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垂危
也没过多时，发飙的战马终于冷静了下来，速度也慢了几拍。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血战，人受不了，战马更受不了，此时能勉强驮着个人没倒下，已算是万幸了，所以此时他们前行的速度根本不能同身后追击的楚军相比。 只是此时却不能停下，片刻都不能，追兵虽然暂时被堵在了山谷，但清除了障碍随时可能赶的上来。 苏月笙心头暗自焦急，偏偏此时身体却不争气，她浑身的力气都在那一路奔逃中耗尽，此刻甚至连拽着缰绳都费力。 失血过多，脑子更是一阵子晕眩，四肢百骸里的痛更是如万蚁噬心般煎熬。 刚刚也不过提着一口气强撑到现在，她心里很清楚，这身体应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走在她身侧的一个士兵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的脸色，不由得惊讶的脱口唤道：“苏大人！” 这一声极其清越，所有赶路的士兵齐齐调转目光向苏月笙看去，只见她面色苍白如同白纸，更关键的是她肩胛上的那处伤口…… 随着那声惊呼惊醒，苏月笙也低头看去，这一看也是心头一惊。 刘洵那箭，有毒！ 刚刚一路飞奔她倒也没注意，此刻那伤口已经变成了黑黝黝的血洞，不时有已呈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 难怪不得她头昏的厉害，而且身上再使不出半点力气，起初只是伤口处痛的厉害，此刻已然是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了般的疼痛。 没想到，这毒竟然这般厉害，这么快就发作，而且看情形恐怕已经入了肺腑了。 真是不置自己于死地不罢休啊！ 苏月笙心头苦笑，面上却极力对那些关切的目光挤出个苍白的笑容，“无妨的。” 而还未待她多说其他，身后便有一阵声势浩大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好！ 苏月笙一个激灵，刚刚有些涣散的意识再度集中，她咬牙道：“楚军追来了，大家快！” 虽是这样极力催促别人，她自己却落在了后面，在惊雷的颠簸下，她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马去。 “苏大人！” 几名反应快的士兵发现她落于在后面，赶忙顿住了马，其余的人也紧跟着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她。 “我没事的，你们先走。”唇角已经被咬破，妖冶的红更衬的她的脸色苍白的惊人。 “大人，我们一起走。”所有人齐齐开口。 苏月笙瞪了他们一眼，“想一起送死吗？” 眼下各个人自己跑路都是困难，更何况还带着她这么一个拖累。 “死我们也要陪着苏大人！” “我们不会死的，你们一直跑，我自有脱身之法。”苏月笙咬紧着牙关，强装着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她的手死死的握着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上面栽下去了。 见众人将信将疑，苏月笙刷的一下子拔出身上佩戴的宝剑：“我的话你们还不信么？想违抗军令么？” 那般气势，宛若毫发无损与万军之中奋勇杀敌的样子。 “属下不敢。” “我自有道理，快走！现在哪里是婆婆mama的时候，耽误了本官的大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苏月笙几乎是用吼着的，而此时，身后的马蹄声渐近，在这连绵的群山之中回荡，越发显得清晰。 见她已然是动了怒，且还是那般英姿飒爽的摸样，应想着她素来算无遗策，众人略迟疑了下，也不敢再拖延，策马扬长而去。 待到他们在前面一个山路口上转角了，没了踪影了，苏月笙勉强提着的精神终于松了下来，也终于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咕噜一下子从惊雷背上摔了下来。 她刚刚的强势不过是想唬的他们离去，事实上，此刻的她已经是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拖累这么几百个人陪着她送死呢。 “噗咚。” 本就瘦弱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一口鲜血吐出，身上的伤口再度被震开更大的裂痕，伴随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苏月笙几乎要忍不住呻吟出声。 惊雷无辜的甩着蹄子，停在原地看着她。 “去吧。”苏月笙趴在地上，看了一眼惊雷，也不再犹豫，用尽浑身所有能使出的力气，才勉强提起了剑，用剑的顿口处拍了一巴掌惊雷的背。 若是以往，惊雷早已扬长离去，可偏偏此时愣是停驻在原地，任苏月笙拍打了几下也不肯挪动分毫。 曾经在迷雾岭弃她而去的惊雷，此刻却是死活不肯丢下她自己跑。 “走啊！”强力压抑着心头泛起的感动的苏月笙狠了狠心，举剑，朝它背上再度划了一剑，虽不重，却已是足矣让它痛的受惊狂奔。 果然，这次惊雷如她所料的一股脑奔了出去。 见惊雷已跑，苏月笙侧耳听了听，后面的马蹄声越发近了，说明，那些追兵也随时就能绕过身后那道回梁追来这里。 她也不再犹豫，一咬牙，就着身形朝山路的一边滚去。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只能用滚，除开痛不欲生的绞痛，她甚至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 这一滚就摔到了山路下便的一个斜坡，不用她自己发力，就一个停顿都没有的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直到身体停下，苏月笙才摩挲着支撑起身体坐下，此刻刚刚他们行走的山路就在头顶上方三四米处。 只要追击之人一心急于赶路，没有往下看过来，也许她还能躲过一劫，虽然明白中了这么深的毒，没有倾月在身边，自己铁定也是难逃一死，但强大的求生欲望让她心头还是存着这么一丝侥幸——至少不要死在楚军手里。 若是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苏月笙也顾不得自己满身满手的血污，一手竭力撑着自己身体往潮湿的山壁靠了靠，一边从怀里摩挲出一个已被鲜血染透了半边的火折子，试着擦了擦，还能起火，不由得心头暗自庆幸了那么一下。 随即，她咬着唇角，终于还下了这个决定，那明亮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