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贪财无用反害命 四十五
过了约有七八日黄公子这才好转,有了精神,不在发愣。但是张小姐已死,这让他如何不能伤心? 调整了一下心情,黄公子与众人打道回了苏州城。 自从黄大爷死在江宁府,这知县大人也慌了神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如何在为难黄公子,一心只想着逃离此地,奈何老英雄神勇,亲自把守府衙,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黄公子赶回苏州城,在船舱内休息了一日,让锦郎等人昭告苏州城众百姓,只说是八府巡按到此,彻查苏州城赋税之事。 黄公子之所以说是为了彻查赋税之事,而不是为陈小姐翻案,就是因为他现在是黄承松,也是巡按大人。 而他这个巡按大人这次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查访江南八府的赋税,若是刚到此地就说要为陈小姐翻案,反倒会让有心之人起了疑心,让人觉得是他徇了私.情,为昔日未婚妻开脱罪名,倒时若是传到京中也是好说不好听,所以只能说是彻查赋税之事。 黄公子回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苏州城,可自打这黄公子回来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也就没有机会过问陈小姐之事,更没有时间过问苏州城的赋税,可如今昭告苏州城,自然是满城轰动。 次日天明,苏州城大街小巷皆是黄土铺道,清水洒街。 大船外三通锣鼓响,有人挑开船舱的帘子,黄公子身穿五爪九蟒蟒仙鹤大紫袍,头戴亮红宝石顶戴,整冠束带走了出来。 在黄公子左后方,一步远,锦郎身穿大红官袍,手捧黄公子的官印;而黄公子右后方,一步远,老班主身穿黑色官袍,腰横秋水宝剑,满脸的威风煞气。 一行三人下了大船,接驾的知县大人与满城文武官员连忙跑了过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知县大人口称:“卑职先前不知道大人驾到,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涵。” 黄公子还以为这知县大人不敢来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胆子前来接驾,当即冷笑一声,不温不火道:“知县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又岂敢怪罪,不过吴大人也别担心,本官可是清明的很,若是苏州城赋税没什么问题还则罢了,若是有问题,可别怪本大人无情了!也别怪国法无情!” 黄公子也不傻,虽然自己手里证据确凿,可现在毕竟还没有开堂问罪,也没有定罪,若是一再刁难只会让人抓住话柄,不过来个下马威还是可以的。 黄公子话一说完,也不搭理这知县大人,直接迈步向前。 知县大人被吓得浑身是汗,见黄公子迈步连忙招呼众衙役,“快快快,铺红毡,打罗伞。” 知县大人话一出口,众衙役井然有序上前,一块块红毡前后倒换,后面更是有衙役上前给黄公子打伞。 黄公子在前面走着,老班主与锦郎左右护卫,身后更是带着戏班众人,也是黄公子如今的三班六房众衙役。 知县大人在后面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低声问道:“敢问大人,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黄公子好笑道:“去哪里?我要彻查赋税,当然是去你县衙了,难道你那县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让我去?” 黄公子句句夹枪带棒,吓得知县大人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只是在身后小心的伺候。 众人兜兜转转来在了县衙之内。 黄公子走到大堂,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书案之后,老班主和锦郎左右侍立,而其余之人都在府衙门外守卫。 有人上了一杯香茗,黄公子喝了杯茶,看向知县大人,问道:“吴大人,本官既然到此,那便快快将苏州城赋税账目呈上来吧。” 知县大人连忙差人去取,足足有几十个大箱子,被众衙役抬到了大堂之上。 黄公子随便拿出一本左右翻看了起来,而知县大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喘的在大堂之中躬身伺候,心里更是忐忑的很,琢磨不明白这黄公子究竟是何心思,刘老爷写给汪太傅的书信就在黄公子手上,而如今黄大爷已经伏法,那这黄公子为何迟迟不肯发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黄公子看着账目也是头疼得很,赋税之事本是户部所掌管的,黄公子只是刑部官员,而且又为官不久,身边也没有什么账房先生,如何能看得懂这些账目?他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因为他不能直接彻查陈小姐的案子,所以只能暗中设计,只是时候不到罢了。 黄公子看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知县大人却是低声喊道:“黄大人,卑职有事禀告。” “哦?何事啊?”黄公子也是看的头疼,巴不得找点别的事情脱身,现在见这知县大人要说话便抬头问道。 “这……”知县大人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一会,低声道:“大人,此事干系甚大,还望大人移驾,随我后堂叙话。” “混账,你这是什么话?”没等黄公子说话,锦郎便在一边呵斥道:“我家大人可是当朝一品,如何能与你去后堂,若有什么闪失谁能担待着?难道知县大人不知道前些日子便有人想要暗害我家大人?” “哎呀呀,卑职不敢,卑职是真的有事想与大人说。”知县大人被吓得跪倒在地,他如何不知前几日的行刺之事?要知道,到现在那两名刺客都没有回来,现在八成也是落在了黄公子手里。 黄公子摆手示意锦郎不要多言,而是好笑的看着知县大人,和声道:“也罢,既然是有要事,那移步后堂也无妨,只是本官是个文人,需要这两位左右侍奉,不知道知县大人愿意不愿意?”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卑职岂敢不愿。”知县大人已经被锦郎吓得浑身是汗,岂敢再说半个不字? 当即,一行四人来在了后堂之中。 到了后堂,也就是知县大人的府宅。黄公子被让到了正堂之上,锦郎二人站在左边侍奉。 黄公子刚一坐定,那知县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这倒是把黄公子吓了一跳,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知县大人被吓疯了? “吴大人,你这是怎么回事?” 知县大人老泪纵横,招呼着下人将一家老小带了进来,足足有十七八人,还抬进来两口大箱子。 知县大人拱手道:“黄大人,老夫为官几十载,如今年过半百,妻妾五人,膝下子女六人,孙辈三人,我最小的儿子也不过才十岁,最小的孙儿还尚在襁褓之中。”知县说到此处,一指身边的两口大箱子,接着道:“这是我一生的积蓄,我情愿将此悉数送与大人,只求大人能绕我一命,放过我一家老小,日后我必感念大人恩德,永不踏足官场,日日青灯古佛,夜夜为大人诵经祈福。” 知县大人说的情真意切,一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家老小也是跪倒痛哭。 “这……”黄公子本就是心存恨意,想要与这知县大人不罢不休,可现在见到这一家老小的可怜心里倒也软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知县大人见黄公子不说话,心知此事还有转机,连忙又是再三叩头哭诉:“老夫自知罪孽深重,明日我便重新开堂审理陈小姐一案,当堂开释陈小姐,重判刘家,还望大人放我生路。” 黄公子低头无语,长叹一声,默默道:“钱啊钱,你真是个好东西,为了你疯,为了你狂,为了你走上了不归路,为了你杀人害命,为了你错判冤案,为了你草菅人命,为了你罔顾国法,要你究竟有何用?可这世人却又都离不开你,唉,这究竟为何?” 黄公子心理百感交集,一时间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钱财太多了反倒是无用。 黄公子看着正堂之中跪着的一家老小,看着他们痛哭,听着他们低声忏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是傻傻的看着。 见黄公子不说话,知县大人还想说话,却听大堂之外“咚咚咚”三通鼓响,有人击鼓鸣冤! 知县大人见黄公子已经动了恻隐之心,只想着趁热打铁,头也不抬的对下人道:“快去将击鼓之人赶走,就说今日不审案。” 说真的,黄公子还真就是动了恻隐之心,可见这知县大人如此却是半点好心肠都没有了,喝道:“地方之官,即为父母官,既然是一方父母就应勤政爱民,有人击鼓鸣冤就必是有着冤情,你只顾自己生死,不顾他人安危,我看你是没有半分悔改!” 知县大人被吓得连连叩首,道:“卑职糊涂,糊涂啊!我这就传令升堂问案。” 黄公子将手一摆,“不必了,本官既然在此,我要亲自问案。” 黄公子传令前往前堂,却见一名衙役慌忙跑了进来,看向知县大人慌忙道:“大人,不好了,那李白晨又来了!他状告陈家老儿一女二嫁,现就在大堂之外,击鼓鸣冤!” 黄公子心里暗笑,心道这老英雄来得正好,不等知县大人说话,当即传令众人升堂问案,彻查陈小姐谋杀亲夫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