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彩小药包
“伏武哥,我先回了。” 伏武倏然回过神,浓眉下一双大眼仿若盛满阳光,折射迷离晦涩,就连一旁的张远也有些呆滞,仿若第一次见到红绣一般,心中叹一声:傻姑娘原也是不丑的。 红绣拉着娘亲快步回到外院,刚一如角门,便有一种从天堂落回人间的感觉。角门外是亭台楼阁,极尽奢华。门内却是柴房马房,猪棚鸡舍。 红绣方才应了要赠予道长干粮,可此时才想起,她与娘亲的干粮还不知够不够充饥,有些心虚的望向连翘,却见美貌娘亲掩着嘴扑哧一笑。抬手轻戳她脑门。 “方才不和娘亲商议就应下给道长吃食,绣儿犯愁了?” 红绣红着脸老实的点头。 连翘疼惜的为她撩起碎发别于耳后,环住女儿瘦伶伶的身子,低叹道:“绣儿生得是菩萨心肠,娘亲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恼呢?屋里还有两个棒子面儿干粮,你一并拿去送与那位道长吧。咱们的粮食虽不够,可入冬时娘亲存了些番薯,还酱了些黑豆,也够咱们支应一阵子。只是你身子还未大好,可苦了你……” “娘亲。” 红绣听得一阵心酸。抬起细瘦的胳膊环住了连翘。她发这一次善心,等于是将她与娘亲最后的粮食送了出去。要想吃到粮,恐怕要等腊八以后拿了月例银子才行。 她们母女虽是住在诸葛府内,可伙食并非与其他下人一样,由厨房统一供给。他们是不被承认的累赘,没被撵出去已是诸葛老爷和大夫人的恩典,在此处不过是求一隅安身之地罢了。至于她们娘儿俩的生活用度,完全是靠连翘每月三百五十文钱的月例。 “不要难过,快些去拿了干粮吧,道长怕是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是。”红绣应了一声,跑去与柴房相连的草棚,自灶前的竹编簸箕内拿了仅剩的两个棒子面干粮,反身快步来到马棚处的小门。 推开黑漆剥落的木门,那位道长正立于门前,红绣微微一笑,将两个干粮递了过去。 “道长,您久等了。” “多谢了。”道士接过干粮,不待红绣收回手,随手自破褡裢里抓了一把,将四五个彩色的小纸包,放在了红绣掌心。 “贫道行走江湖多年,世态炎凉,人生沧桑,不说尽数经历,也见了十之八九。人心叵测,姑娘菩萨心肠,自要学得提防他人,此处是一些贫道自行配置的小药,姑娘今后恐有用处,今日多谢姑娘一饭之恩。贫道告辞。”道士说罢,将干粮放入褡裢,躬身作揖,洒然离去。 望着那个衣衫褴褛的背影走远,红绣才愣愣的关了木门,手中色彩缤纷的三角形小纸包,每个均是寸方大小,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用途,其中一包粉红色的分明写着“痒粉”二字。 痒粉?顾名思义,就是让人痒的了?红绣狡黠一笑,将所有纸包放入怀中仔细藏好,因果循环,想不到今日偶然发一次善心,竟然让她得到这个有用的东西。难道老天都看不惯欺人太甚的刘婆子,特地派了道长来给她一个机缘? 红绣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步履轻快的回去洗衣裳,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她要做的还有更多,需小心谋划才是。 ※※※ 腊月初八的清晨,天不亮红绣便起身,今日是大小姐诸葛绿绮十五岁的生辰,后厨宰鸡杀猪,下人们自是比平日繁忙,红绣平日里除了洗衣劈柴,喂猪喂鸡的活也是由她来做,猪舍那边自有她忙的。 红绣心中并没有不平,同是诸葛家女儿,正房嫡女自然要高人一等。娘亲就常在她耳畔唠叨,说诸葛绿绮乃是圣京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落为人后,虽是商贾之女,可京城中趋之若鹜之人大有人在,上有王孙贵族,下有商贾名流,今日过了十五岁生辰,来年上巳节行了及笄礼,怕是求亲之人能踏平了诸葛家的门槛子。 红绣虽不嫉妒,却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她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要能让娘亲过上幸福日子。来到古代时间不长,她对连翘的感情日益深厚。在连翘的身上,她总是能看到自己在现代时候的母亲的影子,或许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吧。她无法为母亲尽孝,但可以将感情转移到连翘的身上。更何况连翘带着她是如此不易。 “陈管事,张管家吩咐我来通报一声,说是主院后厨那儿今日事忙,人手不足,请你调派几个手脚麻利的随我回去。” “是张盛啊,张管家的吩咐我哪有怠慢的理儿,您等着,我马上给您找人去,保管个顶个儿机灵麻利。” 红绣回头望去,就见角门口那负责看管外院已过知命之年的陈管事,一改往日的张扬跋扈,对着来人点头哈腰。也难怪,张盛和守门的张远是亲兄弟,都是张管家的内侄儿,得罪了他们等于间接得罪了张管家,往后的日子怕要难挨了。 “你,你,还有你!都麻利儿的,跟着来!” 陈管事在外院里走了一圈儿,随便点了几人,伏武包括在内,最后食指一点,差点戳到红绣的鼻尖。 “你也去!” “绣儿……”连翘并没被选中,见陈管事选了红绣,担忧的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猪草急上前两步。女儿才不痴了,若是到内宅又犯起了痴症,得罪了主子们可如何是好。 “陈管事,红绣不更事,这深宅大院,怕是照顾不周,能不能……” “娘亲。” 红绣察言观色,见陈管事的橘皮老脸上似有怒意,忙按了母亲的手。 PS:南楚国银钱与人民币的换算: 1石米=10斗米=100升米=125斤=312.5文钱 红绣娘一个月350文钱的月例,相当于210元人民币,无语,诸葛老爷你也太抠门了!