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论（下）
“人记过忘善，这种情况你行走天下这么久，想来应该也是屡见不鲜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更何况这利是天下！自古功高盖主者，有几人能得善终？劳心劳力于天下，为他人做嫁衣裳就算了，还要灭一族以安天下！多少弟兄染血沙场，明明辛勤劳作，却要将大部分粮食上缴，获得少部分粮食，还是天大恩德的赏赐，弟兄们可愿答应？” 赵云一如既往的沉默。 智弦喝了口茶，“天下芸芸众生，每个人志向不同。乱世出英雄，多少英雄恨生不逢时。文人喜太平，乱离人不及太平犬。商人，只要有利可图，践踏国法又如何？人各有志，我们不能要求任何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认真、郑重的看着赵云，“就像一直以来我难以说服你一样，谁都难以控制他人的意志，哪怕天子也一样。我虽身为州牧，一样要因势利导，逆势而行，不过是自取灭亡。就像我不能命令军人奋战不畏死却又无欲无求，就像我不能命令商人都忠君爱国，上缴财产资助国家。就像我不能命令所有官吏清如水，爱民如子。就像我不能命令天下诸侯臣服于我一样，一如你离开公孙瓒，就弃之如敝履。” “我们可以有理想，有梦想，贯彻自己的意志，可以以此为目标努力，却无法让这些随着我们的个人意志而发生改变，不是么？这是客官事实，不论我们是怎么想的，都无法影响分毫。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只能尽力而为，至于事情结果会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不是么？” 赵云闭上了眼睛，喝了一杯茶，许久才睁开眼睛，“师兄，你说的有道理。但既然客观如此，我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理念跟我一致的主公，一起奋斗？道不同不相为谋。” “因为，一、你是凭什么认定对方的理念跟你一致？你是他肚里的蛔虫？二、人是会变的，回想小时候的你，再看看现在的你，你认为是曾经的你幼稚，如今的你成熟了，还是你也在变成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人？Ｐ股决定脑袋，不同的身份地位，看到的风景不同，看待同一件事情的角度不同，你凭什么认为分道扬镳这个词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人总是喜欢摒弃自己所熟悉的，而去陌生的地方闯荡，所求的是什么呢？靠自己白手起家的成就？明明一瞬间就能获得的东西，偏偏要花费十年的功夫去奋斗，去一点一点的争取。”智弦摇了摇头，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明明留在家乡，当个事业或公务员编织的人是不错的选择，但还是喜欢去外面闯荡，闯荡来闯荡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家乡。 赵云沉默。 “你也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我需要的也是独当一面的人才，所以我不会哄你，去呵护你的心情。我推行的政策你也清楚，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请你出山，若是你不愿意，那就去寻找你的明主吧，这是你的自由，我们也就日后战场再见了。” 智弦的话让赵云大皱眉头，这么不耐烦么？ “天下太平需要正统，为了天下黎庶不再受战乱之苦，我要匡扶大汉。”赵云开口了。 智弦嗤之以鼻，长身而起，“为了天下黎庶？怎么不问问天下黎庶的意见？趋吉避凶，记过忘善不是皇家的特权，黎庶亦然，这是人的天性，多少黎庶知道当今天子是谁？我若为黎庶，谁坐皇位关我鸟事，只要能让我安居乐业，我就拥护他，若我家破人亡，生活困苦，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灭他九族，方消我心头只恨。” 智弦甩袖而去，赵云却忽然起身，追上了智弦，拦住了智弦的去路，“等等，你说什么？” “怎么，我的话触及你的底线了，想要和我动手？” “不，不是的！”赵云低下了头，“正统有大义，不应该是结束乱世最快、最好的手段么？” “你怎么不问问天下士族，他们若就是那些农民，你认为他们是想要做佃户、雇农，还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若正统有用，也就不会有春秋战国了。对天下黎庶而言，不管谁坐皇位，都不可能是他们坐上皇位，只要轻徭薄赋，谁坐皇帝对他们而言有区别吗？”智弦忽然明白了赵云执拗的想法，“你或许应该想清楚，倒是是想要扶持正统，名垂青史，还是让百姓安居乐业。在太平盛世，这是同一个选择，在这乱世，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选择。” 赵云一副便秘的表情。 智弦大笑，拍了拍赵云的表情，“就算维护所谓的正统又如何，若我平定天下，我让天子效仿古人禅让，你说天子敢不从？我及后世子孙不就是正统？丛林法则，弱Ｒ强食，就算我能忍得了，甘为臣子，我的子孙忍的了？此事放之天下诸侯身上皆同，不是么？” 赵云苦涩的一笑，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美梦破碎的模样，“赵子龙参见主公。” “好，得师弟相助如得千军万马啊。”智弦将赵云扶了起来，心情大好。 于是智弦就留在了赵云家中用膳，商议举家迁徙之事。此去赵云必然会得到智弦重用，若留家人在此，就是将自己的小辫子交到他人的手中，所以为防万一，家人也是需要迁移走的。 一路上，虽然被赵云的家眷拖慢了行程，但是智弦心情很好。不容易啊，就在自己以为招募赵云失败，不可能登庸赵云之时，峰回路转，赵云竟然投入了他的麾下。不得不说，赵云是一个文武双全、忠肝义胆的人，得到赵云的帮助，不但获得一员猛将，能在征战天下中助智弦一臂之力，更让智弦看重的是，子孙多了一个可靠的辅助者。 想当年，智弦对曹Ｃ、刘备等人极其畏惧，争霸天下，自己怎是对手，所以一直在考虑后路的问题。但随着自己占据青州，势力大涨，再看天下，智弦不惧任何人。政治、军事、情报、商业等等各个方面，智弦都能在天下排的上号，而且在智弦及他的追随者的不断努力下，势力还在不断的发展，智弦自然充满了信心，或许这天下，自己也可以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