸还在么?!” 死人本就比活人要重,司马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于理,是不可能搬得动纳兰述的,但,即便是心里清楚这一点,纳兰雪还是本能的跟燕娘追问了一句,“有没有跟山口的哨岗问,见没见过她的行踪?!” “二少爷的尸还在,口上,有一封她留给主子的信。” 燕娘轻轻的抿了抿唇角,把一封信从衣袖里取了出来,递给了纳兰雪的面前,“属下去问过山口的岗哨了,她两个时辰之前出的山,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哨岗跟她问询,是要去做什么,她拿出了主子昨送她的簪子,说是奉了主子的指派,要先去天星城里潜伏的。” “信拿来给我!” 纳兰雪心下一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顷刻间席卷脑海,从这几里,司马溪的反应……原来,她只当她是悲伤过度所致,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早已求死之心了! …… 天星城里,穿孝服的司马溪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把ziji拿在手里的一叠写了字的纸钱扬上天去。 没有棺椁,也没有吹打的送葬队伍,只她一人捧着灵位缓步前行,却让所过的街道,刹那间变成一片死寂。 有一种悲伤,是不需要言语的,也正是这种悲伤,让所有人,都感同受。 渐渐的,有好奇的人附捡起了飘落在地的纸钱,开始念上面的文字。 那是一篇文采极好的悼文,悼念的是她的丈夫,昔里,名满天下,为莫国立下不世功勋的纳兰相爷,最终,却遭莫国皇族毒手,未过而立之年,就横死山野的旷世传奇。 普天之下,无人不晓纳兰相爷英名,对他憧憬膜拜之人,更是不在少数。 待看完听完悼文所讲,许多人便开始奔跑追赶已经走远的司马溪,更有甚者,开始大声诵读那纸钱上的悼文。 天星城曾是泗水国的帝都,规模不比昭阳城小,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都有十几条大型的街道,要全部走下来,没有三天,是决计不可能的,但,司马溪就是在最中间的一条大道上走了一趟,就把纳兰述遭司马殇毒手惨死的事,传遍了整个天星城! “夫人是相爷的什么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追上了司马溪。跟她问出了ziji的疑惑。 “我是他的妻子,他三个孩子的母亲,莫国昔的四公主,司马溪。” 司马溪浅浅一笑,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被她抱在怀里的,纳兰述的牌位,就像是,在抚ziji的挚,“我是罪人。害死了他的罪魁祸首。若非我想要尽孝,让他去营救遭人钳制的生母回来奉养,也不会有后来……我生母背信弃义,累他被捉囚的事。也就不会有……他在逃出路上。被莫国皇族遣人追杀而死的事。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听司马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的淹没在了抽泣里面,上前来问和在旁倾听的人,都跟着红了眼睛。 想要对生母尽孝,这算的了什么错呢? 要真非要说是错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她那不识好歹的母亲的不对! 背信弃义,贪慕权贵,让ziji的恩人置囫囵,让ziji的女儿因她的自私而失去一生依靠,让ziji的外孙因她的卑鄙而承受幼年丧父的人生三大悲痛之一的绝望,这样的一个人,论做万死不足以平民愤,都是客气的了! “夫人这样一路前行,是要去往哪里?” 动容之后,便是同,凑上前来的百姓们满是愤慨的捏紧了ziji的拳头,对莫国皇族谋害忠良的行径恨得可谓咬牙切齿。 “我要这样一直走到昭阳城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莫国皇族的卑鄙无耻,让所有人知道,我夫君死的委屈,死的不值,死的足令天怒人怨!我要让瞎了眼的贼老天kànkàn清楚,他薄待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又庇佑了一群什么样的畜生!” 突然,司马溪抱着纳兰述的牌位仰天大笑起来,她的眼里,尽是悔恨和痛苦,尽是对莫国皇族的仇恨,“乡亲们,我司马溪不求你们跟我一同去走这必死无疑的绝路,我只希望你们能记得,曾有一个叫纳兰述的人,是带着莫国走出囫囵,带着莫国走向富强,带着莫国从走上荣耀之后,被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生,残酷害死于荒野草莽之中,不得入土为安的!” “相爷大德,庇护百姓十数载,得此恶报,天理何在!” “皇族背德,天必灭之!” “夫人只管前行,我们伴你同往,生死由命!” “对!我就不信,老天还能一直都不开眼!” “……” 就这样,司马溪一路前行,她的后,渐渐聚拢了一群人,衣冠讲究的仕子有之,穿金戴银的商人有之,布衣旧服的农户有之,破衣烂衫的乞丐有之…… 一路向北,直往昭阳城。 司马殇终究是暗中积累力量多年的人,得知消息的速度,比旁人都要快的多。 从司马溪开始在天星城里行走,鼓动百姓,声讨司马皇族开始,不到三个时辰,远在昭阳城里的他,就得到了人传信! “来人!” 看过消息之后,司马殇顿时脸色大变,一团那纸条,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儿,唤人来听命。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古书里时常提到的句子,他清楚的很,这才只是开始,如果,让司马溪继续前行,把这事儿传得满莫国里无人不晓,他还没到手的皇位,可就要十成十的不保了! 自纳兰述逃走,追兵有去无回,他就在千般仔细,万般小心,却不料,千防万防,唯独司马溪闹的这一出儿,他没能料到! 这该死的女人,真是活腻了! 她以为有百姓给她撑腰,她就能给纳兰述伸冤,让他不敢动她了? 做梦! 这世上,只有他司马殇算计旁人,休想有人,能算计的了他! 想起“算计”这个词,司马殇只觉得,ziji的心口一痛,昔里,背井离乡,处未建成的商国城池外临时小屋里的yiqiē,宛然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个每夜chxiàn在他梦里的绝色女子,那个把他当成是亲人般在意的俏丽佳人,那个把旁人送给她消暑的冰分给百姓,却只“私心”的留下一点点,放在他屋子里的…… “雪儿。” 司马殇轻轻的咬了咬ziji的唇瓣,伸手。从ziji的衣襟里面,掏出了一只拳头大的青花瓷小瓶,把瓶贴到了ziji的脸上,低声唤了一句,“如果有来世,如果来世……满罪孽的我,还能有幸遇上你,我一定……” 这青花瓷瓶里装的,是“神人”奉了他的命令,偷藏出来的“纳兰雪”的骨灰。这种在旁人想来毛骨悚然的东西。现如今,却是成了司马殇绝不离的宝贝,shuijué,放在臂弯。锦被盖到“口”。chifàn。立在桌上,杯盘碗碟跟他ziji用的成对成双,上朝。抱在怀里,听大臣们禀报事,决断时,都要一边儿抚摸着瓶,才能安下心来思量! 尤其是,从纳兰述的口中得知,昔的纳兰相爷,是纳兰雪女扮男装的之后,这种带着遗憾的思念,就更是愈演愈烈了起来,也是到了这时,他才是彻底的明白了,他对纳兰雪的感,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对亲人的渴求,他她,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就的刻骨,只是,他因为不知,而误会了去…… 这,都怪纳兰述不好! 要不是他沽名钓誉,他司马殇也不会跟ziji的心之人擦肩而过,却不得一世相守! 对! 就是这样! 他之前那么折磨虐待纳兰述,压根儿就是他活该的! 那是他的报应! 欺骗他,害他失去珍贵之人的报应! 偏激的司马殇把yiqiē不对都推到了纳兰述上,并坚持以为,ziji那么残忍的对待他,是理所应当的,是纳兰述“罪有应得”。 “下……” 被司马殇喊进来的侍卫见他的脸色瞬息多变,却一直都不给ziji吩咐,便有些想不明白了,耐心děngdài了一会儿,见他仍是一言不发的,瞧都没瞧见ziji一般,就小心翼翼的出言,唤了他一声儿,“是有什么要吩咐属下的么?” 被侍卫这么一唤,司马殇顿时就回过了神儿来,极快的收了ziji脸上的悲伤表,一个眨眼都不到的工夫儿,就变回了一个威严的准帝王。 “昔的四公主想要聚众谋反,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城外的别院,把她母亲带上,让她老人家好好劝劝ziji的女儿,让四公主不要胡闹,蛊惑人心,造谣生事,可是死罪,依照律法,可是要五马分尸的。” 来人是司马殇的死忠,但,即便是跟ziji的死忠说话,司马殇也从不把话说的难听,“孤的一群兄姊弟妹,现如今,死的死,病的病,走的走……再这样下去,孤可真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你去跟她母亲好好说说这事儿,她好歹也是孤meimei,司马家的人,但凡是有一点儿可能,孤都是希望,她能好好儿活着的!” “谨遵下吩咐。” 侍卫答应了一声儿,就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他在司马殇边儿伺候的时并不算长,但,却是没少听人说起,他的习惯。 他这话说的虽然好听,但,意思,却是明白至极! 押着灵玉去见司马溪,用灵玉的安危,来胁迫司马溪退缩改口,如果还是不行,就安一个谋反的罪名处死她,让百姓们以为,这只是她不满处境,而编纂出来的谣言! 这谋划,不可谓不狠,一石三鸟,哪怕只打中一个,也足令司马溪百口莫辩! …… 司马溪一路前行,到第二天晌午,边就已跟了上千人。 因为走了太多的路,从未步行这么远的司马溪双脚都磨出了血,血渗出了鞋子的布底,使得她所过之处,每隔几步,就会留下一个血印子。 随行的人们,不止一次的劝她乘车,她皆摇头拒绝,回答始终不变,“我要从这里,一直走到昭阳城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司马皇族,是如何薄待我的夫君,莫国的功臣纳兰述的!” 临水城本就是司马殇的“老巢”,这会儿,城守得了司马殇的命令,自然要比旁人更加谨慎遵循。 前一天半夜,司马殇飞鸽传书给他,让他不惜yiqiē代价,把司马溪一行人挡在临水城外,不让他们再往昭阳城的方向前行,他得了信之后,绞尽脑汁的想了大半夜,才勉强算是想出了一个不能算是法子的法子来……不开城门!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战时,城池都会在清晨的时候开门,让城里的百姓出城去务农,让城外的商贩进城贩卖货物。 临水城城守的这“毫无征兆”的不开城门,毫无疑问的,就把诸多准备进城去的商旅堵在了门外,因不知何时能开启城门,怕离开耽误错过了去,只得各自在城门口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等候。 这会儿,见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人从远处步行而来。正百无聊赖的人们。便本能的把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最前一人,披麻戴孝,手捧灵位,走得艰难。却抬头。让人本能的就产生出一种不敢亵渎的恭敬。 后诸多跟随之人。也是各自在手臂上绑了一条象征服孝的白麻布条,神色或悲伤,或fènn。或痛心。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看到这样一大群像是送丧,又没有抬棺材的人走来,原本正无所事事的等着开城门的人,顿时便生了好奇,交头接耳的议论了几句,还未来得及上前询问,就见着司马溪挥手洒出的纸钱上面,是写了字的! 捡起一读……反应,却是要比在天星城里,捡了纸钱起来读的人,反应更加强烈!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商人,而在“纳兰述”推行新法兴国之前,商人在莫国的地位之低,可以说是跟乞丐不相上下的,高的离谱的税赋,受限制大小的屋宅,不得与士族通婚的限制……换句话说,是“纳兰述”,给了他们现如今富足幸福的生活,说“纳兰述”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也是绝不为过的! 而现在,那个司马殇,竟然这般残忍的害死了他! 真真是不可饶恕! 真真是…… “夫人节哀!有咱们莫国商人一天幸存,就绝不与那混蛋皇子罢休!” 商国商人重义,莫国商人重利,但,面对纳兰述的死讯,便是土生土长的莫国商人们,也是顾全不了什么利不利的了,他们首先是人,知道知恩图报,仁义端正的人,然后,才是其他,钱没了可以再赚,他们的恩人喊冤死了,却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回他的命来! 亡者已矣,不得复生。 他的冤屈,他们却是可以帮他申诉! 光天化,朗朗乾坤,司马殇,一个名不见经传,据说从小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废柴皇子,凭什么就敢这么为所为的决定纳兰述这一代名相的生死! 他们不信,把这件事儿上达天听,让司马青知道了去,还能让那废物皇子,继续这么逍遥法外!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时的司马青,已经成了个被司马殇关在地牢里,用铁索绑成了麻花儿,只能苟延残喘的瞧着ziji的子司马玉受苦遭罪的失势之人,而等到后来,这一点,也成了纳兰雪用以讨伐司马殇的理由之一。 “城下何人!这般撺掇良民,是想要聚众谋反么!” 一直猫在城墙后面偷偷观察qingkuàng的城守,见势不妙,忙打着官腔站直了子,“疾言厉色”的冲着城下的司马溪大吼一声,借此打断城下诸多商旅跟她的问话,“纳兰相爷何等尊贵睿智的一个人,怎可能说被人害了,就被人害了?!你这女人,这般胡说八道,坏他英明,就不怕老天看不过眼去了,一道雷劈下来,劈你个粉碎骨,魂飞魄散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司马溪行走端正,句句实言,怕什么晴天落雷!” 司马溪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皇宫里长大,更是从小儿就耳濡目染诸多谋诡计,莫说只是应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城守,便是现如今,站在城墙上跟她对峙的,是司马殇本人,她也未必就会落了下风,“如果老天当真是能开眼的,那些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失信之人,失德之人,失仁失义之人,怎还没被落雷劈死?那些给失信,失德,失仁,失义之人当狗腿子的畜生,怎还没被落雷劈死!” “老天!你开开眼!kànkàn这些卑鄙小人的畜生!” “老天!你开开眼!kànkàn这些陷害忠良的混蛋!” “老天!你……” 嗖一一 一声箭响。 司马溪的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城墙上来的一支箭矢贯穿了喉咙! 惊叫。 fènn。 亲眼目睹这yiqiē的城下百姓。霎时间,群激昂,怒火冲天! 没有人看到这支箭是什么人出来的,也没有人注意到,面对这支“毫无预兆”的箭,司马溪毫不意外,脸上,更是一闪而过的感激! 谢谢成全。 司马溪无声的冲着城墙之上,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向后倒去。 城墙之上,一个白色的影悄然隐去,用过的弓弩,被紧张的随手丢下城墙。看他那慌张的样子便知。这。该是他第一次杀人。 白寂风。 昔生惯养的意国皇子,箭术精湛,却只会不动的靶子。 这一箭向司马溪的喉咙。已然紧张的他全冷汗,以致于离开的时候,连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 但,他不后悔。 为了纳兰雪,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伤天害理,人神共愤,哪怕是……连她,都怨恨责怪他! 只要她能安好,他会怎样,有什么关系? 奉司马殇之命,带了灵玉,快马加鞭赶来临水城的侍卫们,从北门一进临水城,就听说了司马溪遭人暗箭,命陨城南的消息,暗道一声“不好”,就匆匆拨转马头,带着被打晕了的灵玉,就往后面的一座城池逃窜而去。 滔天民愤,不是他们几个小小侍卫就能解决的,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 临水城的城守,被fènn的百姓们绑了起来,连城里的守军,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城守的对立一面。 他们大都是临水城人,受纳兰相爷恩惠,免于骨分离的,不下八成,现如今,先是听说了他遭人残害,又亲眼所见他的遗孀被杀,哪还能忍得住心中fènn,遵守什么劳什子的军纪? 从军之人,大都是有血的汉子。 大不了就是反了! 不过就是一条命,掉个nǎodài,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原本已是整装待发的二十万精兵,在纳兰雪看过司马溪留下的信函之后,又就地在石厅里停留了一晚,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得了纳兰雪发的军令,收拾行囊起程。 司马溪的信写得很简单,短短十几个字,却是让纳兰雪连拒绝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她说,吾已死,独活无味,愿以一残生,助君得盛世太平,望莫阻。 左下角,没写她ziji的名字,落款是述未亡人。 这样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了的。 纳兰雪深知,她就算是使了人去救,当真救了她回来,她也还是要求死,不死成了,决不罢休的。 她该做,或者说,能做的,就只有由了她去死,然后,帮她收敛尸,与纳兰述同葬,照顾好她跟纳兰述所生的三个孩子。 这世上,能同甘者众,能共苦者稀,能生死相随的,可谓寥寥无几。 司马溪,刚刚好,就是这寥寥无几里的一个。 她,一介凡人,又哪里改变的了,生死都阻挠不了的眷顾! “不要想太多,雪儿。” 骑马走在纳兰雪旁边的江越,见她脸色凝重,便是明白,她是因为司马溪的死,而有些负担过重了,一个人,用ziji的命,来为她换一个起兵的理由,这于她,毫无疑问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极有可能,是一辈子,都摆脱不去的负担和遗憾,“她去了那边,就能跟你二哥重逢了,对她而言,死,远比活着更容易,更轻松。” “所有人都在责怪她不好,可责怪她的人,又有哪个将心比心的想过,生于何处,不是她能决定,恪尽孝道,亦是人之常。” 纳兰雪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出来,摸了摸ziji乘骑的那匹骏马的nǎodài,“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只是太过相信ziji的亲人罢了……那一,我若是多带些人去接应,也不至于……” “司马殇才是罪魁祸首,你非把过错往ziji上揽。又是何苦!” 江越没给纳兰雪把话说完的机会,伸手,捉住了她的腕子,目光看去了山口的方向,“他先是让你险遭不测,如今,又害死了二哥和许多兄弟,这血债,总有一天,我是要让他百倍偿还来的……雪儿。最多三年。我必踏平莫国,为你兄长在昭阳城外的修建陵寝安眠,你不要在这般折磨ziji了,可好?” “百倍偿还……他司马殇只有一条狗命。要怎么死。才能够还得起!” 纳兰雪苦笑一下。反手与江越的手相握,“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死掉,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载,天灵元年冬,赤皇率军二十万伐莫,莫太子司马殇征兵八十万迎战,民心不向,十四城,归降之城,兵将皆归入赤皇军中。 西疆拥兵将领张元,亦带兵起事,图分莫国半壁江山,以自封为王,破三城后遭阻,风国伺机出兵,以五十万骑兵压境,使张元腹背受敌,半月尽灭,莫西北门户洞开。 风大皇子长仙枫劝风皇止战不得,于军中游说之时,遭人暗箭所伤,数后,不得其踪。 天灵二年,赤皇率大军百万,至昭阳城外,莫太子司马殇现城门,不战而降。 “雪儿,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随随便便死掉。” 没有失国失权该有的痛苦,司马殇站在城墙之上,面带欢喜的看着城下的纳兰雪,“你没死,真好,真好……” “少废话!” 纳兰雪显然并不信司马殇的欢喜是真的,他已经骗过她一次,她不会在同一个人上,上当两回,“就算你口吐莲花,也休想我饶了你不死!善恶到头终有报,今,便是你的报应之了!仙枫,传令攻城!” “是,老师。” 一直安静的骑马立在纳兰雪后,带着一张鬼脸面具的青衣男子恭敬的答应了一句,便扬起了ziji手里的令旗,传召军中重甲步兵,准备攻城车破门。 立于城门上的司马殇闻言一愣,继而,便纵跃到了城墙垛儿上,眼里尽是温柔笑意,“我自以为是了二十年,一直都在把旁人当成是你,骗你,伤你,害你,将你戏耍于指尖,瞧着你为了我,奔走受苦,犹不知感激……现如今,瞧着你拿剑抵在我的喉咙,跟我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为何,我却是觉得这般快活?如果说,我最后的结局,是死在你手……也该算是一种圆满了……” “雪儿,莫国的玉玺在此。” 语罢,司马殇将手中锦盒往脚边一放,头朝下,坠落城墙,没有不舍,没有意外,宛然yiqiē都在他安排之中,“生辰kuàilè,愿,岁月静好。” 司马殇的话,让包括纳兰雪在内的人,皆是一愣,恍然想起,这一,竟是纳兰雪的生辰之,巧合的,令人惊叹! 一路从天星城攻打过来,有的城池不战而降,有的城池拼命顽抗,怎就能这般凑巧,就在这一,兵临昭阳城下,就…… 这yiqiē,明显是有人安排,而且,算得分毫不差! 只是……这算的人,是…… 司马殇! 在众人的滞愣中,司马殇坠地亡,紧接着,昭阳城城门大开,一应兵将大臣,蜂拥而出,跪地受降。 纳兰雪颇有些懊恼的看着,在地上已经摔得死得不能再死的司马殇,拳头,慢慢攥紧。 司马殇之前所言,她这“知人”不可能不明白意思,再想起几年前,他们去往雨城封地的时候,入城之前,他在城外河边所说的那些话…… 原来,yiqiē的起因,都在她幼时女扮男装,假扮纳兰述入朝为官上。 原来,司马殇yiqiē的谋划,都是要得到皇位,然后“力排众议”的迎娶“纳兰述”上! 都道是,人生如戏,这般滑稽的误会和执着,竟就发生在了她的边,可笑的改变了她的生平! “雪儿。” 见纳兰雪僵立原地,连脸上的表,都静止不变了,江越颇有些紧张的唤了她一句,怕她出事。 “我méishi。” 被江越这么一唤,纳兰雪便回过了神儿来,尴尬的冲着他笑了笑,翻下马,“仙枫,让人去收了他们的兵器,把司马殇……也寻一处安静之地,埋了罢……” 起先要让司马殇生不如死,死无葬之地,不得往生的打算,在她想通了yiqiē之后,也不再坚持,虽然,他害死了纳兰述,虽然…… 因果。 是她在十几年前种下了因,才结了如今这样的果。 每个人都有错,但,她的错,却是要更多一些。 载,天灵二年,赤皇入昭阳,与明皇共登大宝。 天灵二年夏,风皇崩,风二皇子长修缘继位,率风国铁骑再犯莫国边境,夺三城。 天灵二年秋,赤皇御驾亲征,风灭。 天灵二年冬,商皇尚扶苏下诏,封长子纳兰丹青为太子,立为储君,长女纳兰墨染为长安公主,赐婚尉迟将军家嫡子尉迟影,纳兰述之女纳兰静渊为长乐公主,享商国供养,领公主俸禄。 自此,天下太平。 ps:新书已在审核,请亲们留意收藏,谢谢亲们一直以来对雪的支持,后面的书书更精彩,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