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彻悟
之前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的心思正放在别的事情上,一时之间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在意。可是如今夜深人静,当他一个人默默坐在寂静中时,这句话就像句魔咒一样跳进了他的脑海,让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苦苦思索起来,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恍悟。 这就是所谓的“爱”么?他幼年闲暇之时也是看过一些戏文的,里面写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看了直让人脸红,他曾经无比唾弃那种东西,男女之间就该以礼相待,夫妻之间只要相敬如宾就好,说什么情爱执着,简直就是无耻无稽至极! 况且男子汉志在四方,为国为民、忠君爱国才是人之根本,有时间有精力就该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总是隅于男女之情能有什么出息?那些把男女情爱整天挂在嘴边的人不是纨绔就是废物,不值一提!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世上真的有那么一种感情,可以超越一切的雄心壮志,可以让人为之抛弃所有。就像他只要一想到裴馨儿可能会撑不过去,如果她去了,他便是名留千古又如何?为国尽中的结果,却是连一介女子都保不住,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没有了她,他的一切努力拼搏似乎都没有了意义,他这一辈子都注定会在孤单悲戚中度过,那是何等悲惨的人生! 这种感情就是那些戏文中的“情爱”了吗? 而裴馨儿之所以对他那么重要,就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吗? 他有些迷惑,却又有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他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裴馨儿已经走进了他的心底,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中,成为了他人生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啊! 所以他才无法想象没有了她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像自己这么一个无趣冷漠的性子,怎会让一个女人住进了心底,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呢?这完全不像是他的性格。 然而隐隐之中,他却又觉得这其实是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生来合该就是他的,她要陪在他的身边才是正确的人生,有这么一个人牵挂着、惦念着,他甘之如饴。 一想到有她的日子,他的眼中不由就露出了一丝愉悦,同时嘴角边也不自觉牵起了一抹笑意。 那样的日子才算是神仙眷属吧?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却是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人生之诡异莫测,莫过于此。 他在这边想得出神,全兴在一旁看着却是担足了心。自家主子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一忽儿皱眉一忽儿笑的,甚至还一个人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笑得像个白痴……这真的是自己的主子么?莫不是因为裴姨奶奶的事情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些不好使了吧? 从未经历过男女情事的全兴显然完全无法理解昭煜炵此时的心情。 不过昭煜炵终究不是平凡男子,很快便从无比美好的幻梦中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之中。 裴馨儿如今身中奇毒,如果不能救回来的话,未来的一切都会成为空想,他们只见根本没有未来可言,所谓的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也不过只是一句空话而已。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死,不管用什么手段也一定要救回她来,否则他的将来必将是一片黑暗。 想到这里,他无论如何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如今几乎可以肯定李氏至少对这件事情是知情的,甚至有可能亲身经历其中。裴馨儿先去见过瑞兰和瑞香,随即李氏就上门探望,然后裴馨儿便中了毒。而孙氏在中毒之前也分别见过瑞兰、瑞香和李氏,这三个人是裴馨儿与孙氏所见过的人中唯三交叉存在的,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吗?而同样接触过瑞兰和瑞香的李氏却并没有中毒,难道是她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避过一劫吗? 昭煜炵涉足国事政务多年,自然不会被重重拙劣的障眼法蒙蔽了过去,不管瑞兰、瑞香和李氏的谋划多么周密,看在他的眼中却都是一串串的破绽。他原本是觉着自己后院中的女人走的走、死的死,与她们好歹也相处了几年,不可能没有任何感情,不管李氏做过什么,只要不伤害到根本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在他的后院中对裴馨儿下手,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如果她能够乖乖交待出一切也就罢了,只要裴馨儿没事,他可以放她一马,让她跟冯氏一样在庙里陪伴着青灯古佛过完一生。可如果她负隅顽抗,拒不交待事实,那么不管裴馨儿有没有事,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甚至于裴馨儿若是不幸去了,他一定会叫她给她陪葬!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浑身的气势变得一冷,站在一旁的全兴莫名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昭煜炵,只觉得这会儿的主子突然又变得阴冷得可怕,不禁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时,突然有一个极为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昭煜炵一愣,随即精神一振,说道:“进来。” 一个身穿黑色衣裤的男子悄无声其推门走了进来,正是之前他吩咐去审问瑞香和瑞兰的暗卫。他这会儿来敲门,想来应该是已经有了收获才对。 只见那暗卫见了他,先跪下毕恭毕敬行了个礼,他便急切地说道:“不必做那许多虚礼了,说说你审出了什么来吧。” 暗卫本来就不是呱噪之人,闻言也就言简意赅地说道:“回主子,那瑞香还是死挺着不肯开口,不过瑞兰倒是一五一十招了,这件事情跟她们合谋的还有李姨奶奶。只是关于毒药的这部分,一直是瑞香直接跟李姨奶奶接触商量的,她并不知详情,所以说不出来。” 昭煜炵皱了皱眉头,问道:“她说的话你看信得过么?” 有些人狗急跳墙了就四处攀扯,希望能拉人下水或者找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是有的。 暗卫恭声道:“属下判断八成是真的。” 昭煜炵便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等下去了,迈步就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去将李氏的院子给我封了!所有人许进不许出,你们跟我走。” 全兴和暗卫急忙应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几个人很快就来到李氏的院子前,只见这会儿将军府的侍卫果然已经将院子牢牢看守起来。但这会儿大约众人都已经睡下了,院门紧闭,昭煜炵看了看全兴,后者急忙就让侍卫上前打开了院门,也不大声呼喝,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夜已经深了,下人们的房子大多已经熄灯了,但李氏的正房里却还点着蜡烛,李氏和庆娘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两人的说话声虽小,却在寂静的夜中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听在昭煜炵等习武之人的耳中,也算得是十分清晰了。 只听庆娘十分焦灼担忧地说道:“姨奶奶,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且不说这事儿有多阴损,怕是会损了您的阴德,便是这么大一件事情,万一露出半点儿纰漏来,您这一辈子可不就毁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因为媳妇产子的事情告了几天假,回来之后就听到如此可怕的消息,而自家那个一向安静怯懦的主子竟然会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难道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么做可能会有的后果吗?! 李氏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不会有人察觉的。你以为宫里头流出来的秘药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吗?再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在这府里加起来也不会有超过一只手的数目,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剩下的人也不会说出去自寻死路。若说阴德,这个府里又有几个人是身上干净的?谁不是踩了别人才能往上爬?别人做得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了?当初冯氏那个贱人在我身上下药的时候,孙氏那贱人明明知道却不肯跟我说上一声,以致我如今身子亏空,子嗣艰难,谁又怜惜过我来?我好不容易才寻了方子补好了身体,只要裴馨儿一死,将军的后院里就只剩下我了,到时候为他传宗接代的任务不久落到我的头上了?一旦我生出个一男半女的,这后辈子也就有了个依靠,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爬一爬也未可知呢!她裴馨儿以一个妾室的身份都能掌管这将军府了,我凡事都不比她差,又如何做不得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