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得其所愿
熙庆三十六年,在燕国的历史上,注定是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年,太子燕睿谋逆逼供的事迹败露而自杀身亡,二皇子燕昇带着王妃前往梁国为质,这两位争夺皇位最有分量的角色,便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反而,是一向不被世人看好的四皇子,虽猎猎才华却无权无势的四皇子燕恒,因为此次护驾有功,且才智非凡,体恤百姓,被皇上立为太子,同时领有监国之权。 与那册封诰书一同宣布的,还有一封任命的诏书,封苏家公子,苏月笙为钦差,负责调度户部粮草押运,同时领边关督战监军一职,即日运粮大军开拔,便随军前往。 春日暖暖,苏月笙刚接下任命的诏书,坐下来同娘亲交谈了几句,便见着门口探出一个梳着流云髻插着金步摇的漂亮脑袋。 虽是梳着温婉动人的三千青丝,却依旧不掩某只河东狮的本质。 见自己的出现并未引得房中另外两人过多的注目,苏云浅有些不满的踱步到苏月笙身前,一把扳过苏月笙的肩膀,神情严肃,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道:“哥,你真的要去边关?” “嗯。” “你真的要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去边关?” “嗯,” “你真的要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去战火连天血腥满地的边关?” “嗯。”苏月笙耐着性子,继续点头答道。 “你确定,你真的要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去战火连天血腥满地哀鸿遍野同时还有可怕爹爹的边关?”苏云浅一本正色半个停顿都没有的道了出来,让人不得不叹服她那伶俐的口才。 “是啊!”终于耐不住某人这般死磨难缠,苏月笙抬手直接一记糖板栗给招呼了过去。 被她这么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敲,出乎苏月笙的意料之外,苏云浅那只虽捂着发痛的脑袋,却顾不得疼痛,拍着巴掌一蹦三尺高:“欧也,那这段日子,那书房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我可是想着好久了……” 说这话的同时,她已经蹦着步子一副恨不得立即将自己的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玩物们全部搬去书房的朝门外跑去。 “娘亲——” 苏月笙看着云浅的背影,一抹幽深的笑容即刻绽放在了她的嘴边,同时她转头,对着娘亲甜甜的唤道。 这声唤的,比夏日里最甘甜最可口的雪梨还要甜上几分。 听的刚刚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的苏云浅身子一顿,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她竖起耳朵听身后那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讨得过好处的哥哥发话。 果然,成功吸引了云浅注意力的苏月笙下一秒开口,便是让那只险些一个趔趄,差点从门槛上滚了出去。 “我看,云浅也不小了呢,而且,这两年似是越发懂事了。” 苏夫人只含笑听了,假意没见着趴在门框边上,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听着的某只,随即,她忍俊不禁的点头附和:“可不是呢。” 闻言,苏云浅的眉头跳了跳。 “她这般好的姿容,现在已然是京都城内大名鼎鼎的第一美人呢。” 苏夫人继续抿了口茶,瞥了瞥定住在门槛上的某只,“你爹爹的好几个同僚夫人私下里都还和我提过好几次呢。” 苏云浅的眉头继续跳了跳,抬出门去的一只脚自觉的缩了缩。 苏月笙嘴角噙着笑意,也假意未看见某只,继续认真道:“我看,过了这场战事,等我和爹爹回来,可是该给她定门亲事了呢,也好早早了却了咱们一家的心愿。” “也好,为娘现在就多留意留意。”苏夫人合上茶盏,目光却含着笑意瞥了瞥门槛上的某只。 “噗通!” 半跨在门槛上的某人终于经受不住唱着双簧的两人的打击,一个不稳,跌了下去,不过她立马利索的拍了拍衣服,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情向苏月笙扑来:“哥——我错了——” 她一下子扑到苏月笙身上,抓住月笙衣摆,一副虔诚无比内疚万分痛改前非的可怜模样。 只是道歉认错的同时,还不忘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手上刚刚刮在地上所蹭的灰尘一个劲的在苏月笙衣摆上擦着。 “知道错了?” 苏月笙一脸好笑的看着苏云浅的小动作,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她也也不过是逗逗云浅,在这时代,一般人家的姑娘如同云浅这般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定下了亲事,十五六岁嫁作他人妇的,更是普遍现象,只是因着爹爹长年在边关,她又总是宠溺着,便让云浅越发这般顽劣了,丝毫没寻常姑娘一般的矜持娇态。 不过这也正是苏月笙最喜欢云浅的地方,活泼俏皮,她要她meimei学人家那般呆板守规矩做什么,她要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长期下来,这也影响了苏夫人的态度,因着月笙,她对云浅也颇多宽容,除开她调皮捣蛋的实在令人发指的想要将之揍上一通之外,其余的,苏夫人倒也没像其他朱户人家调教女儿那般严格。 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步步小心事事谨慎,已经不能由着自己的本心去玩闹,所以,对于云浅,她自然要宽容许多。 “知道了——” 云浅拖着长长的鼻音,及其不情愿的开口。 “那还不去面壁思过去,难道还想写检讨?”苏月笙为了从苏云浅的魔爪下救下衣摆,忍不住磨牙出言恶狠狠威胁。 别的不管用,这话却似是苏云浅的紧箍咒一般,百试百灵。 果然,苏云浅一听,当即肃静,立正站好,拍拍袖子,一脸乖巧的跑了回去准备面壁思过。 看着某只跑远了的背影,苏月笙和苏夫人不由得相视而笑,笑完之后,苏夫人想起眼前的事情,忍不住又叹息道:“你为何要执意去那边关之地受苦,想你一个女儿家,怎生受得了那苦……” 说着,刚刚还笑逐颜开的苏夫人神色立即染上了一层悲戚与担忧。 “娘,你有所不知,”苏月笙不忍的看着,解释道:“前几****已接到消息,楚国又派了五万精兵支援,此番,恐怕还会有大动作,不管再会用兵的将领,粮草军需却是至关重要的,我也许不能帮上爹爹其他的忙,保证他后方的补给,却是月笙能做到的,而且,如今这朝局——其他人去了,我不放心。” 本意是想劝劝苏月笙,但见着她如此一说,一向对苏月笙言听计从的苏夫人也不再有异议。正要嘱咐些一路上要注意的事情,却见刚刚走开的某人,又探了个漂亮的大脑袋在门口。 苏月笙立马警惕的掩了掩已经有些发褶的衣摆,一脸戒备的问道:“又咋?” 那去而复返的某只丝毫不为苏月笙的态度所打击,她扬了扬爪子,指了指前厅,一脸神秘的笑道:“有人找哦……” “哦?”苏月笙不以为意,“谁?” 苏云浅依然故作神秘的对她挤眉弄眼,“去嘛,去看了就知道了,保证是个你不敢惹的人!” 什么人?能得到云浅这般“热情”的通传? 苏月笙蹙眉,有些狐疑的看向云浅,想从那只的表情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哪知那只却是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无奈,苏月笙只得怀着好奇,向前厅走去。 人还未至,刚到回廊,伴随着一阵清风拂面,一缕清香氤氲在空气里。 这世上,能得这般纯净味道的人。 那般清新淡雅,闻着,便让人有种让人舒心的味道。 此时,苏月笙已然猜到了来的是谁,心头蓦地涌无言的欣喜。 她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几下转过那回廊,向前厅的方向看去。 果然,那庭院里,迎着暖暖阳光站立的,如玉般风姿,如月般皎洁的人,除了倾月,再不会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