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后续
汤氏说完便大步往自家院子冲去,小姑看看老爹,跺一下脚,往汤氏方向追去;水志华对着老爹的背影吐了一口也急匆匆了追了过去;水志其对着老爹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摇着头慢慢往回走,周氏和刘氏互看一眼、撇撇嘴各自回家;剩下的水云波兄妹俩见众人突然散去,不明所以,愣了一会儿,“哦哦哦~~”的蹦跳着跑回了家。 而这边背对众人的水志诚脊背挺得笔直,呆立着一动不动。云舒抬头一看,只见他满是鲜血的脸上何时多出两条泪水冲出的小河沟!云舒呆住了,这是她第二次见老爹流泪,此时的老爹面无表情的站着、机械的抱着云舒,布满鲜血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无神,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般。 云舒一阵心惊,试探着叫“巴巴、巴巴!”,没有回应;她声音越来越大,并努力伸长手想去摸老爹的脸。呆愣中的李氏闻声几步窜过来,她立刻发现老爹有异,便想将云舒从他怀里抱出,可老爹的手死死的抱着云舒,不管李氏如何使劲掰,他始终纹丝不动。 李氏急得围着父女二人转来转去,忙活好一阵后,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走到水志诚的正前方,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轻声道:“他爹,没事儿了,你还有我了,咱们还有女儿舒舒了,一切都会好的,啊!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她张开双臂隔着云舒抱着父女二人,口中不停的温柔的重复着那几句话。 云舒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一家人就这么站在草棚门前、静静的抱在一起。直到几刻钟后,水志诚总算有了些反应,只是依然表情呆滞、不开口说话,李氏见状像哄孩子一样慢慢的诱导他,他才听话的放开云舒。 李氏先安顿好云舒,又将他牵进屋里,给他擦脸、擦身子、上药、包扎,再让他躺到床上,给他押好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的守着他,温柔的跟他说着话,没过多久,水志诚便安稳的入睡了。 第二天,老爹一醒来,便看见爬在他身上正睡得流口水的云舒和侧躺在他身边的李氏。忽见李氏高肿的脸颊,他伸手想去摸摸,还没碰到,便发现自己手背上也有几条长长的伤痕。 他愣住了,望着屋顶想了半晌,昨天下午的事儿一一从他眼前飘过,他静默良久,长长的叹口气,小心的将云舒放到李氏身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他一出门,李氏和云舒都睁开了眼,望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两刻钟后,老爹喜气洋洋的推门进来,喊道:“她娘、女儿,起床了,太阳都照到屁股了!” 李氏见水志诚一脸喜色的端着洗脸盆进来,将盆子放在架子上,欲过来抱起云舒,李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脸,“好,我来吧,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好!” 李氏穿衣梳洗后又给云舒整理一番,母女俩推门出去,一打开门,便见水志诚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道:“她娘,快来吃饭,还热乎着了!” 李氏很是惊讶,抱着云舒进了厨房,见那简易木桌上已经摆好了稀饭咸菜,稀饭是现做的,不过卖相实在不好,不干不稀,还有点儿糊;咸菜是李氏早先泡上的白萝卜,切成的丝,一条萝卜丝几乎有成人手指粗。 尽管如此,母女俩看到这样的水志诚,心里自然高兴,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吃这顿味道一般却温馨无比的早饭。 地契一事就此揭过,那天之后大伯一家一看到云舒一家就哼一声、不屑的走开,那水云波更是时不时对着云舒母女扔石头,被水志诚吓了几次才不敢靠近。 刘氏见着了倒是会说几句话,不过句句尖酸刻薄,专门给人添堵儿,极其讨厌!小姑和水志奇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那两位不在场的大姑、二姑每次一来便指桑骂槐好一顿吵闹,顺带教着他们的子女时不时来捣蛋、欺负云舒一下。 这事儿虽事发突然,众多好事者没来得及过来围观,但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几天便传遍了大半个县城。以至于李氏一进城,小姨张口便问:“你家那死老太婆有没有找你麻烦?”,据说连方寡妇都会问上几句,可见城里的大街小巷早已将此事传了个遍! 对于这事儿孰是孰非,众人各持己见:有的谴责、有的同情、有的旁观、有的支持,不管怎样,云舒一家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至少他们做什么都不必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云舒觉得李氏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些、笑脸都扯得开了些。 日子很快便到了四月底,该收麦子了,一般的农家收完麦子就要忙着插秧,然后是栽甘薯,其间还有个端午节,所以这段时间最是忙碌。而云舒家因为没水田,麦地又少,并没有多少活儿,李氏夫妻只花了几天时便就把麦子收好、麦杆子搬回家晾晒、麦地也重新翻了一遍。 这天是李氏夫妻第二次翻地,这次翻了就该栽甘薯了,李氏道:“他爹,大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咱们的活儿就要干完了,明天去我大哥那儿插几天秧好吗?” “好啊,大舅哥借我们那么多粮食还没还了,咱们快把这地翻完,明天一起去吧!” 李氏笑道:“还早了,不着急,他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水志诚停下锄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事儿就说呗!” “我上次进城听小妹说:我娘家院子李贤宾家的母猪下了十几只小猪仔,现在差不多该卖了,我想这次去捉两只回来养!” “好事儿啊,那就捉吧,有什么好商量的?” “只是…李贤宾娘子那里,你二姐会不会……?” 水志诚愣了一下,对了,李贤宾的娘子张惠兰正是二姑相公的meimei,二姑正怨恨着云舒一家了,李氏去张惠兰家买小猪仔,要让二姑知道了,照她那性格,定会将张惠兰臭骂一顿,说不定连张惠兰她娘都会受白眼,这可怎么办? 水志诚想了一会儿,皱眉道:“那…那我们进城买好了!” 李氏也皱眉,“唉!要不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再进城买!” 其实买小猪仔并不难,只是这古代医疗技术落后,牲畜一旦染病,很难医治,这里的兽医更是少得可怜。如果直接死了也就罢了,就怕牲畜染的是传染病,那可是要遭村人白眼的,人家遭了灾,也会耐在你身上,为此弄得倾家荡产的农家也不是没有。 所以大家都喜欢到知根知底的人家那里买,一是信誉有个保障,二是熟人之间可以赊账,云舒家现在还欠着小姨的钱了,一头猪仔至少也得两三百文,看来不赊账也不行了。 一家人第二人早早便出发去了外婆家,到外婆家门口时,见大姨、大姨父、二姨父和舅舅夫妻正准备出门,小姨父孙武在城里守店没能来,二姨和小姨因怀孕自然不能下田,留在家中做饭,李氏夫妻将云舒托付给两位姨姨照看,便跟着下田去了。 无所事事的二姨和小姨坐着闲聊,聊来聊去又转到云舒家的事情上。 二姨往门外看看,拉着小姨神秘兮兮道:“哎,小妹,三妹夫真的跟他娘闹翻了?” “自然是,你不是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哎!我是奇怪当时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啊,三妹夫那么老实那么孝顺的人居然也会跟她娘闹翻!真是意外啊!”二姨说着摇摇头,表情明显却是早该如此、何必拖到现在了? “这个……我问过三姐,可她什么都不说啊。我知道的也是别人传的,据说那天三姐夫被打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了,吓死人了!真是的,他那老娘,要是我早就不耐烦她了!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得了狠手,平时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三姐了!”小姨说着看看云舒,摸摸她的小脸,逗她道:“小舒舒,是不是?你奶奶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娘?” 云舒不好回答,只是咯咯咯的傻笑。 李氏夫妻帮舅舅家插了两天秧,人多力量大,终于赶在端午前插完了,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过了个热闹的端午节。 下午李氏跟外婆郑氏提起汤氏打水志诚又放狠话的事儿,郑氏闻之很是震惊,她沉默一阵,道:“唉,那老婆子多半是一时糊涂,她不可能真的不认志诚的!你凡事让着她点儿,只要她不欺上门来,就别去搭理她!” 李氏又提起想到李贤宾家捉小猪仔的事儿,将自己的担心也说了一遍,郑氏道:“她张惠兰嫁到我李家就是我李家的人,她敢怎样?这事儿我去说,他们不敢说什么!” 郑氏说完站起来就要去李贤宾家,一旁的二姨赶紧拉住她,“娘,你着什么急啊,人家现在正在田里插秧了,要说也要等人家回来啊!来坐下、坐下!” 几人闲扯几句后,二姨道“娘,三妹的担心也有道理,你就说是我要买猪仔不就得了,何必给人家惹麻烦了?若是张惠兰她娘真为此受了气,她埋怨的不还是三妹吗?到时候说不定对您也疙疙瘩瘩的了,一个院子里住着,何必了?您说是不是?” 郑氏想了想,“恩,有点儿道理,好吧,那就说如棋要的好了!”。 猪仔之事进展很顺利,李贤宾夫妻还乐呵呵的将两头健壮小猪仔送上门来,银钱之事李氏还没开口,郑氏就直接付了钱,一共五百文。李氏很是脸红,嗫嚅着说下次还,郑氏拍她脑袋一下,嗔道:“你不是我女儿?什么还不还的?要真不好意思就多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云舒也得带来啊!” 云舒一家第二天就回了家,这次不但挑回了两只小猪仔,还背了一大背篓的甘薯藤子。东西太多,舅舅便找隔壁小三子借了牛车将他们送回家。 一切都很顺利,云舒觉得这简陋的家似乎越来越温馨,连屋顶那碍眼的稻草现在看来都可爱了几分,云舒最大的期望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现在的平静幸福正如她意,相信明天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