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搭顺风车
“物归原主。” 赤水至今还记得，当她强行将那团元神印记剥离后，说出这四个字时，百里宸极瞬间苍白了的面色。 他当时瞪着她很久。 可能是看出了她面上的坚持与决绝，他似深受打击，一句话未说，一个字未问，直接消失在了她面前。 她当时因为强行剥离那团元神印记，灵魂被撕伤，其实也是强撑着没有倒下，又哪里还顾得上解释。 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日。 赤水此时想来，方觉得有些欠妥当。 但是，她也并没有后悔。 或许在百里宸极看来，那团元神印记，是他们产生羁绊的起因，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也是他们之间亲密联系的纽带。 但对于赤水来说，那团元神印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强权，一种她无从拒绝，也无从反抗，只能被动接受的东西。 倒也不是厌恶，赤水本身还是很分得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实力弱小。 所以，当她剥开重重真相后，再来回顾她与百里宸极之间的关系。 这绝非仅仅是双方的心意问题，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很多现实的问题。 百里宸极或许没意识到，但是赤水自己心里却是明白，感情的种子萌芽了，还需要种在正确的土地上。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在穹目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就已经走歪了路。 就算知道这是为大局着想，但是，这样通过刻意设计而得来的感情，本身立意就不正，就像是一颗本应种在田里的种子，意外落到了田埂之上，就算成功生根，发芽，甚至坚强地开出了花。 有无数的诗歌、词汇，来赞美这样不落凡俗的美丽。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其结出的果实，终究是差强人意的。 其实赤水只是想说，这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她不否认她对百里宸极很有好感，甚至原本以为不可能转换的心态，也顺其自然地转换过来，这是他们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但是，仅仅是这样远远不够。 不是赤水要求太多，太高，而是她清楚，感情，就如同修炼一样，本身需要一个扎实牢固的根基。 而她与百里宸极之间的感情，并不具备这一点。 就像是一座外表华丽、装饰富丽堂皇的空中楼阁，耀眼又醒目，但当繁华褪去，一切回归它本来的面目。 赤水只是太过于清醒，她虽然看不到确切的未来，但她却可以凭借前人的智慧，推测出可能的未来。 就算是赤水自己，看到百里宸极消失的那一刻，都觉是自己狠心，不还有话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不好吗？ 终究是意难平吧！ 她漂泊半生，真正想要的，是一份真挚纯粹的感情，最好是水到渠成，细水长流的那一种。 百里宸极是她遇到的人当中，少有的，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的人。 只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没有尊重，无所谓信任，更谈不上平等，更别说相互理解，所有远比他们双方心意更重要的，也是最基础的东西，他们都没有。 当然，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纠结这些东西，赤水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 但是，谁让她是带着前世记忆轮回的呢？ 就算再一次体会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赤水也已经习惯了。 就当……是她任性好了。 她现在还能够狠得下心来，快刀斩乱麻，但若是拖久了，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干脆就放手了。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反正眼见天外浩劫就要到来，被赋予了光荣使命的她，有的是事情要忙，完全没时间伤心难过，所以时间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吧？ 此时，赤水再度来到了紫霞峰。 原本打算紧跟着她的三个徒弟，在从祭坛回来后，也似饱受打击，全都闭关修炼了。 赤水落得自在。 故地重游，赤水终于看到了紫霞峰上重三殿，围绕着紫霞峰的六座副峰之间的气运勾连。 这还得感谢从素和家族学到的气运之术。 阵之一道，本就博大精深，再横跨到气运一道，二者相结合，所产生的效应，绝非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 赤水凝视着空中那个勾连着九人气运的运锁，虽不是第一次见，仍然觉得震撼异常。 一切都是因为天外浩劫。 素和家族可以为之提前布置了运锁，而轩辕家族则是培养出了子珩，祈连家族有她还回去的传承玉玦，重开家族地库，想必也是准备充分。 就连卫仙尊，都抛却了脸面，亲自出手，策划谋夺了通天密钥。 他们几家尚且如此，更有赤水所不知的其他各家，想必也各有成算。 说到卫仙尊，赤水不免又想起了，这些天在星网上获知的一些消息。 据说，卫仙尊此举，算是彻底惹怒了圣岛高层。 反正掌握着所有权利的圣岛上层，一旦行动起来，那执行力也是杠杠的，那是从方方面面，各个角度，实施全方位的打击。 据说，卫仙尊麾下众人，因为通岛圣令被禁止，便连星网都登录不上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惨！ 反正这件事是彻底闹大了，在长生界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大家议论得火热，都在关注这件事的后续结果。 赤水瞅了一眼，也不由感叹。 卫仙尊这人吧！人品虽然不咋的，但是作为一个下界修者，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确实不是凭空得来的。 赤水可是深知作为下界修者的艰辛。 从卫仙尊身上，赤水能看到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卫仙尊这人，非常清醒，他清楚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并且愿意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之前在祭坛中与血瞳交易是如此，为通天密钥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这其中还利用了她，赤水觉得她还有些欣赏这位仙尊，只希望这次，他能够撑住，别被圣岛方面的报复和打击所打倒，得偿所愿吧！ 赤水想罢，又苦笑了下，她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cao心别人。 她遂摇摇头，进入了紫霞峰中。 同一时间，素和仙尊，连同明天的母亲十长老，还有素和向紫，三人的目光，这才从灵蕴璧中，赤水身上收回来。 十长老率先对素和向紫道：“你这小徒弟，是越发长进了，瞧她现在通体的气势，比你也不弱了吧？” 素和向紫笑道：“岂止是不弱，我现在都快看不清她现在的实力了。” 她说得毫无芥蒂。 十长老见此，也笑道：“还是你眼光独到，不仅助知纱逃过必死之劫，还为我们凭添了一大助力，眼前悟日的困局已解，运锁已成，我们，终于也可以放心了。” 她说着，不由目光移向上首一直未说话的素和仙尊，眸中也有疑惑。 就不知，尊上此次叫她们来，是为了何事？ 素和仙尊心下苦笑，她不是没注意到十长老的眼神，她只是有些沮丧……和无力。 她现在倒是认同麦丘仙尊那句，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了。 自上次被百里宸极几句话打击了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就是来看这个运锁。 以前，她因为家族传承，掌握了先机，早一步布局。 她自信满满，以为就算是天外浩劫来临，她也有把握可以护住素和家族，不致被全盘覆灭。 但是百里宸极，寥寥几句话，却是将她的自信，击碎得彻底。 原来，她自认为的布局，在对方眼里，不过仅仅是一个笑话，就连她们珍而视之的赤水，也不过是对方早前所布的一枚棋子。 原来，真正隐藏最深的人，不是卫龙，也不是之前以为的轩辕，而是百里宸极。 他们都被他骗了。 素和仙尊不是不气，但是，她又必须顾全大局。 天外浩劫就在眼前，当然是谁个子高，谁有能力，谁就去撑着，她自认还做不到，在对方全力以赴的情况下，还去扯他的后腿。 所以她这顿气，算是白受了，至少，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别想找回场子了。 甚至她都怀疑，她还有机会能找回场子吗？ 想到百里宸极那张漠然事外的脸，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为自己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也为自己深切地认知的事实，这是一个她惹不起的存在。 “去！将资源库打开，让悟星仙子自己去挑选，就说这是我说的，感谢她这些年对我族的照顾和帮扶。” 十长老小口微张，似是听错了一般，“……？” 照顾……和帮扶？确定没说错，难道不该是贡献吗？ 素和向紫反倒接受得飞快，毕竟这是好事，她立即就笑着起身，“那尊上，我先去了。” 十长老就看到素和向紫施施然消失，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素和仙尊道：“尊上，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毕竟赤水都不是素和家族的人，如何能进资源库？ 素和仙尊却是面上发狠，根本没有理会十长老。 她也是豁出去了。 这怨气却是冲着百里宸极去的。 你行你上，我没话说，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顺便搭个顺风车吧？ 想到百里宸极得知此事后，难看的表情，素和仙尊竟有一种掰回了一局的舒畅感。 因此，当正与师姐妹们聚会的赤水，得知自己竟可以去素和家的资源库，挑选合心意的材料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她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